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修
那元嬰修士的所謂大羅金仙陣,在寧遠眼中又算得什麼?此時他雖然身上沒有半點靈力,只是普通的凡人一個,但身為靈境修士,對那陣法卻是一眼便看破陣眼所在。
眼看白狐身上的靈力要被吸乾,黃牙道人一臉猙獰興奮,手上不停掐動法訣,竟是要置他於死地。寧遠眼中划過一抹慍怒,眸色漸深,閃過殺機。
爾先失道於人,便莫怪不給爾留下生路。
拼着被陣法靈力震碎五臟,寧遠執劍衝進那黃綢陣中,身形輕盈,劍法高妙,縱使沒有法力輔助,也輕易地直接躲過重重黃綢,來到困於陣中的白狐身邊。
&辰。」
正當莫辰覺得靈力要衰竭時,他突然聽到寧遠的聲音在耳畔響起。
&辰閉上眼,聽我的話。」
生死一線,莫辰卻是想都沒想,就這樣聽從寧遠,閉上了眼睛,不再管那鋪天蓋地向他席捲來的黃綢。寧遠的嗓音低沉而冷靜,告訴他將法訣分別打向何處,莫辰聽從指揮,他們的靈魂好像天生契合,心神相通,配合起來天衣無縫,很快,只見那波瀾起伏的黃綢便有了異樣,不再圍着莫辰轉,而是神鬼莫測地扭曲散開,轉而反彈回元嬰修士身上。
元嬰修士萬沒料到會發生這樣的突變,看着那瘋狂向自己回湧來的黃綢,嚇得立刻掐法訣想要收陣,然而黃綢卻絲毫不聽他的指揮,並且漸漸為莫辰所操控,黃色綢緞漸漸聚集在一起,像是一朵巨大的食人花,噴張着恐怖而繁茂的花蕊向道人反噬!元嬰修士嘗試多次,都無法重新奪回陣眼的掌控權,只好放棄,轉而祭出法器抵抗,打算和莫辰硬拼靈力,等他體力不支時再重新報復回來。
莫辰畢竟只是開光後期的妖獸,體內靈力有限,更何況方才與道人相鬥又消耗了很多,操縱陣法漸漸不支。元嬰修士見狀大喜,不由加快催動法力,想要逼得莫辰交出陣眼掌控權。寧遠看出這人居心,冷哼一聲,以在鴛鴦枕中所殘留的那一絲神念,對那兩隻器靈鴛鴦發出指令,兩隻鴛鴦立時飛到莫辰身邊,輕柔地將頭貼在他身上。
而與此同時,寧遠也終於抵不住陣中靈力對身體的震盪,吐出一口鮮血,暈了過去。
雄厚濃郁的靈力源源不斷輸入莫辰體內,幾近乾枯的丹田再次被靈氣充滿,莫辰精神一震,猛地睜開眼盯着對面的元嬰修士,他看到寧遠受傷,眸中漫上一層寒霜,猛地提氣將周身法力全部調轉起來,注入陣法。
元嬰修士頓時感到心頭髮寒,只覺濃厚殺意撲面而來,防禦法器一下碎裂開來,失去防護的一瞬,還不待他重新布下防護法術,就被驟然蜂擁而來的黃綢纏緊,體內的靈力瘋狂外泄,轉瞬間便抽乾,開始吸取他的血肉。
&你為何要來這裏,你到底想要從這裏得到什麼?」
莫辰走到已經快成一把枯骨的元嬰修士面前,以傳音之法質問道。
那元嬰修士不答話,少頃,便看到重重包裹的黃綢之中突然冒出一個發着淡黃色光暈的嬰兒,模樣賊眉鼠眼,竟和那元嬰修士長得一模一樣。
這是莫辰第一次看到修士的元嬰,見那元嬰想要捨去自己的肉身逃跑,便驅使兩隻鴛鴦追上去。兩隻鴛鴦都是靈境聖獸的魂靈,法力遠在這修士的元嬰之上,只見那元嬰才跑了沒多遠就被抓回來,困於鴛鴦枕所散發出的光芒之中,似是遭受什麼痛苦,一陣陣倒吸氣。
&若如實交代,我便放你元嬰一條生路。」
那元嬰修士見此時自己命懸他人之手,在莫辰用心魔起誓不會出爾反爾之後,便將自己的來意說明。
原來這元嬰修士來此地的目的,竟然是那墨玉六角風鈴。
當初莫辰剛看到這六角風鈴時便覺得不同尋常,覺得上面隱約有妖族之力,如今聽元嬰修士交代,才知道那墨玉風鈴下面的一串串圓環,其中有一枚和其他不一樣,乃是一枚指環。這指環名為兩儀靈根戒,原本是一對,一陰一陽。寧遠這裏的是陽戒,人修戴上這枚戒指便可將體內的靈根偽裝成妖元,以此混入妖界,便不會被妖族發現。而與之相對,那枚陰戒,可以將妖元偽裝成靈根,讓妖修混入人修之間而不被察覺。
這原本是一對上古時期的雙修道侶所創,只因這對道侶是一人一妖,為了互相遊走於對方的世界比較方便,才打造了這對戒指,時光荏苒,卻不知怎麼輾轉,這枚陽戒竟然流落到凡間,還被人類做成了風鈴。
莫辰又問元嬰修士為何要得到這枚陽戒,元嬰修士原本支支吾吾不肯老實交代,莫辰便催動靈力,讓鴛鴦枕的兩隻器靈給了那修士的元嬰一些苦頭吃,元嬰修士哇哇亂叫,終於說出實情。
元嬰說,眼下人修與妖修之間矛盾日益尖銳,修仙界幾大宗派結成聯盟,打算潛入妖界探查消息,相傳那九天妖界的一隻十二級妖獸法力高深,能輕易看破人修偽裝,因此人修聯盟發佈詔令廣而告之,重金懸賞兩儀靈根戒的陽戒下落。
人修與妖修這是要開戰?
一直獨來獨往廝混於世俗界的莫辰,竟然一點狀況都不曾知曉。
問清事情始末,莫辰心思一動,又問這元嬰修士,如何讓凝丹期的妖獸化形,若是他能將這門術法告訴他,他就放他走。元嬰修士的元嬰氣得咬牙切齒,暗道這狐狸貪得無厭,卻也沒有辦法,只好用神識將這術法刻印在空白的玉簡之中,扔給莫辰。
&今老夫能說的都已經說了,這位狐道友可不能出爾反爾。」黃色的小小元嬰警惕地看着莫辰,眼中還有一絲懼怕,眼睛滴溜溜亂轉,時刻想掙脫兩隻鴛鴦器靈的轄制逃走。
莫辰本不想給自己留下後患,但一來他已經用心魔起誓,若不守信用恐怕會影響日後的修煉心境,二來寧遠還生死未知,他也不敢再多耽擱,若真的將這元嬰修士逼到絕路,搞不好他會弄個魚死網破,於是莫辰讓鴛鴦器靈在那修士的元嬰頭頂狠狠啄了一下,重傷他的元神。
&這狐狸出爾反爾!」元嬰大叫,仇恨地瞪視莫辰。
&如今氣數衰微,想要再恢復到之前的修為,恐怕至少兩百年時間,我放你走之後好好找個地方療傷修煉吧,莫想着報仇或泄密,免得碰到什麼阿貓阿狗就要了你的性命。」說完,莫辰便讓鴛鴦放開修士的元嬰。
那黃色的元嬰見莫辰真的放了自己,還有些不敢置信,竄出去老遠之後還在回頭張望,看他是不是又追上來,直到確認狐狸真的放了自己,才化作遁光逃走。
莫辰打發走了這修士,收回法力,原本纏着修士枯骨的黃綢紛紛散落開,重新化為一面小旗,莫辰將它收回體內,然後放出一絲靈力將掛在窗邊的墨玉六角風鈴一卷,便帶着寧遠進入枕中空間。
寧遠受傷不輕,幸而還有一息尚存,保全了性命。莫辰給寧遠餵食靈泉和靈果,在枕中空間充滿靈力的環境中,寧遠身體的創傷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迅速復原,幾天後終於醒了過來。
莫辰見寧遠醒過來,正想撲到他身邊去看,可是一想到他之前說過的話,又瑟縮了,只遠遠站在山谷的茅屋外,透過窗子看裏面醒轉的人類,嘴裏還叼着一株綴着靈果的樹枝子。
寧遠坐起身,發現他正躺在鴛鴦枕空間裏的玉床上,濃郁的靈境靈氣讓他的身體舒服很多,事前被元嬰修士弄出的內傷也康復得差不多了,他轉過頭,一眼就看到外面的白狐。白狐怔怔地看着他,一身雪白的皮毛在夕陽中染上金色。
一人一狐就這樣彼此注視良久,寧遠忽然輕輕開口。
&辰。」
莫辰動了動,四隻爪子在地上移來移去,不知如何是好。
&辰,過來。」寧遠露出微笑,向莫辰招手。
好像如蒙大赦的罪人,莫辰心中無比雀躍,叼着果子從窗戶跳進茅屋的玉床上,將果子放到寧遠懷裏,然後退後幾步,歪着頭看他。
寧遠心中突然湧出一種酸澀,往昔相處的畫面在眼前依次回放,印象最深的一幕便是身為盜墓賊的自己臨死前,白狐烏黑的眼珠里湧出淚水,雪白的小爪子拼命扒拉着那瓶七魂草丹丸,想讓他吃。
以前曾聽人說妖族沒有眼淚,如今看來,這傳言並不可信。
&辰,既然找到了我,為何不早早讓我想起以前的事?」寧遠伸出手將莫辰抱在懷中,低頭輕輕親吻他柔軟的耳朵。耳朵的觸感很好,溫溫熱熱的,「以後若再見到我,便將你的枕頭給我看,知道麼>
居然想起以前的事了?
莫辰揚起腦袋看寧遠,一雙黑溜溜的眼睛認真又好奇。
寧遠捧着他的腦袋,想到這隻小狐狸因為自己的私念而不得不一次次找來,而他卻不記得他,只留他一個人為那些記憶難過,心中愧疚,忍不住用鼻子輕輕蹭了下他濕漉漉的鼻尖,心說這真是一隻傻狐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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