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修
黃色幡旗的旗杆被寧遠擲出,徐徐展開綢緞旗面,在月光下拉出一幅長幔,很久都看不到盡頭,在半空層層疊疊彼此交錯,將寧遠和莫辰圍在中間,那伙捉妖師不知寧遠放出來的是什麼東西,見那黃綢往身上纏,紛紛後退不敢靠前。
&看什麼!不過是一道障眼的旗陣而已,發財機會就在眼前!」領頭的那人拿出兩張符紙,在指間輕輕一抖,符紙頓時燃燒起來,化成兩個火球擊向黃綢,黃綢沾到火星的地方果然被燒斷。眾人見狀不禁大喜,紛紛叫嚷:「看,這東西怕火!放火!將他們燒出來!」
狠毒的言語叫囂着,伴隨着越來越多的火球飛射。寧遠趁亂,在旗陣的掩飾下神不知鬼不覺靠近離他最近的一人,將其一劍穿胸,拉下馬來轉而把莫辰抱上去。
&
莫辰上馬後轉身向寧遠伸出手,想把他也拉上來,卻被寧遠狠狠在馬屁股上抽了一劍。馬兒受驚後撒腿狂奔,莫辰回頭看着站在火海中的人,四目相對的一瞬,縱身跳下馬,重新跑回他身邊。
&麼不走!」寧遠不敢置信,震驚中又有些惱怒,「你不要命了麼?」
&不走我怎麼走啊?」莫辰笑吟吟看着他,卻發現他神色不對,「阿遠?阿遠,你怎麼了!」
寧遠急怒之下竟是吐出一口血來,臉白得像紙一樣。
&這隻狐狸蠢得很,剛才不走,就沒機會走了。」寧遠倒在莫辰懷中,莫辰這才發現他小腹處有一塊血污,還在不斷往外滲着鮮血,不由瞳孔一縮,將一枚毒針從傷口中挖出來,指尖微顫。
黃幡旗臨時組成的幻陣已經被漸漸破解,威力越來越小,圍在外面的人已經能隱隱看到一白一黃兩道人影。
寧遠粗重地喘氣,從懷中掏出一小瓶用來驅邪的雄黃酒,仰頭喝了一大口,剩下的竟全都澆在胸前的傷口上,辛辣酒漿滲進綻開的皮肉里,疼得寧遠精神一震,眼睛亮得懾人,他提劍站了起來,忽然伸手在莫辰腦袋上揉了兩把,笑道,「既然今日便是我的死期,索性放開殺戒,黃泉路上能拉幾人算幾人!」
看到寧遠要走出黃旗陣,莫辰趕緊追上去想拉住他,不料腳下卻被什麼東西絆住,一下摔在地上只來得及拉住寧遠的袍子角。
不許去!
寧遠看着趴在地上的少年那雙目炯炯的模樣不由愣住,這一幕好像很熟悉,好像曾經也有這麼個小東西在腳邊攔着他,不讓他去做什麼事,可是似是而非的記憶片段就這樣輕易在腦海中划過,仿佛滲進沙子裏的水,再也捕捉不到一絲蹤跡。
莫辰暗恨他還無法熟練掌控人類的身體,兩隻後爪着地遠不如四隻爪子好用,手忙腳亂爬起來,似是生怕寧遠就這麼不管不顧去送死,一下撲在他身上將人緊緊抱住。
&知道,我知道這套黃旗陣的用法,你聽我的指令。」
寧遠低頭看着莫辰,想問你怎麼知道這旗子的用法,可是卻沒有了機會,背後那些捉妖師看到了他們,再次射來毒針。莫辰拉着他的手跑,那些毒針紛紛被橫在半空中的黃色綢緞擋住。這經歷似曾相識,等他們躲到安全地方,莫辰轉身捧住寧遠的臉,眼睛亮晶晶地映射着火光。
&遠,你願意相信我麼?」
兩人的臉離得極近,似乎能在彼此的眼睛裏看到對方的樣子。
&遠,你聽我的,好不好?」
寧遠抓住莫辰的手,莫辰心中一沉,正不知該如何再向寧遠解釋,卻聽寧遠說,「嗯,你說吧,我聽你的。」
莫辰喜不自禁,忙告訴寧遠黃旗陣中的奧妙訣竅,就像當年自己和那元嬰修士鬥法時寧遠做的那樣。只不過上一次是寧遠沒有法力,只能以口令操控他如何控陣,如今情形卻剛好反了過來,寧遠雖然是凡人,但曾去修仙門派拜師學藝,多少能用一點法門,只是這法門與靈力無關,自然也無法完全發揮出黃幡旗陣的威力,但相對應的,他們的敵人也並非修仙者,因此這種程度的旗陣困住區區幾個凡人應該不在話下。
阿遠,你願意相信我麼?就連寧遠也無法解釋,他怎麼就能在這生死攸關的時刻聽一隻來歷不明的狐妖擺佈。按照莫辰指點的方位分別布下符紙,只見原本被大火燒得幾近凋零的黃綢重新凝聚,好像有無窮無盡的布料從那柄旗杆上滋生出來,如漫天遊走的黃龍,水火不懼,將圍攏在旗陣最外圍的那伙人反包起來。
脫身就是現在!寧遠看到時機,飛身躍起腳踩黃綢,突然沖向一名捉妖師,將他踹下馬去取而代之。這一下用力太過,觸動傷口,他的臉色又白了一白,不過卻沒有耽擱絲毫,勒韁轉身直奔莫辰,經過少年身邊時俯身將他拽起,兩人揚長而去,圖留那些人還在原地,困在黃幡旗陣中無法脫身。
這裏前面是大漠,後面是黑沙鎮,想要逃命返回去是不可能了,那些人擺脫陣法所控必定要追上來,寧遠身上受傷,想必躲不過他們的追蹤。於是兩人打馬一路進入沙漠。
馬兒到了沙漠裏便行動遲緩起來,馬蹄子不停下陷,最終倒在地上。寧遠中了毒針,此時毒性發作,已經失去了意識,馬摔倒時他也一併倒在地上再也爬不起來。莫辰將他背起來,跌跌撞撞繼續奔逃,累得氣喘吁吁。
大漠孤月,沒有了太陽的沙漠上氣溫很低,冷風拂過,只聽沙丘簌簌聲響。莫辰隱隱覺得身後有人聲,在浩淼空曠的大漠上空傳得極遠,便知道是那伙人追來了。他抬頭望天,見天上的月亮影子不實,正是傳說中的毛月亮。這樣的月亮意味着大風將起,在沙漠中趕上大風無異於九死一生,若不能找到躲避的地方,只能等着被黃沙活埋。
怎麼辦?現在怎麼辦?
莫辰不停思索,他化形不久,又只是少年身形,背着成年男子本就吃力,又是在這樣的情形下於沙漠中奔走,更是氣喘吁吁體力不支。
風越來越大了,黃沙爭先恐後往莫辰的嘴裏鼻子裏灌。就在這時,他看到不遠處的前方有個沙丘,沙丘旁邊似乎還生着少許植被,表明那裏有水源存在。他背着寧遠往那裏跑,待行得近了,才發現這裏竟是一個破敗的石屋,石屋只有一半露在地表,迎風的一面堆滿了黃沙,遠遠一看竟好像一個小沙丘。
天無絕人之路!這下算是有了過夜的地方!
莫辰心中慶幸,將寧遠背進石屋裏放下來,從寧遠的懷裏翻出一打符紙,這些符紙便是從修仙世界得來的,凡人只需要簡單的動作要領就可以將這些符紙引發。莫辰找出幾張看起來像引火符的東西,鼓搗了半天又是抖又是撕,最後終於將符紙引燃,急忙爬到洞口撿了些枯草生火。
外面已經起風了,將莫辰一路走來的腳印完全遮掩,他四下里循望,見石屋內有一些塌落的大石塊,便將它們全都推到入口,防止風大了將沙子灌進來。做完這些他那雙白嫩嫩的手已經被磨得破皮,有幾處還破了口子,流出血,然而他也顧不得傷口,忙回去看寧遠的狀態。
寧遠臉色越發難看,嘴唇已經像死灰一般。莫辰扶着他在火堆旁躺下,解開他的衣服,一直剝開到最裏層,這才看到了他小腹上的傷口。
因為是被毒針刺中,雖然傷口不大,卻因為中毒而發黑髮紫,莫辰見狀毫不猶豫俯下`身去,用嘴在寧遠的傷口上吸血,先將毒性最強的幾口血吸出來吐掉,又在衣服上撕了幾根布條,緊緊勒住寧遠的腹部腰部,防止毒血擴散,然後在傷口附近的穴位按摩了一陣,努力將毒血全部推壓至傷口附近,再次俯身。
寧遠似乎被他的這番動作驚醒,也不知是碰到什麼敏感處,輕哼了一聲,伸手扶住莫辰的頭。
莫辰抬頭,火光將寧遠的臉映照得時明時暗,兩人視線相撞。
&你在做什麼……」
莫辰見寧遠掙扎着要起來,忙將他按回去,「阿遠,你不要動,我幫你把毒吸出來。」
&必……」寧遠衣服被剝掉,整個上身都赤`裸在外,現出胸膛和小腹緊實的肌肉,許是因為疼痛而緊張,蜜色的皮膚上布着一層細汗。莫辰方才為了找尋穴位,將他的褲子也往下拽了幾寸,這樣的袒露讓他覺得尷尬至極,身上卻沒有一絲力氣反抗。「別碰,別碰我……」
莫辰眸中黯然,以為是寧遠嫌棄他,可是這種緊要關頭又如何能顧得上這些,於是便不理會寧遠的嫌棄,垂下腦袋又要向寧遠小腹湊過去幫他清理傷口。
越是在意越是敏感。
寧遠覺得莫辰的觸碰像火,撩得他忍無可忍,下意識曲起雙腿,將少年的頭抵開。
莫辰這次也注意到什麼,往寧遠兩腿間的一處凸起瞄了眼,臉頓時漲紅,連說話也結結巴巴起來,「阿遠,我,我們都是男子,你不必在意,那毒針的毒留在傷口中不好,你,你讓我把它吸出來……」
把它吸出來……這幾個字讓寧遠產生不妙的聯想,頓時面紅耳赤,也不知是不是被那火堆烘烤的。
&遠,既然都逃到這裏,就是上天不想亡我們,你讓我幫你,好不好?」莫辰突然變得乖巧起來,拉着寧遠的手輕輕捏了捏,像是小動物用爪子在撓。
寧遠閉上眼,終是認命地點頭。莫辰再次湊到傷口處吸`毒時,幾乎變成了一隻紅色的狐狸,確認將所有淤積的毒血都清理乾淨,才擦擦嘴直起身。見寧遠的唇色依然透着黑紫色,想了想,撿過寧遠的那柄紅木劍,在手腕上劃了一下。
他如今雖然使用化形咒,沒有了法術,但這身皮肉卻還是自己的,吃過鴛鴦枕空間內那麼多靈丹妙藥,想必他的血液里也浸透了藥性,解人間這點小小的毒應該不成問題,於是將手腕湊到寧遠唇邊,給他餵食自己的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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