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輪到聖女見識人類多樣性了。
她皺着眉頭看着眼前這多半腦筋搭錯了的男人,說道:「你看上誰了?」
「沒看上誰,就是,不想死得這麼孤單。」
「你如果跟誰有舊,我倒是可以把她帶來問問你們兩人的意思,你有嗎?」
聖女的回答讓葉夜倍感意外。
她對我的容忍度很高啊……
我本來沒指望她同意的,這只是計劃的第一步,我要先拔高她的心理預期,再提出真正的要求。
沒想到她竟然同意了?
立刻,葉夜在腦中過了一遍所有可選方案。
「大夏的長公主夏雪纓!」
「做夢!」聖女毫不客氣,「你以為我好騙!」
聖女雖然生氣,但似乎沒有動手打我的念頭。
我還有機會!
周家,秦家……不行,說到底還是月水城沒有高手,我報出任何一個月水城家族的名字都整不死她。
說遠的她估計也不會去替我找這個不存在的相好去……
而且進城時她還說了,不想殺人不代表殺不了……
唉,看來還得按一開始的計劃來。
葉夜嘆了口氣,靠在牆上,斜眼看着她:「我想喝花酒。」
娶親是假,喝花酒才是真!
【你這人除了上床還能不能有點別的追求!】
聖女沒好氣地瞪着他:「登徒浪子!」
葉夜裝出一份理直氣壯的樣子:「你懂什麼!要不是你那天來林子裏搗亂!我早就去怡紅院和姑娘們共度春宵了!」
聖女:「你這男的真是……」
葉夜繼續加碼:「路上又是你,不停地勾引我,搞得我身上都要燒起來了,怎麼,不去青樓,你陪我上床嗎!」
聖女:「……」
葉夜使出了一貫的三連問:「我眼看都要死了,還是童子之身,你就忍心讓我帶着這麼大的遺憾上路!?」
這兩天的相處,葉夜逐漸摸清了聖女的性格。
這傢伙,本事高,但心腸軟。
非做不可的事情她不會猶豫,但如果不是非做不可,那她對我還是很縱容的。
睡覺都讓我睡了,逛個青樓,也不是不可能。
而只要去了那裏,我就又能拖一天!
聖女氣得臉色發紅,握起拳頭忍了又忍,還是沒有發作。
「你去吧!」
葉夜沒有行動,繼續說道:
「去那裏是要錢的,你不會以為我身上那點錢就夠吧。」
其實錢是夠的,但他看出來聖女之前對錢沒有概念,所以……
薅這小富婆的羊毛!
聖女壓下心裏的火氣,甩出五顆靈石丟給葉夜。
「夠了吧?」
葉夜心中大喜,五顆天級下品靈石,這是五十萬兩銀子啊!
「夠了夠了!」
聖女猶自煩悶:「既然答應了幫你完成遺願,我自然不想再打擾你的好事。明天中午你再來這找我吧。但往後,我可不會再答應你的要求了,懂了嗎!」停頓了一會,她又補上一句,「也別想着逃跑!」
葉夜笑道:「我懂,我懂,之後一定老老實實地跟您走。」
自己身上可是有追蹤術的,要是跑了,被抓回來事小,惹得這姑奶奶發飆,事就大了。
「額,還有,不知這面容……」現在葉夜用過易容術,頂着別人的臉進青樓感覺怪怪的。
「如果不在我身邊,半個時辰後自會消散」聖女言道,「不過你要是想用自己的身份在城裏惹出什麼事來,就休怪我無情了!」
「好好好,我一定老老實實的,明天就上路,絕不搞事。」
「你最好是!」
聖女一甩衣袖,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呼……」看到聖女走遠,葉夜長出一口氣,稍微放鬆了些。
儘管知道聖女刀子嘴豆腐心,他還是害怕被這位姑奶奶一巴掌扇成肉醬。
【可喜可賀,可喜可賀,恭喜這位色胚公子又給自己續了一天。】
『你可少說兩句吧,煩着呢。』
【你煩我不是更開心。】
『去你的!』
【我就不明白了,為啥這聖女那麼遷就你,她不是要來殺你嗎,你三番兩次地提出無理要求,她竟然都同意了,跟伺候大爺似的。】
『我哪知道?』
【我最討厭聖母婊了!】
確認聖女走了,葉夜在腦內罵罵咧咧地向着月水城最大的青樓——碧華閣走去。
他以前來過,知道月水城南城北港,碧華閣就在這南城中心的繁華地段。
正值華燈初上,那些大戶人家的紈絝公子們三三兩兩聚在一起,打算來此尋歡作樂。
碧華閣可比明珠城的怡紅院高級多了,青黛色的七層高閣,供那些有閒情逸緻的公子小姐望月對飲。金黃色的明燈掛在檐角,每層都是燈火通明,其間清風雅樂,熱鬧非凡。
就連門口的迎客侍女也打扮得花枝招展,斜扎的鳳釵反射着金光,稍一搖晃,大大小小的飾品就跟着發出清脆的敲擊樂聲。
有錢!高端場所!
這是與明珠城怡紅院最大的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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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打扮成這樣,門口的侍女會讓你進去?】
沒錯,碧華樓是高端會所,葉夜本來一身土裏土氣的小民形象,和周圍的貴公子格格不入,是應被拒絕入場的。
『哼,曦潼你對我太不了解了。』
但他管聖女要了斗笠啊!
他這前後帶着紗簾的斗笠實在太加分了,配上葉夜舉手投足間那種天生貴胄的沉穩氣質,與市井之人初到青樓時畏畏縮縮的表現完全不同,就像深藏不露的武林高手似的。
再稍微展露一下自己的靈氣,表明修煉者的身份,坐實絕頂高手的人設,誰敢招惹啊。
果然,迎客姑娘不敢怠慢,上前迎接道:
「今日是散場,公子可有意點上一杯入座共飲?」
高端場所自然有高端場所的玩法,這裏跟怡紅院那家給錢就能過夜的套路不一樣,這裏是正經的風雅之所,專供公子文人吟詩會友之用。
至於夜深人靜之後的節目嘛,那純屬情到濃時你情我願,但凡哪一方沒有這個意向,都是強求不來的。
進門就得十兩銀子,到時候能不能和心怡的姑娘入帳,可還不一定。
入了席,點了酒,再與其它公子們行令作飲,這個叫做「打茶圍」。大家先較量一番文辭,勝者得姑娘傾心,引入內室。
青樓的姑娘多喜歡詩文才情,一番茶圍下來,若是沒被姑娘看上,就只能落興而歸了。
葉夜自然不吝惜這點小錢,他掏出一塊價值百兩銀子的地級下品靈石交給侍女,隨後便入了閣中。
反正是蕭明賠的醫藥費,不心疼。
侍女接過靈石,不勝心喜,這去掉十兩銀錢的門票,剩的可都是自己的啊。見金主大方,她便多說了兩句:
「六樓是符璃小姐的茶圍,此時已近尾聲,公子前去或許能趕上最後一輪;或是公子文興正起,我領您去那紅香小姐的茶圍也無不可,那邊才剛剛起了個頭。」
葉夜思量了一下:「就符璃吧。」
紅香她見過,雖然漂亮,但自己都沒兩天好活了,多見個美女總好過少見一個。
而且他對紅香的性格比較了解,之後的計劃可能得不到她的配合。
不如就在這個沒見過的姑娘身上賭一下。
碧華閣的第七層頂樓是風雅亭,只供被花魁小姐與選中的才子賞月對飲之用。所以符璃小姐在六樓的會場已是頂格,可見碧華閣很努力地在捧她。
侍女收了小費,不再磨嘰,歡歡喜喜地將葉夜帶入場內。
透過印着梅花的屏風和淡青色的帷帳,隱約能看到一位妙齡少女端坐其後。
還藏着不讓人看,搞神秘啊,真是獨樹一幟。
這很反常,都出來賣了居然不讓人看,怎麼想的啊,上床的時候難道還要我把眼睛蒙上?
約莫十來位貴公子正在堂中席間行酒做令,看到葉夜進來,稍有驚訝,畢竟他這身打扮在青樓里可以說是奇裝異服了。
但這份驚訝沒持續太久,大家很快就回過神來,吃酒行令,聯對射覆,繼續玩耍起來。
恢復得這麼快,反是令葉夜驚訝了。
【好麼,還真叫你混進來了,今天看來是有扮豬吃虎的戲碼看了,唉,無聊不無聊,這種情節小說都寫爛了。】
【一會大家都要嫌棄,說你這種人一看肚子裏沒半點墨水,那個什麼符璃小姐肯定瞧不上巴拉巴拉,然後你這明珠城第一才子當場作詩一首,驚掉所有人下巴。】
【大家高呼不可能,你肯定是從哪裏抄的,要給你定個題目重做一首的時候,你這易容術時間到了,換上你那車見車爆胎的容貌,順勢再來一首好詩,美人入懷,把那些紈絝的臉打得啪啪作響。】
【哈啊——】
曦潼還模擬了個打哈欠的聲音……
【這種情節我都看膩了,要不咱快進一下,直接入洞房吧。】
『你要是能快進,我當然不介意。』
【美死你!我巴不得快進到明天,直接送你上路。】
唉,我到底遭了哪門子罪,攤上曦潼這麼個東西。
【如果有得選,我也不想,但天命選擇了蕭明,我只能如此,希望你不要恨我……算了,你還是恨我吧,畢竟是我害死了你。】
曦潼少見的沉重起來,讓葉夜稍稍有點不習慣。
『別急着咒我,我還沒死呢。』
【確實,如果你大吵大鬧,引來月水城的城防軍,是有活下來的可能。但那樣免不了大戰一場,你還要賭聖女不會殺人嗎?而且你逃了這次,下次呢?你逃得了那個女人的追蹤術嗎?】
【退一萬步講,你把追蹤術也抹掉了,明珠葉家怎麼辦呢,魔教找不到你,會不會對他們下手呢?】
『閉嘴,煩死了!』
【好好好,我閉嘴,這可是你人生中最後一段逍遙時光了,我就暫且安靜一點,不打擾你及時行樂。】
伴隨着【咔】的一聲,葉夜的腦海中迎來了久違的安寧。
此時,從帷帳後傳來了少女美妙的鶯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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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不早了,符璃今日有些乏累,還望諸位公子海涵。」
「這最後一輪,我們不設題目,隨性作詩一首,各位公子只管一展胸中才情便是。」
聽聲音是個小姑娘啊。
而且話術不好,感覺涉世未深的樣子,像是剛成年沒多久。
嘶——真要入帳的話,有點負罪感啊。
先想詩吧。
嗯……雖說不設題目,但想要入圍,就得投其所好。
這小姑娘感覺沒什麼心思,那最想聽的就是誇她的話了吧。
硬夸不行,估計身邊這群人都誇了老半天了。
得誇得含蓄而高級。
嗯……這小姑娘叫符璃,白色的屏風上畫着梅花,淡青色的帷帳……
有一位穿金帶銀的公子先行擬好詩文,非常自信地起身說道:「白玉無暇朱紅印,墨脈盡染烏留垠,清香留齒猶未散,一口回甘問人心。」
話音剛落,有兩名男子起身贊道:「好詩,好詩啊!」
葉夜思考了好一會……聽不懂啊,什麼白裏透紅,紅里透黑的,說啥呢?
後起身的一位男子繼續說道:「小小四句,借棗泥餅起興,通過稱讚棗泥餅雖然餡料漆黑卻讓人食後唇齒留香的特性,表達自己出淤泥而不染的高潔品格,高,實在是高啊!」
葉夜就……額……
鬼知道你在說棗泥餅啊!
什麼玩意!科舉考試都答不了這麼標準的!你特麼是托吧!
真有夠抽象的!
隨後又有幾位公子起身拱手,連呼好詩,吹捧得金銀公子洋洋得意,讓葉夜都懷疑是不是全群就自己一個正常人。
帳後的符璃實在不知道怎麼評價才好,猶豫了半天,只好說了句:「公子大才。」
金銀公子心滿意足地坐下了。
很快又有一藍衣男子作詩云:「符璃小姐你真好,人美聲甜忘不了。茶餘飯後睏倦時,一對枕頭妙極了。」
堂中傳出一片笑聲,就連帷幕後面的符璃都忍俊不禁。
這是活躍氣氛來了啊,葉夜心想。
此詩真乃大俗大……雅不雅的,反正夠大。
不知道符璃小姐她到底……大不大。
笑完之後,葉夜拿起手邊的紙筆,一邊書寫一邊吟道:「半開綠牖洇春意,一點紅梅落雪睛。方曉緣符非水幻,青璃夜語卉初晴。」
大佬來了。
葉夜寫完,將詩文交給侍女轉承符璃。
眾人一時收起笑容沒了動靜,都在暗自揣摩這詩是什麼意思,自己能不能作出更好的詩來。
符璃姑娘這是初見,之前誰也不知道這人年紀多大,愛好如何,都沒有準備,基本上都靠臨場發揮了。
這詩算不上精妙,但打贏月水城這些青銅白銀段的紈絝公子還是綽綽有餘的。
葉夜板正坐姿,等着符璃小姐的評述。
簾後微動,小姑娘微微探頭,露出一隻可可愛愛的黑眼睛,發現葉夜在看她,立刻羞澀地躲了回去。
其它的公子正搖頭晃腦,搜腸刮肚,看來一時半會是憋不出什麼詞了。
葉夜正以為勝券在握,忽然從人群的後端傳出一陣雄渾的嗓音。
「娉娉裊裊十三餘,豆蔻梢頭二月初。春風十里揚州路,卷上珠穴悤不如。」
【臥槽!!】
嗯?至於嗎?
四句詩讀得毫無抑揚頓挫,簡直沒有半點文人風氣,而且這個「卷上珠穴悤不如」是什麼東西?
仔細品品……
臥槽!!!
這詩真有點意思啊!
再回頭一看作詩的那位老哥。
臥槽!!!!
你這畫風,比我還不對勁啊!!!!
喜歡去死吧,苟系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