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修
雲獸閣一行,天極門少主得了一隻「招財狐狸」,沒用多久,這消息便傳遍了天極門上下。然而讓這狐狸在天極門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的,卻不是這「招財」的名號。
&麼?你說那隻七級狐妖沒有被餵食忘憂丸?!」
&不是!不僅沒餵忘憂丸,連繞魂香都沒用!」
&怎麼可能?少主沒有靈根沒有修為,不藉助那些藥物迷香,又怎能讓一隻妖獸心甘情願臣服?」
&胡說什麼!你不想活啦!」
晨曦初露,兩個正在天極山門口輪值的弟子聊起最近那招財狐狸的事,其中一個年紀較小的不慎說出門中忌諱,被另一個年紀稍長的噓聲提醒,兩人都嚇白了臉色,東張西望確定附近沒人,才緩緩鬆了口氣。
&啊!注意點,小心禍從口出!」
&道了……」那說漏嘴的小修士吐吐舌頭,也是心有餘悸。
天極門少主有神鬼之智,四年前趁天極門門主閉關衝擊元嬰,門中四大長老一齊叛變,企圖謀殺幼主,卻反被他先一步洞察,驅使上百妖獸剿除叛徒。四個長老,三個金丹期修為,一個甚至是元嬰長老,竟無一倖免,下場一個比一個悽慘。記得當初行刑時少主讓天極門所有徒眾前去觀摩,那血腥場面至今回憶起來,都能讓人連做三天噩夢。
從那以後,天極門內再無人敢觸其逆鱗,而天極門內也人人皆知,少主平生最痛恨的,就是有人拿他沒有靈根這件事亂嚼舌根。
因為方才的一場虛驚,兩個弟子再沒有了閒聊的興致,只是沉默地站崗,這時忽然一道靈光在虛空中浮現,山門禁制被人從裏面打開。兩個人尚未反應過來,便看到一隻白狐從裏面竄出來,一跳一躍,竟竄入天空不見了。
&那是什麼東西?」先前說錯話的小修士指着那遁走的白光驚呼。
另一個卻見怪不怪:「還能是什麼,就是那招財狐狸啊。」
&那,那狐狸跑了?!!」
&心,晚上就會回來了。這幾日天天如此。」年長弟子顯然是經常在山門口輪崗,對這一幕已是習慣了。
&是,不是說那狐狸沒吃過忘憂丸嗎?就不怕真跑了啊?」
&正是少主允許的,跑不跑的,就不歸我們管咯。」
在這之後,山門口又恢復了平靜,直至日上三竿,再至金烏墜地,也不見那狐狸回來。
那個第一次在這裏站崗的小修士有點着急,猶豫着要不要去向掌事說明情況,被年長修士阻止,說是不用急,再等等。然而等到夕陽最後一絲金邊也隱入山下,天色漸漸擦黑,還是不見狐狸回來,這回就連那年長修士也有點急了。
&在這裏盯着,我去找掌事。」年長修士道。
然而他才剛要離開,就看到一片白色影子突然御空而來,速度快得驚人,到了山門口隨意丟了個玉牌出來,那山門禁制便再次打開,讓它鑽了進去。
小修士看得驚呆了,「那個玉牌,是,是少主的吧!」
&就是少主的。少主早就傳了令,說是將這玉牌給那招財狐狸,用來下山玩耍。」
「……真是沒見過少主對哪只妖獸如此寵愛。」
&啊,頭一份!」年長修士一顆提着的心總算放下,也是不懂,這狐狸酒究竟為何會讓他們少主如此特殊對待。
這邊莫辰嘴裏叼着個玉盒,一路風風火火跑進寧遠所居的天極門主峰主殿,一進殿門卻發現氣氛有點不太對勁。
室內安靜得可怕,侍女們全都把頭壓得低低的,似是連大氣都不敢喘。空氣中瀰漫着一絲危險的氣息,仿佛有什麼一觸即發。
莫辰不知道發生了什麼,歪腦袋想了想,幾下沿着柱子竄上房梁,將口中的玉盒小心翼翼擱在房梁一處拐角處藏好了,然後又跳下來,飛快跑進內殿,見到坐在書案邊的黑袍男人,正執卷看書,臉上卻像結了冰碴,聽到他進來,卻連抬眼看一下都沒有。
莫辰對於這樣的冷遇非常不習慣,甚至不滿,顛顛跑過去,故意踩到男人的袍子角,還撓了兩下。
可男人好像還是沒看到他一樣。
莫辰這回急了,張嘴咬住他的袍子開始扯,直扯得他手上的書都掉了,男人才終於將視線轉過來,莫辰與之視線相對,心裏卻一沉,竟被男人那冰冷的眼神嚇得耳朵縮了縮。
&來了?」寧遠淡淡地問。
莫辰轉了轉眼珠,以他現在的冰雪聰明,怎會不知道這人是生氣了?可是為什麼會生氣呢?聰明如他卻想不明白。不過嘛,人生氣是要哄的,尤其是寧遠,他早就摸透了他的脾氣,於是輕手輕腳竄到他身上,在他手上一頓亂拱,甚至撒潑打滾翻了個個兒,露出肚皮來,用無辜眼神看寧遠。
寧遠果然吃他這一套,終是繃不住,在他熱乎乎的肚皮上揉了兩下,神色稍緩。
&知道錯了?」
莫辰被摸得舒服死了,哪還管寧遠問什麼,美滋滋半眯着眼享受,還時不時哼唧哼唧。
寧遠看得來氣,小畜生在外面野了一天,這麼晚才回來,不說好好認錯,反而讓他這主人來伺候它了,真是寵壞了!於是狠了狠心,將毛糰子提溜起來,用力扔出去。
莫辰冷不丁被丟飛,摔在地上連滾了好幾滾,砸得矇頭轉向。灰頭土臉爬起來看向面色冷淡的男人,兩眼茫然。
寧遠面無表情地走過來,手中卻拿着一根獸鞭。
莫辰一看到那鞭子,瞳孔一縮,不敢置信去看寧遠。
寧遠?居然要打他?
&之前說過,出去玩可以,太陽落山之前一定要回來。怎麼,才不到一個月時間,就不記得了?」寧遠的嗓音很動聽,從他喉嚨里發出的每一個音節都好像有磁性,讓莫辰着魔,無可救藥被吸引。可是此時他說出的話冰冷陌生,再沒有以往的溫柔。
莫辰直到這時才弄明白寧遠為何會生氣,可是心中更多的是委屈,他死死盯了寧遠一陣,然後掉頭就跑,卻觸及殿中符陣,一下被符陣之中激發出的靈光絲帶縛住了身體。
這裏居然有個符陣!?
莫辰死命掙扎了一頓,卻完全爭不開,尤其厲害的是,竟然連一絲靈力都沒法使出來。這是什麼符陣!竟然這樣了得?
相比於這個突然出現的符陣所帶來的驚訝,更讓莫辰心中震驚的,卻是寧遠對他的隱瞞。儘管萬事留有後手很像寧遠如今的行事風格,可是他卻萬萬想不到,寧遠竟然將這後手留給了自己。
很難過,好像心裏被人戳了個洞。
莫辰眼圈發酸,也不掙扎了,把腦袋往邊上一扭,硬着脖子不去看寧遠。
寧遠握着鞭子的手握得越發緊,莫辰的逃跑似乎也觸到了他的逆鱗,他走到符陣之前,看着白狐那一副寧死不屈的樣子,皺了皺眉,卻終是沒有揚起那一鞭。
&若肯向我保證,以後再也不這樣晚回來,我便饒了你。」
莫辰把眼睛一閉,死不吭聲。
&條鞭子叫笞獸鞭,打在妖獸身上會很疼。你不怕麼?」
莫辰心裏哼了一聲,還是偏着腦袋。
也不知過了多久,莫辰還沒有等來鞭子,又聽不到寧遠的聲音,忍不住心中好奇,偷偷將眼睛眯了條縫,卻意外地看到寧遠落寞的背影,而縛在他身上的靈光絲帶也慢慢散開,腳下的符陣竟漸漸失去了靈力。
&天太陽落山,你還不回來,我以為你不會回來了。」寧遠忽然背對着莫辰說,聲音難得有一絲沙啞,「知道麼,你每天出去,我都以為,你不會回來了。」
莫辰呆呆站在原地。
&走吧。」終於,寧遠扔了手中獸鞭,「我既然不忍心讓你吃那忘憂丸,便無法完全信任你,你,還是離開吧。」
寧遠說完便無力地坐回書案邊,以手扶着頭,也不去看殿中的白狐,好像說了這些話,耗費了他好大的力氣。
&吧,趁我後悔之前。」
寧遠其實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麼會對這隻白狐如此特殊,自見它第一面起就忍不住心生歡喜,願意信它,寵它,不想強迫他做不願做的事,想讓他開開心心,永遠處於自己的保護之中。可是,沒有了藥物的控制,作為普通凡人的他是永遠都無法完全掌控一隻妖獸的。這樣脆弱的信任,就連他自己都覺得荒唐可笑,又如何維繫他們之間的關係?他真的怕自己有一天會控制不住,強行給它餵下忘憂丸,讓他變成自己的傀儡。
大殿中又恢復到可怕到讓人窒息的安靜。
他是走了嗎?
從今往後,又只剩下他一個人了嗎?
寧遠不敢抬頭,只要一想到可能再也見不到這隻白狐,心裏就像被人挖了塊肉般的難受。直到聽見一聲輕輕的玉石碰撞聲,他才放下手,竟看到白狐蹲在自己面前,爪子下還按着一隻白玉盒。
&是……給我的?」寧遠不確定地問。
白狐點頭,放下爪子,用鼻子將玉盒又往前拱了拱。
寧遠將玉盒打開,只見裏面躺着一株千年靈草,正是他最近一直在瘋狂找尋而不得的天誅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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