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外的偷聽者心驚膽戰,屋內談話人之間卻是暗流涌動。
上位者的關懷不能真的當做是對自己的關懷,淳于靖不敢順着皇帝的話說自己辛苦,只好言辭懇切地表示,自己會窮盡一生盡己所能。
可惜,他的回答卻並沒有讓皇帝十分滿意。
皇帝語重心長地對淳于靖說道:「朕之前和你提過,你年紀也不小了,要儘快找一個信得過的人,等你百年之後,也好把這件事交託給他。
朕知道你弟子眾多,信芳雖然已入朝為官,但如今還有其他人可選,不是嗎?真要挑不出來,信芳和裴含章也行啊。」
除了杜信芳和裴含章,剩下的人當中,秦靈澤是國舅爺自然要排除,只能從謝嫮、沈殊玉還有孟庭芝當中選,可無論選哪一個,淳于靖都十分心疼。
他既不想犧牲杜信芳和裴含章的前途,也不想看其他弟子從此捲入這個出不來的旋渦。
「陛下說的是,臣總以為自己老當益壯,還想再多為陛下分憂。」
淳于靖訕訕一笑,「陛下說的話臣會放在心上,臣會儘快從幾位弟子中挑選出可靠之人。」
皇帝這才滿意地點點頭,「其實朕不想讓你把手中的東西交給旁人,也不想別人輕易插手此事,可朕也不願意看到你一把年紀還在外奔波……
另外,這件事也不能耽擱,所以還是你自己選個稱心的人吧。」
這是皇帝給淳于靖的「恩德」。
「這幾年天下不太平,總有叛賊覬覦朕手中的權勢甚至是朕的皇位,若能迎傳國玉璽入朝,便能說明天佑我大齊,自然能震懾那些宵小之輩,安定天下民心。」
皇帝語重心長地看着淳于靖,「子錚,朕身邊靠得住的人不多了,你不能不把這件事放在心上。」
淳于靖慌忙起身,跪倒在皇帝面前。
「陛下,您交代的事臣怎敢不放在心上?只是前朝餘孽的下落實在難找,臣花費了幾十年的時間遍查這些人的親朋好友,走過所有他們可能出現的地方,可是,實在是,實在是……」
他重重地把頭磕下,伏在地上的身體也微微顫抖。
過了許久,一雙保養得當卻仍爬滿細紋的手將他從地上扶起。
「你這麼緊張做什麼?朕又不是不給你機會,你該找東西找東西,該安排弟子安排弟子,別整日心驚膽戰的耽誤了正事。」
「是,臣一定謹記陛下的話。」淳于靖尋機抹掉額頭的冷汗。
皇帝拍了拍他的肩膀,「你的茶朕已經嘗過,你父親這壇酒,朕就帶走了,朕得先回宮了,一會兒還得去看看太子。」
「是,臣送陛下。」
秦靈澤這兩日正嫌沈殊玉走了以後山莊沒趣,便想找淳于靖告假,下山回家玩兩天。
誰知,這日明照堂門禁森嚴,他還沒到院門口,便被鈞清和雲清攔了下來。
鈞清好聲好氣地和他商量,「三公子,先生今天有很重要的客人。」
「誰啊,是衛國公還是裴相?」
鈞清一時語塞,「都不是……反正就是很重要,三公子還是晚上再來吧。」
來這兒的人還能有比這兩人更大的?秦靈澤滿不在乎地繞過他倆,「我倒要看看,誰面子這麼大……」
他剛進院子,便看到院門口附近站着一個抱着劍的灰衣男子,那人看到他一愣,秦靈澤也覺得這人眼熟。
恰好此時淳于靖送皇帝出了門,秦靈澤聞聲看過去,心中一驚腳下一絆,撲通一聲便趴在了地上。
他反應十分迅速,順勢跪在了地上。
「參,參……」
他腦子還算快,意識到皇帝這是微服出巡,不能隨意暴露身份,趕忙把嘴閉緊,一頭磕在了地上。
皇帝一看到他便沉下臉來,「還不滾過來。」
秦靈澤立刻換上一副笑臉,站起身顛顛兒地跑到台階下仰頭看着皇帝。
見周圍沒什麼外人,他便向皇帝連作了三個揖,「姐夫。」
「哼!」皇帝哼了一聲沒有答話。
秦靈澤低眉順眼,小聲解釋道:「姐夫,您這不是微服私訪嗎?我怕暴露了你的身份,等回頭我到宮裏去,再給你磕十個八個響頭。」
皇帝沒接茬,轉頭問淳于靖:「這小子最近怎麼樣?」
淳于靖簡略地答道:「國舅爺勝在安分守己。」
「哦,那就是除此之外沒有其他能拿得出手的,書讀的也不怎麼樣。」皇帝一針見血。
秦靈澤低着頭老老實實站在原地,不敢說話也不敢動。
「也罷,你的學問,朕心裏有數。」
皇帝走下石階站到秦靈澤面前,看着他語氣有點嫌棄地說道:「好在你還有那麼點長處,不然朕就先給你兩腳……」
秦靈澤又連連作揖,「雷霆雨露皆是君恩。」
皇帝哼了一聲,「還算你會說話。」
「你這時候跑到這兒來做什麼?」皇帝又問道。
秦靈澤腦筋轉得十分快,「我,我來和先生請教學問。」
一旁的淳于靖把頭轉到一邊,壓住嘴角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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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轉頭對淳于靖說道:「你別去送了,正好朕有日沒見這小子了,讓他去送吧。」
「是,那就讓靈澤代微臣去送陛下。」淳于靖恭敬地答道。
順着拂玉山莊門前的石階一路往下,秦靈澤小心翼翼地跟在皇帝身後慢慢往前挪。
「離那麼遠幹嘛?朕還能吃了你啊?」皇帝喝問道。
秦靈澤連忙快步走下兩級台階,湊到他身邊,小聲嘟囔着,「這不是許久沒見過您了嗎?怕您一時興起就給我來兩下……」
看他畏畏縮縮的樣子,皇帝忍不住瞪了他一眼,語氣倒是緩和下來,「你不闖禍,朕踹你幹嘛?」
兩人順着石階慢慢往下走去。
皇帝語重心長地對秦靈澤說道:「讀書的事你自己也上點心,好歹也是秦家出來的,胸無點墨豈不讓人笑話?」
「你父親年紀大了,你大哥又不在了,秦家往後只能指望你,別讓你姐姐到了天上還得為你這點破事操心。」
皇帝與秦皇后感情甚篤,他感念兩人多年夫妻情誼,總是對秦家加以優待,可惜秦家什麼都好,就是秦皇后這個最小的弟弟不爭氣。
「是,我一定跟着先生好好念書。」
皇帝點點頭,「之前與你定親的徐家女兒纏綿病榻後過世,也是她沒福氣,為此還耽誤了你的婚事,如今你父親既然已為你重新定親,這是好事,先成家後立業。」
這件事秦靈澤倒是沒有什麼異議,當然,他也不敢有異議。
「這事都聽姐夫和我爹的,我只管用心讀書便是。
皇帝瞥了他一眼,「你倒是乖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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