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跑進青竹院裏,沈殊玉一眼就望見謝嫮站在正堂里和她對面的人說話,那人穿着身青玉色衣裳,衣角繡着竹枝紋。
杜信芳的袍袖沈殊玉從小扯到大,那身衣裳她再熟悉不過,與年前見面時相比,杜信芳的背影看上去似乎清瘦了一些。
於是,沈殊玉拎着裙子高興地跑了進去,扯過杜信芳的衣袖晃了晃。
「大哥,你什麼時候回來的?怎麼也不提前告訴我一聲?」
站在謝嫮對面的那個人霎時間與清幽的香氣撞了個滿懷,他滿臉驚愕地轉過頭看去,一看之下才發現,拉着自己的原來是個嬌俏的少女。
少女臉龐清麗,明眸皓齒亭亭玉立,自有一股靈動之氣。
只是在她在看清自己的臉後,表情先是萬分震驚,緊接轉為一副呆若木雞的模樣,看着實在好笑。
沈殊玉呆呆地眨了眨眼,由於過于震驚,她甚至忘記了抽回自己的手,心裏還在傻傻地想,怎麼才幾個月不見,大哥就變樣了……
倒是謝嫮撲哧一聲笑了出來,她拉着沈殊玉的胳膊把她拽到自己身邊。
「你這丫頭,冒冒失失的,也不看清是誰就胡鬧。」
話中雖有嗔怪之意,但謝嫮的面上卻是一副笑容燦爛的模樣,她略帶歉意地對那個年輕公子說,「這是我小師妹,人有點調皮,剛剛她把你錯認成我們大師兄了。」
她又對沈殊玉說道:「阿殊,這位是小裴公子,是裴大人的小孫子,快跟人見禮。」
謝嫮的話終於打破了眼前尷尬的一幕,也順帶替沈殊玉解了圍。
沈殊玉早已漲紅了臉,連耳根都染上了淺淺的粉色,她腦袋裏嗡嗡的,姿態僵硬地朝裴含章行了個禮,垂着頭聲音訥如蚊蠅。
「對不住,驚擾公子了。」
裴含章自剛剛見到她後神思便有些恍惚,連謝嫮對他說的話都沒有聽清,直到看到沈殊玉給他行禮,他才醒過神來,也連忙還了一禮。
「無妨,在下姓裴,名含章,剛剛與祖父一同趕路時不慎弄髒了衣服,到山腳下後恰好遇到了杜大人,杜大人好心借了我衣裳,讓沈姑娘認錯了人是我的錯。」
謝嫮也對沈殊玉解釋道:「小裴公子的身高和大哥差不多,穿他的最合適,只是大哥陪裴大人去拜見先生了,你三哥也在那兒,所以大哥便讓我帶着雲清到青竹院找一身合適的衣服給小裴公子。」
沈殊玉這會兒只想找個地縫鑽進去,哪有心思追究什麼衣裳不衣裳的。
「對了,你剛剛不是在明照堂嗎?沒看到大哥過去?」謝嫮問道。
沈殊玉只好解釋道:「大哥到明照堂之前我就離開了。」
「前院來了不少客人,大哥和靈澤要陪着先生一起,這會兒大概也抽不開身。」
「哦。」沈殊玉點點頭,「二姐,那我不打擾你們了,我去各處看看。」
「去吧。」
沈殊玉和謝嫮交代完,又回身和裴含章道了聲告辭,之後便逃一般地離開了青竹院。
看着她離開的背影,裴含章若有所思。
出門之後,沈殊玉懊惱地甩了甩袖子,真是怕什麼來什麼。
她回想着剛才的一幕,一邊走一邊細細地琢磨着自己剛剛有沒有露出馬腳,直到朱雀在不遠處叫了她一聲,她才回過神來。
「什麼事?」她快步走到朱雀身邊。
「剛剛客人去休息後,先生沒看到你便問我你去哪了,你要不要過去看看。」
「好。」
趕到明照堂時,正見着淳于靖在和杜信芳說話,秦靈澤站在一旁,沈殊玉便安靜地走進去順勢站到了秦靈澤的下首,誰知,淳于靖卻一眼看到了她。
他看着沈殊玉的打扮笑眯眯地說道:「我剛剛就想說,你這身衣裳看着精神,該安排的事都安排好了嗎?」
沈殊玉答道:「賓客住的房間還有這幾日要用到的食材都安排好了,賓客中不乏有年長者,山上早晚溫度低,我還多他們多備了些銀絲碳、被褥和厚衣裳。」
淳于靖點點頭,「你想的很周到,這些日子莊裏的事需要你和小嫮多上點心。」
「是,先生。」
「好了,都別在這站着了,信芳趕路也累了,各自去休息吧。」
杜信芳領着師弟師妹出了門,他一出門就招手把沈殊玉叫到一旁說話,秦靈澤也好奇地跟着湊過去。
杜信芳有些好笑,「你跟過來幹什麼,沒你的事,怎麼哪兒都有你?」
兩人鬥嘴是常事,秦靈澤對他的揶揄毫不在意,「什麼了不得的大事,我聽聽都不行……」
杜信芳越不讓他聽,他越是耍賴,「我不管,我就要聽。」
杜信芳拿他沒法子,索性不理他,小聲對沈殊玉說道:「阿殊,今天來的客人里有一位姓孟的公子,你對他多關照一些,但也不必走得太近,而且在他面前你不要說太多,更不能亂說話。」
沈殊玉好奇地抬頭問道:「這個姓孟的是哪路神仙下凡啊?」。
秦靈澤也忍不住問道:「這朝里姓孟的不止一個,他是哪家的啊,這麼大排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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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事說來話長,杜信芳一時半會和兩人解釋不明白,只是含糊地答道:「反正等他來了你們就知道了,估計以後你們會經常看到他。」
沈殊玉正一頭霧水的時候,忽然聽到杜信芳喊了句先生,她和秦靈澤回頭一看,果然見到淳于靖從屋子裏走了出來。
淳于靖一出門就看到他們三人湊在一處,便招手示意他們過來。
「正好你們三個都在,跟我一起去前面迎接一位客人。」
幾個人跟着淳于靖走到前院,就看到山門處站了兩個男子,身後跟着幾個侍從,地上放了幾個大木箱子,侍從手裏還捧了兩個精緻的匣子。
中年男人見他們走來,便連忙迎上去對淳于靖拱手說道:「淳于先生,我奉我家主人之命來為先生賀壽,祝先生福如東海壽比南山。」
「多謝多謝,」淳于靖客氣地答道,「不過一個小小的生辰,竟勞鄭大人惦記。」
那個中年男人笑着說道:「我家大人常讚嘆先生才學出眾,且高徒眾多,個個出類拔萃,只看杜大人今日成就就可知先生人品才華,因此心中十分敬佩。」
對淳于靖一番恭維之後,他招手叫來身後的少年。
「我們家這位小公子也對您仰慕的很,所以今日便將他一起帶來了,少爺,這位就是淳于先生。」
那個年輕公子上前一步,恭恭敬敬地向淳于靖施了個禮,「先生在上,晚輩孟庭芝有禮了。」
「小公子眉清目秀,天庭飽滿,好相貌啊!」淳于靖捋着鬍子笑眯眯地說道。
秦靈澤站在一旁聽了一會兒,便猜到了中年男人的身份,但看到那個少年時,他面上仍有疑惑之色。
淳于靖向來人一一介紹了自己的幾位弟子,末了又囑咐沈殊玉,「阿殊,一會去準備兩個房間,派人好好招待二位貴客。」
「是。」沈殊玉連忙答應了一聲。
那位年輕公子聽到此話便把目光放到了沈殊玉身上,待看清她的模樣後又不動聲色地收回了自己的視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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