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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蓬元帥帶着一部水師,潛入天河之中,正沿着梵無劫留下的宙光真水的微妙痕跡,往更深處潛去,突然聞得頭上一陣喧鬧,一道血光匯入天河之中,染紅了一片,緊接着便有喊殺聲起來,無數天兵神將怒吼呵斥,隨着天蓬搜索的那些水師天兵聽了,俱都心神動搖。
天蓬聞聲心頭一跳,把眼皮低垂,呵斥道:「爾等遲疑什麼?別管上面的閒事……上面有紫陽帝君在,那魔頭能鬧出什麼大事?」
「帝君命我們搜查那逃脫的魔頭,若是走了那魔頭,帝君怪罪下來,仔細點你們的皮!」
天蓬王左右看了幾眼,露出一個隱晦的微笑,他身旁的親兵登時明白了自家主將的意思,大聲呵斥,命令那些水師天兵仔細搜查。天蓬更是腆着肚子站在弱水之中,緩緩道:「魔頭狡詐,變化萬方……爾等須仔細搜查,一寸一寸的檢查,不能放過半點線索!」
於是一眾水師天兵立刻細緻無比的,緩慢的在天河之中一寸寸檢查過去。
這樣一來,固然是一隻水蚤都逃不過去,但要搜便這偌大天河,那就不是一個量劫的事情了!
天蓬心裏暗道:「紫陽大帝最近跳得好高,那三個涉及地府崩毀的魔頭,敢潛入天庭,背後怎麼可能無人撐腰?修說他們坐的是驪山老母的車架,還有九天玄女娘娘的人為他們引路,這灘子渾水不知有多深!」
「而且地府毀滅,具大帝所說,乃是后土娘娘暗中授意!」
「乖乖,驪山老母背後是女媧娘娘,地府毀滅後面有后土娘娘,他們還和九天玄女娘娘的人搞在一起……這樣的魔頭,縱然身份見不得光,俺怎麼惹得起?」
「俺乃真武坐下,奉的是紫微大帝,可不是他紫陽的人。區區一個紫陽帝君,若非東王公提攜他,身份又比我高到哪裏去?」
「帝君吩咐下來,近日裏天庭將有大變,令我不要參合進去,不然恐遭劫難。」
「三個魔頭混入天庭,帝君作為盪魔大帝,居然毫無反應,可見這背後定然有了不得的人在算計……」想到這裏,天蓬打了一個寒戰,心裏更是打定主意,在這裏混水摸魚,絕不參合上面的事。
血屠魔君已經把本命分散化為十二萬血神子,散入天河之中,染紅了那一道天河,這是血海之中的一道精妙神通,喚作血海不死身,取殺戮魔祖血海不枯,冥河不死的典故,將自身本命化為一條血河,每一條血神子都是一條命,除非有力,將那一條血河截取,以法力蒸乾,不然只要有一絲血水在,都逃出生天去。
如今血屠魔君借天河顯化血河,將血河真水融入九天弱水當中,除非將血河從天河之中重新分離出來,不然想要殺他,先得截斷這一截天河。
一條血神子躥出天河,血影一轉化為血屠魔君的摸樣,他冷笑道:「前日我刀不在手,在地府之中幾番憋屈,沒能發揮出真本事來。如今我的寶貝兒回來了!你們許多人,不知能擋得住我幾刀!」
話音一落,便有一柄通體血紅,晶瑩剔透卻有分外小巧,只有巴掌大小的小彎刀從天河之中躍出,刀光裹着血色,其中有七個無色無相,宛如琉璃神光的天魔,那七個天魔駕驅刀光,輕輕一個跳躍,就潛入虛空之中。
天河之上,那擺出天羅地網大陣的天兵,正待重新運轉陣法,將數萬條法則神鏈化為一團吞攝之力,將無生教主重新拉入陣中。
卻有一股精微的魔念悄然降臨到大陣之中,那股魔念無形無色,無相無質,不顯露於元氣,只在人心念頭之中流轉。天庭的天羅地網大陣,乃是天綱法網所化,任何法術神通,只要流於元氣,作用於陣法之中,都會被法則神鏈所束縛規矩。
元氣運轉,陰陽變化亦要服從於天條。
天條之下一應神通術法,操縱元氣變化,讓你施展不出來,你就施展不出來。
這便是——法的力量!
仙人神只落入天羅地網的陣法之中,神通具消,法力具喪,當然只有束手就擒的份。
可天綱法度束縛的了陰陽變化,號令得了元氣運轉,唯有一物它奈何不得,那便是人心,法度束縛不了人心,當年天帝立法,天條天綱比如今更強大千百倍,就連天道運轉,都要依天條而行……上到成仙成神,下到成精生靈,無不受天條約束。
即便如此,天帝合道,天條立刻壞於人心。
並非壞在那些被天條管束的眾生的人心之上,而是壞在那些高高在上,運轉天條的人心之上。那些執行法度,把持天條的神只帝君有了私心,天條法度本是近乎天道,至公無私的存在。如此一來以有私之心,運轉天道,以有情凌駕無情,以有私運轉無私。
天條便於天道漸遠,有了破綻。
如今血屠以天魔化血神刀之上的七個魔頭,潛入運轉天羅地網大陣的無數天兵神將的心念之中,頓時種種愛恨情仇,種種恩怨因果,一齊湧上那些天兵神將的心頭,天兵神將又並非無知無識的傀儡,他們同袍營居,同殿為臣,相互之間當然也有種種因果恩怨。
之前運轉大陣,尚且還能同心一體,如今有魔念作祟,便漸漸離心。
那天羅地網大陣的種種法則神鏈,也開始分散瓦解,天網之上漸漸漏洞叢生,再不能構成一張嚴密的法網,一旦執法者有了私心,不在同心協力,再好的天條,在公正的法度,也會出現漏洞。
天羅地網大陣之中,被嚴密束縛禁制的元氣,開始出現一絲鬆動。
「不好!」那持斧神人看見法網漸漸崩潰,原本運轉猶如一體的陣勢開始被分割成幾部分,登時心中大震。他伸出一隻手來,要把那法網壓住,使其不至於擴散,豈料他手剛剛觸及法網,就被那天羅地網大陣運轉中的無數雜念造成的法力紊亂和秩序潰散反震。
此時,一道刀光乍現!
仿佛橫劍自刎,血光登時噴涌而出,又仿佛刀劍加身的那一剎那,血光迸濺,一道隱秘的血光從虛空中躍出,在那浩瀚天界之中只是不起眼的一絲,卻異常的醒目,就像一片五彩斑斕的動人畫作之中,突然散現的一絲血痕。
起初只是一抹不起眼的血痕,然後漸漸染遍山河,成為天地間唯一的顏色。
一時間,水天一色,儘是血光。下方是血染天河,腥光涌動,上方是紅霞長空,萬古一色……就連並不在那刀光鋒寒之下的三千仙洲之上的天人,也感覺到了一股徹骨的寒意,仿佛有無數鋒銳的刀鋒,一點點的刮在他們皮膚上一樣。
那刀光迅速的難以想像,只有持斧神人才來得及念頭一轉,露出一絲苦笑。
然後便被那虛空中躍出的刀光一繞,連同身上天庭御器監打造的神甲一起,攔腰被截成兩段,連同元神一起斬殺。
刀光只是一繞,然後往下沉再一轉,下方排兵佈陣,運轉天羅地網的無數天兵被天魔勾引得雜念從生,根本連念頭轉動的時間都沒有,數萬天兵被天魔化血神刀繞上身來,什麼神兵鎧甲,法寶神通都不管用,刀光只要切開一絲血痕,登時就化作膿血,連同元神一併融化成血河真水。
這並非是什麼毒蠱魔法,而是生命最根本,最純粹的造化。
血河真水乃是水至污至穢的一面,但也是水孕育生命的一面,因為污穢,故而擁有無窮的生命力,所以血海能孕育冥河魔胎這種恐怖的造化,但也因此,太過強大的生命力,反而成為另一種意義上的反生命。
就如同污水滴入乾淨的水中會污染後者一樣,太過複雜,繁複,污穢,多樣的生命力,在接觸比較純粹的生命力後,就會污染後者。
因此血河真水接觸到血液之後,便會將血液也化為血河真水。
血河真水污穢的生命力,會將正常生命感染,同化,因此只要被破開一個小口,這種龐大的生命存在,這種複雜而又繁複的血河真水,就會將生命融化其中,成為它的一部分。天魔化血神刀,正是血海不死身的反面。
血海不死身,是水最博大的一面,象徵着水容納萬物的道。
水溶解一切,溶解萬物,將所有存在都溶解在水中,成為一種博大,無私,容納一切的偉大生命,這種生命就是血河真水,因為容納一切所以污穢,因為容納一切,所以能成就最偉大的生命。
如果生命能融化,它會溶解成血水。
如果一切的生命都融入水中,無數血水匯聚在一起,便是血河真水。
盤古即使宇宙,他是一切生命的總和,是三千大羅的合體,所以他的血液融匯了一切生命,便是血河真水。因為容納了一切生命,所以它污穢,它詭異,它魔性。血海不死身的理念就是將一切生命融化在水中,成就眾生合一,容納一切的偉大生命。
一種另類的盤古……盤古水祖法相的魔性一面,盤古血魔法相。
這樣偉大的生命……不死只是其中最為微不足道的一種特徵。
而天魔化血神刀,則是這種理念的反向運用,血海能接納一切生命,血河真水能容納一切存在,所以血河真水,也能消滅一切存在。
集眾為一,則眾皆不存。
水融化萬物,等於也消弭了它們原本的存在。
就如同鹽融入什麼都有的污水中,它成為了污水的一部分,而原本的鹽則被消滅了。
所以血河真水將生命融入其中,自然也就殺戮了原本的存在,這便是——天魔化血……最偉大的生命,實施最殘酷的殺戮,血海不死身,便能運用天魔化血刀。
無數天兵神將,被血光一繞化為血水,融入天魔化血神刀的血光之中,天羅地網大陣數十萬天兵,毫無反抗之力的,融化成為一灘血水,流淌成血河,匯聚成血海……成為血屠魔君的一部分。他們的意識,念頭,生命,血脈,他們生命的一切存在都與血屠融為一體。
某種意義上來講,被天魔化血神刀殺死的人都沒有死……他們只是融入了血海之中,成為持刀者的一部分。
若是未修煉血海不死身,數十萬生命融入進來,血屠魔君早就成為一灘血肉混合的怪物了。事實上本身就是無數生命的集合體,本體是血河真水形成的,容納一切的偉大生命,血屠是什麼東西,他的意識,意志是個什麼鬼玩意……其實很難說。
血海不死身,需要藉助分裂血神子,將自己混亂的存在梳理的相對像一個人……
不說像人,至少要像一個生命,而非某種混亂的無可名狀的反生命。
血魔一脈,修煉血海不死身,最重要的是有博大,慈悲,偉大的胸懷,首先就需要做到不殺任何人,不屠戮任何生命,與這種博大的胸懷比起來,任何佛門的慈悲都是小兒科,因為生命的本質就是自私的,生命從其他生命那裏獲取能量和物質,首先就是需要消滅其他生命的烙印。
也就是殺戮,殺戮其他生命的意識,存在和烙印,然後壯大自己。
所以人族殺死其他動物,植物,食用它們的屍體,供養自己,生存首先要做到的,就是消滅其他生命的生命。
而血海不死身就是要違背這個生命最基本的原則,它不消滅,而是容納其他生命,就像水一樣,容納而不佔有,因此修煉血海不死身的血魔一脈,最開始就要接納其他生命,吃羊則與羊共存,吃米則與水稻共存,接納而不消滅,與眾生共存。
然後越來越混亂,越來越污穢,身體是無數生命捏合在一起的奇葩形態。
這時候再藉助血海真水純化自己,找出生命的共通之處,求同存異,生命相同的一部分化為血水,匯聚成血海真水,包容一切生命的特徵,物質,念頭,意識和烙印,生命個體的烙印,則化為血神子,最後所有血神子按照冥河傳下的《血神經》,共同組成一個博大的意識。
這樣和諧友愛的生命存在,超越了一切舊生命佔有和奪取的陋習,與眾生萬物共享和融合。
所以血屠魔君看上去殺孽累累,殺戮無數,實際上只是舊的生靈基於自己意識的看法,他們本質上自私,所以只能看到殺戮和佔有,真正具有智慧的存在,卻能看到血海不死身,血魔生命那種容納一切,共存,共生,容納而不佔有的偉大。
天魔化血神刀,就是基於這種慈悲的大愛的博大之刀。
血屠魔君看似猖狂,屠戮眾生,暴虐瘋狂,實則每一刀都是帶着最慈悲,勝過一切神佛的大愛而揮刀的,其他人揮刀是「殺死你」,消滅其他的存在。而血屠揮刀時,本意是「與我融為一體吧!
」不殺戮,不佔有,共享共存的大愛!
「大慈大悲!」血屠魔君桀桀怪笑,一刀下去血光流轉,將無數天兵化為血水。看上去如同殺人狂魔,無上魔頭!
但這都是表象……虛偽的表象。
真實的一面是水容納了一切生命,無數天兵融入一個偉大的生命之中,成為了它的一部分。
是慈悲大愛!
站在天羅地網大陣之外,看着那天羅地網落入血河之中,融入無盡血光的無生教主面色平靜,注視着那無數生命沉淪,他昂首負手道:「血屠道友慈悲為懷,從不肯妄造殺孽。魔祖傳道,名為殺戮,實則殺戮必然有不殺的一面,血魔繼承魔祖不殺大道,令我等殺戮大道的傳承者深深敬佩。」
「殺戮需要用不殺來襯托!」
「但不殺同樣需要殺戮來震懾!」無生教主傲視十方,冷然道:「爾等,有獻出性命的覺悟嗎?」
那殘餘的天兵神將,在血光中掙扎的一眾神人,用一種極為驚悚,就像看神經病一樣的眼神看着無生教主,不知道這個魔頭在發什麼瘋!另一位魔頭已經殺戮無算,殘忍暴虐到令人髮指了!這邊還在說慈悲為懷。
自己等人死的死,傷的傷,慘遭屠戮,死傷無數,那邊還在問有沒有獻出性命的覺悟?
血屠魔君縱身一躍,化為一道血河,那血河收攝下方天河的無盡血水,重組成一尊四面八臂,猙獰古怪的魔神,魔神拖拽着一道血色長刀,如流星劃曳,一刀斬向那些殘餘的天兵天將,無生教主駕驅兩道劍氣,首尾相交,剪向紫陽帝君麾下那些還在苦苦抵抗的神將。
這時,一隻潔白如玉,修理的整整齊齊的手掌劃破了虛空,朝着血屠魔君的血海魔軀輕輕按下。
宛如蒼天傾覆。
天河晃動,弱水之中無數星辰搖曳,建木之冠,三千仙洲起伏不定。
那大手從天而降,仿佛抓住了整條天河,囊括了蒼天。
無生教主撤劍飛退,血海魔軀在這一掌之下驟然崩塌,天河無數血光迸濺,那大手掌中吞吸之力,竟然將弱水之中絲絲縷縷的血河真水完全剝離,血海魔軀化為一條血河,仿佛紅絲帶一樣,被那隻手抓在手上。
大手回縮,無生教主抬頭再看,紫陽帝君一隻手擋住元育金橋的轟擊,一隻手將血河抓在手上。
他面色平靜,仿佛手中只是捏住了一隻蟲豸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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