而此時的慕容楚楚已經再也撐不下去了「撲通」一聲坐在甲板之上。
然而她並沒有如同尋常女子一般號啕而哭,她只只是顯得有些痴痴的,一隻手緊緊抓住自己肚子處的衣衫,另外一隻手扶着插入甲板之中的「傘兵刀」。
眼中的淚水再出制止不住,狂涌而出,順着她的臉頰慢慢的流淌下來。
醒過來的欒平看着船上的一切,雖然對於爹娘的遭遇亦為之神傷,然而當面前有一個女子之時,他反倒比以往多些勇氣。
因此,他慢慢來到慕容楚楚身前,施了一禮說道:「姑娘……姑娘……姑娘你怎麼了,敢是受了傷了麼?」
而慕容楚楚如同傻了一般,她的眼睛痴痴的望向無限遠的前方,嘴裏如同吐出如同夢囈一般的聲音:「孩子……孩子,我的孩子沒有了……!」
這進的欒平坐在那兒如同傻了一般,腳下一軟,坐在那兒直發傻。
如同災難剛剛過去的時候所有人的反應一樣,無窮無盡的疲憊困擾着人們,無窮無盡的悲哀與傷痛幾乎使人們就要倒在絕望之中。
可是生活必然要繼續,求生的本能促使所有人清醒的面對現實,清醒做些他們該做的事情。
終究還是慕容楚楚比欒平見識多得多!在這一年多的時間之內經歷的林林總總的事情,可能是欒平一生也未必能夠經歷過的風浪,因此還是慕容楚楚當先恢復了過來。
她勉力試了幾試,終於藉助着傘兵刀在艙板上留下的一個個小洞,搖搖晃晃的站立起來,她向甲板之上掃了一眼,心中已經有了計較。
這時,因為慕容楚楚的行動,一旁的欒平也慢慢的清醒過來,忙站起來打算扶住慕容楚楚搖晃的身體。
慕容楚楚搖搖頭道:「不必了,你先去看下老人家的生死,如果只是昏過去的話,你且不必救醒他,回到我這裏來,我有話吩咐你。」
在父親的薰陶之下,醫術尚且不差的欒平來到父親身邊,先伸手探了下鼻息,再把了把脈。
接着飛快的自懷中掏出一隻針包來,下在父親的穴位之上,為他止住了流血順帶調順了氣機,然後按照慕容楚楚的吩咐,再回到她的身旁來恭恭敬敬的說話。
「我父親性命無礙,只是背部受創甚重,失血過多。現時我已替他施了針,回頭包紮了傷口大約也就無礙了。」
慕容楚楚疲憊的靠在艙板之上,聲音顯得極為虛弱,她看了下滿臉血污的欒平,低聲問道:「你懂得醫術?」
欒平慌忙點點頭道:「是的姑娘,在下看你面色實有不妥,請讓在下替你切脈,並施針救治一下,不然……。」
慕容楚楚慢慢搖搖頭不由分說的拒絕道:「不必了,我的傷勢我自己知道,自會尋個清靜地方療傷。你且先將你父扶入艙室之中,進行救治。再看這船上諸人當中看有無倖存者,如有傷者亦需救治。
然後要緊的是將船上裙裾的碎塊拋入海中,萬不可遺留一塊,將來令尊問起,只說令堂在與盜扑打之中,力弱被殺跌落海中即是。切記、切記,此乃緊要之事!」
一想到適才母親的遭遇,欒平又忍不住痛哭起來。
慕容楚楚一見欒平哭泣的模樣,抬抬腳似乎是要踢欒平的模樣,只是一抬之下才知自己實在是辦不到。
嘴裏倒罵了一句:「真是沒用的男人,不許哭!……做完這一切之後,你也給自己紮裹下傷口。至於其他屍體如你力不從心,暫且放在甲板之上,待我明日清理就是。」
欒平從沒想到,她這樣一個看起來嬌嬌弱弱的女子,遇事居然毫不驚慌,實在使人不能不欽佩,此刻被他厲聲責備,卻反而激發出他一些勇氣來。
當下袖子拭了淚水道:「在下全聽姑娘吩咐就是。」
慕容楚楚說完這些,她仰起頭看看天上的太陽,此刻太陽已經漸漸西沉。
慕容楚楚再吩咐欒平道:「此刻夕陽西斜,只怕要不了多久,天可就要黑了。需記得是,我要運功療傷,如果不是再遇到強盜或其他危險之事,你萬萬不可打擾於我。」
這時的欒平,對於慕容楚楚的佩服已經完完全全是五體投地。所以慕容楚楚吩咐一聲,他就應一聲,直到慕容楚楚退入到原先躺着的艙房運功療傷之後,欒平方才按着慕容楚楚的吩咐收拾起來。
幾天之後,慕容楚楚強行運功造成的內傷已經痊癒,這時她已經仿佛是這艘船上的實際主人一般,而欒平則一切聽從她的吩咐。
船上所有的水手及乘客之中,僅存活下除過他們四人。除去慕容楚楚及欒平之外,只有欒平之父欒易之和重傷之後昏迷不醒的船老大活着。
經過細細查點,船上的糧食倒還都在。欒易之所帶的藥材也都沒有損失,因此治傷、養病之事尚還不算是難事,自然有欒平一肩代勞。
只是淡水艙由於死人入內,加上南洋天氣炎熱,已經全然無法飲用。好在救了慕容楚楚一命的那個「水棺材」還在。
慕容楚楚在神州城時代,就是個整天泡在「武備坊」當中的丫頭,雖然不明白原理,當時跟着鄭忠漢也曾擺弄過這東西。因此在她的修理之下,沒有什麼太大損壞珠「水棺材」居然被她修好了,加之南洋這兒日照強烈,所以吃水暫時來說也不是什麼問題。
至於糧食,又有慕容楚楚將利刃縛於一支竹稿之上,插些魚上來補充。現在,慕容楚楚已經將回神州城的事放在一邊,一心只想要送救了自己性命的欒家父子到達他們的目的地。至於回神州城,這裏已經太遙遠了,僅靠四個人完全是沒有可能的。
所以,暫時來說活命不成問題,可是這行船之事,兩人無一人會。而欒易之的傷勢又不能一時就好,因此也只由得海船隨着貿易風及海浪一直向南飄了過去。
至於,最終飄到了哪裏,這卻是件沒有人知道的事了。因為他們始終沒有到達巴達維亞城,或者其他荷蘭領地。
南洋的太陽,依然在天空之中默默的走向,它向大地灑下了無數的光明。可是再多的光明也無法醜惡的靈魂,直到他們被淨化的那一天,而且這個日子來得並不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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