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間崩潰 第105章如果生來就註定要死亡

    遍佈在主道上的坑洞，就如同方浩此刻千瘡百孔的內心一樣，深深得陷入了被摧殘的痕跡。

    就在剛才，就在他的面前，黃一泰失去了生命的氣息，方浩不願意去相信，但黃一泰毫無疑問已經死去，現在呈現在他面前的只有一具空蕩蕩的軀殼……

    黃一泰就這麼死了，就這麼突兀的死了，突兀到方浩遲遲沒有反應過來，他就那麼僵硬的注視着黃一泰的屍體。

    兩個人就這樣僵坐着，一個是死去的人，一個是活着的人，這場景詭異得讓人感到壓抑。

    「方浩，他已經死了……」ene有些看不下去出聲道。

    對於ene的話語，方浩沒有任何反應，仍舊僵坐着，與對面死去的黃一泰如出一轍。

    雖然不知道黃一泰對於方浩來說究竟是什麼樣的存在，但ene依舊能感受到方浩此刻的悲傷，他的表情就如同死去了靈魂一樣，莫名的，從身為電子生命體的ene心裏湧上來一種刺痛的、酸澀的情愫。

    ene不能替方浩分擔他的痛苦，也沒敢再說一句話，害怕方浩會被她影響到進而崩潰，只是安靜的陪他維持着原狀。

    這夜是多麼的安靜啊，安靜的就像死了一樣，月光的白也如同枯萎了的顏色一般，這世界上似乎只剩下了黑白兩色，僵立着的兩個人以及靜謐的夜，構成了定格的黑白照片，充斥於其間的只有死寂的單調色彩……

    方浩遲遲沒有反應過來，他不明白，什麼都不明白，為什麼就這麼死了，又一次的，他沒能保護好自己的弟弟，原本方浩還想着替他承擔學園的怒火，至少憑着他前任學園長孫子的身份，還能夠保下他，但是為什麼在此之前就死了啊……

    人都是會死的，成長正是建立在犧牲之上，這些道理確實是正確的，但是方浩實在無法用這些道理說服自己，如果生來就註定要死亡，那麼乾脆一開始就不要存在過，如果成長是建立在犧牲之上，那麼乾脆永遠都不要成長。

    代價太大了啊……太大了啊！為什麼這代價偏偏不是全由自己一人來承受呢，這條爛命明明總是欲圖沖在最前面，卻總是苟活了下來，為什麼死神的鐮刀勾向的永遠不是他！

    就像是十年前一樣，為什麼死的單單是白依，方浩多想當初留在那裏的是自己！

    老頭子也是，現在的黃一泰也是，一個個的生命在他面前流逝他卻毫無能力，甚至於毫無知覺！

    如果說方浩最感激的是白依，最愧疚的是小泰，那最憎很的就是自己了！

    他憎恨無能的自己，即便是成為了眷者也依舊什麼都改變不了，a級眷者很了不起嗎？率性妄為衝進崩潰結界很了不起嗎？一刀砍死a級清道夫很了不起嗎？替別人擋下攻擊很了不起嗎？擁有s級的天崩武器很了不起嗎？

    自己究竟是什麼時候變得如此自負了……

    也許正是因為自己的率性妄為，不考慮後果來尋找黃一泰，才會面臨這樣的局面，也許正是因為自己與黃一泰的戰鬥，才使他加速了自己的死亡，也許正是因為自己最後用s級天崩武器砍向他弱點的那幾刀，徹底切斷了他的生命……

    「沒錯……這一切都是我造成的……」方浩此刻的語調是多麼的毫無感情，但卻如同宣誓一般有力，讓ene心裏莫名的一顫。

    在方浩身上有着某種東西開始發生轉變，ene意識到了，現在不能夠再保持沉默，必須快點說些什麼才行，無論是什麼都好，只要能略微減少方浩心裏的負擔，就在ene要開口前，有一個聲音先傳了過來。

    「方浩……這是……」何清理驚疑不定的看着眼前的一切，在破壞掉會議室牆壁後，何清理仗着自己hero少見的飛行能力先一步展開了搜索，由於一開始就對於情況有所預料，她先向遇到的某個學園工詢問了方浩的去向，不出所料對方並沒有在避難點。

    後來經過學生會的匯報，得知方浩往b學區方向跑了過去，何清理就馬不停蹄趕了過來，不過現在看來無疑是來晚了。

    以這附近被破壞的程度來看，至少有一個s級的眷者在這裏進行了戰鬥，在旁邊還有一具失去了生息的屍體，不過這都不是何清理最在意的，她最在意的是那個安靜的可怕的少年……

    這個少年此刻散失了以往的朝氣，表情凝固着，眼神是空洞的，身上殘留着大量開始凝固的血液，不知道是遭受了什麼打擊。

    看了對方這副模樣，何清理心裏莫名的冒上了一絲火氣，她現在依舊記得那天方浩說過要守護所有人的笑容，但現在這副樣子是怎麼回事，連自己的笑容都守護不了那還有什麼資格去守護別人的笑容，何清理感覺自己受欺騙了。

    「你這是什麼難看的表情啊？！你以為你是什麼悲情男主角嗎？！！」

    何清理不管不顧的揪住了方浩的衣領把他拖了起來。

    方浩沒有任何反應，他知道拖起他的人是何清理，從她剛到的時候就知道了，具現化的她身上正纏繞着溫暖的火光，在所有學生中他是第一個目睹過這種耀眼的火光的，然而這並不足以融化方浩此刻內心的冰冷，他就像僵硬的木偶一般，任由何清理將他拖起來。

    「理事長……」ene有些擔憂方浩的狀況，不由出聲道。

    何清理看了ene一眼，發現ene眼圈有些發紅，又重新看向了方浩，見他還是一副無動於衷的模樣就氣不打一處來。

    「你幹嘛一幅自己是受害者的樣子啊！說到底你是要怎麼樣啊，一有什麼狀況你就往前沖，不知道你現在的身份還只是學生嗎？把我們的工作通通包攬了你以為你很了不起嗎？」

    「你這白痴不會是想尋死吧！」聯想到方浩自殺一樣的舉動，何清理最後一句話幾乎是吼出來的。

    然而就單單這一句話，讓方浩莫名的顫抖了一下。

    「你該不會真的……」拖起方浩的何清理注意到他終於有了反應，但是她並不會感到高興，反而有了不妙的感覺。

    面對於何清理的疑惑，方浩咬着牙不甘地發出一聲嗤聲，劉海遮住了他的眼睛：「是又怎麼樣，這個世界根本不需要什麼都拯救不了的方浩！」

    何清理愣住了，甚至於方浩從他手中滑落都沒有注意到，ene也呆呆地望着方浩。

    所有人都陷入了短暫的沉默，方浩側着頭坐在地上，任由頭髮遮住自己的視線，仿佛不想再去面對這個世界。

    「這是怎麼了？」在三人片刻的沉默中，方優他們終於趕到了，發出疑問的是韓胖子，狼藉的場面以及沉默着的三個人，實在說不出的奇怪。

    方優他們所看到的三個人是方浩、黃一泰和何清理，ene還在終端里所以他們並沒看到，同時方浩和何清理沒有動靜，使得他們像黃一泰一樣僵着身體，使得他們沒意識到其中有一人已經不在了……

    然而龍傲天卻似有所感一樣，呆呆的凝視着保持着仰面姿勢的黃一泰，喉嚨像是卡住了什麼一樣艱澀的問道：「他怎麼了……」

    方優他們順着龍傲天的視線看去，韓胖子還沒意識到不對，滿不在乎的說道：「誰知道方浩他們在cos什麼人形雕塑啊，穆金這動作可真有意思。」

    「不對！他到底怎麼了！」龍傲天的聲調忽然變得非常大，把吊兒郎當的韓胖子嚇了一跳。

    「那是小泰，我殺了他。」回答他的是方浩平淡的有些冷漠的語調，說話的同時方浩依舊保持着動作，他沒敢扭頭去看龍傲天他們。

    聽到了熟悉的名字，最先做出反應的，不是聶涵，也不是茉莉，而是從來沒有接觸過這個名字的龍傲天，他像是瘋了一樣衝過來抓着方浩的肩膀咆哮道：「你說什麼？！他怎麼能死？！為什麼要殺了他，為什麼要殺了他，為什麼要殺了他！」

    不斷得咆哮着最後一句話，龍傲天就像是神經質一樣不斷搖晃着方浩，似是在催促他回答，方優他們連忙過來阻止。

    方浩無動於衷的任由龍傲天搖着，什麼都不再去想了，他只感覺自己如同變成了擺動着的鐘擺，頭腦越發的暈眩起來，視線就像繞着圈一樣往腦海深處沉進去。

    之前過度使用能力的副作用又出現了，隨着蒼藍色的光粒不斷從身上飄起，方浩的身體強制性解除了具現化，意識陷入了昏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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