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上回,我得知了威廉的身世,不免唏噓,回到房間,又得知小嬸懷了孕。
在鏡前好好看了看自己的模樣,年紀輕輕,看起來倒比我生下安安之後更憔悴一點,拿脂粉掩住了,我起身沉默了一陣兒,隨後對梁森說:「小嬸無論是要去臨江還是穎京,總歸都是要在溫玉醫科看着,你幫我去跟侯向陽說一聲,請他幫我保留她所有的治療記錄、藥方,將來要是出了什麼事咱們也好有個證明,以防她賴在我身上。」
「可是三爺不是知道孩子很有可能保不住麼?」梁森疑惑道。
我苦笑笑:「你看小嬸現在的樣子,她相信小叔麼?」我從柜子裏拿出藥來灌了一粒,自嘲般笑道:「說不定,她還會覺得小叔是在偏袒。」
「也是,也不知道三夫人最近到底是怎麼了,以前一直覺得她溫柔大方,不知道是受了什麼刺激,老跟咱們過不去。」梁森五官擠成一片,有些誇張的嘆了嘆。
「你以為這就完了?我倒霉的事兒還多着呢!」我被梁森的模樣逗笑了,不由得也學着他的樣子齜牙咧嘴:「鬧了半天,我才知道威廉是從咱們家出去的!怪不得我剛回家的時候管小叔叫『三叔』,老傅非要我改口叫『小叔』,鬧了半天是他自己也分不清小叔到底是排老三還是老四!」
「反正是最小的那個哈哈!」梁森毫不掩飾嘲笑。
「但是你說,威廉到底是不是老爺子親生的啊?我是不是該找個什麼機會跟他做個鑑定,看跟他有沒有血緣關係?」我擺手笑道。
梁森卻擠眉弄眼的,「額」了好一陣兒才憋出一句話:「那個……時時啊,其實無論他是不是老爺子親生,你倆都應該有血緣的。」
「為什麼!」
「因為先二太太偷情的對象是老爺子的堂弟。」
「我嘞個親娘嘞——」我欲哭無淚:「這怎麼還搞肥水不流外人田那一套呢!」
說着就要去撬瓶酒炫了,梁森見狀趕忙衝上來死死掰住酒瓶底奮起反抗:「我的小祖宗你再喝我就該給你陪葬了!我還年輕,老婆都沒有,我可不想陪你一起死啊!」
我白了梁森一眼,真恨不得穿個高跟鞋踩他一腳,「嘿呦,還沒老婆,你來兩天跟秦柯在那兒眉來眼去的你當我瞎是吧!放心昂老弟,在你下臨江河之前我會讓你得償所願的!」
梁森頓時眼冒星光:「真的?!」
「只要你的顏值足以讓她看上,其他好處,我作為傅家大小姐還能滿足不了不成?」我眯了眯眼道,一把拍到梁森肩膀:「既然這樣,那我也搞一招肥水不流外人田,與其等你哪天跑出去被哪家奸細勾了魂,還不如攛掇咱自己院裏的。」
「就是!柯柯老好了。」梁森一陣兒冒粉紅泡泡。
我鄙夷一陣,倒也不免羨慕,還記得上一世的時候我就接到過婚禮邀請,梁森的妻子是個姓秦的姑娘,現在看來也就是秦柯了,不過我那時還在為了和默讀的婚事糾纏,實在是無暇分心來老宅,隨便送了禮物過去,這事兒也就翻篇了,直到後來嫁進高家,他孩子滿月又送了請帖來,恰逢我大着肚子,不方便,就又沒去,聽聞夫妻倆琴瑟和睦,除禮物外又送了些客套話,總之據我所知,夫妻倆一直都是甜甜蜜蜜的。
情誼是難得的,能走到最後更是不容易,誰又能不羨慕呢?不過梁森和柯柯都是很好的人,他們本來就應該擁有這樣的結果。
正想着,窗外的鐘聲又敲了,陸澄澄準時出現在門口:「快走啦乾飯,我要餓死啦!」
我連忙拍了拍自己身上的衣物,擺了個奇葩的姿勢:「兄弟們,我還美麗嗎?」
「美得很。」兩人異口同聲道。
「那就好,俺老孫去也。」說罷,我一臉怨氣出門去。
剛應付了二奶奶和三奶奶那裏,現在又要去應付早餐,真是煩得很!
好在飯桌上還算平靜,不知道是不是有高家人在的緣故,我看着好些個無論老少都是端莊的不能再端莊,誇張到讓人想笑,順着我的目光,高辛辭也想扭頭去看看我為什麼笑得那麼「隱忍」,可惜脖子還沒來得及動就被我一掐大腿,腎上腺素飆升,虧得是捂嘴及時,要不然今早上代替公雞鳴叫的就是他。
「你幹嘛呀……」高辛辭壓低了聲音咬牙切齒道。
我一挑眉:「你看我看膩了是不是?知道我家美女多,趁着這個機會好好看一看,順便換個老婆?」
高辛辭差點兒氣笑了:「你這不無理取鬧麼,我就是想知道你在笑什麼……」
「咱倆還沒訂婚呢你就覺得我無理取鬧了?那這婚還訂什麼呀。」我白了他一眼。
「我錯了我錯了,我誰也不看,我眼睛就長你身上好不好……」高辛辭四下看了看長輩們沒什麼人看着,趕忙往我身邊湊了湊討饒。
「咳」一聲,瞬間我的腎上腺素也飆升,抬頭一看是表哥,我趕忙低下頭去好好吃飯再不敢多事。
飯後,高辛辭非拉着我去約會,其間去機場接了寒露和靜蕾,一個是非要來當我伴娘,一個是老傅資助的學生,也就是傅家的學生,我婚禮的時候她理當是要回來陪我一塊招待客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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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露衝上來就抱我,雖說跳下來的第一句是問我陸澄澄在哪裏,但我也依舊是很開心滴……
「見色忘義重色輕友,你回家找你的澄澄去吧!」
接送之後,高辛辭因為婆婆有事找他,中途又趕回了老宅去,寒露硬要拉着我去挑婚紗,我對此只能苦笑笑,因為高家和傅家結婚只能穿中式婚服。
「啊!居然不能穿婚紗啊,那我怎麼當伴娘——」寒露失落的聲音拉的老長。
「我是訂婚不是結婚,就算是西式婚禮我也不用穿婚紗啊。」我哭笑不得,「再說了,老宅婚宴的禮服是老宅自己出的,臨江那邊是高家來準備,就連首飾都是定好了的,不用我自己出來買的。」
「那你就像條案板上的魚任憑處置了?萬一外人準備的不好看怎麼辦?唉呀,自己的婚禮,婚服不能自己定,你這活的也太憋屈了!」寒露憤憤道。
我也無可奈何,這就是兩家的規矩,再說了,到底只是個訂婚禮,我就先不給家裏找麻煩了,等到將來結婚的時候再挑刺也不遲,至少這次婚禮我不是讓家裏蒙羞的,我已經很知足了,要知道我上一世,那可是穿着婚紗出了傅家門的。
我低下頭笑笑。
躲了一天,我生等到太陽快落山才回去,剛到老宅大門口就看見邵勤在那裏左一圈右一圈的溜達了,我就知道,老傅今天肯定是要見我的,躲也躲不掉。
老傅把談話的地點選在了祠堂,邵勤送我過去,剛到了地方就見到門口烏壓壓的圍了一圈人,還算面熟,我知道他們都是老傅這些年來培養的心腹,小事都不用他們出動的那種。
邵勤走在我前面,他過去時,人群立刻為他閃出一條路,我跟在他身後到了門前,鑰匙開了門,邵勤請我進去,遠遠地我就看到老傅在裏面看着堂上紅木金邊的牌位發呆。
看着老傅那難以言說的麻木,我突然有一瞬間就覺得、我們父女倆當着祖宗的面密謀什麼也不錯。
我跨過門檻,祠堂大門在我身後被關上,天黑了,小院裏也黑漆漆的,看着祠堂里的昏黃的燭火我才得以摸進去,剛進門,老傅嘆了口氣。
沒有先回頭看我,老傅點燃三炷香朝上拜了三拜,我看見他身體稍稍傾向左邊,將香插在香案上,老傅退後幾步朝我招招手:「給你奶奶上柱香。」
我大概明白了他的意思,上前去虔心拜過,同樣是將香插進香案里,我卻並沒有急着起身,而是回過頭去明知故問了一句:「爺爺呢?」
老傅森然一笑:「你拜他,倒不如等百年之後去拜殺他的兇手。」
我低下頭去苦笑兩聲,扶着桌子站起身,退到門檻前一步,喃喃道:「還真是。」
「你早就知道?」老傅有一瞬間的訝然,不過很快也鎮定下去,他走到我前面,又像方才那樣呆呆的看着奶奶牌位的方向。
荊舒華。
傅家唯一名正言順、三媒六聘,八抬大轎娶進門來的大太太,是老傅的母親,我的祖母。
我輕輕的摸了兩把眼淚,看着老傅高大卻又矮小的背影,我心酸的很。
不對,我又矛盾了,高大和矮小怎麼能同時形容同一個人呢?
或許,對於我來說,他作為父親是高大的,對於祖母,他作為子女是矮小的。
沉吟了好一陣兒,老傅緩緩開口:「食物相生相剋的方法是最難察覺的,當年,老爺子再厲害,也始終改變不了咱們傅家就是暴發戶的事實,除了他,剩下成百上千的後代沒幾個人念過書,更沒人精通藥理,所以只要老宅子裏的醫生和廚子都為我所用,我的做法就是神不知鬼不覺。每天變着花樣傷身的飯菜,老爺子不知不覺的吃了五年一個月零九天。」頓了頓,老傅回過頭,靠在紅木桌上疲憊的看着躲在角落裏的我:「時時,你害怕嗎?」
「不怕。」我斬釘截鐵道:「他活該。」
老傅低下頭去笑笑,逃避我的那一瞬,我看到他老淚縱橫。
「其實在很早以前,我知道奶奶死因的時候就想過這種可能,只是一直沒有證據,這個想法就不了了之,直到我剛剛看到你上香只向着奶奶,我突然就明白了。」我輕聲道:「爸,你還好嗎?」
「這是我一生做過最痛快、但也最後悔的事,老爺子意識到的時候已經來不及了,但他也不是坐以待斃的,一場大火,殺我個措手不及,改變了太多事。」老傅不緊不慢道:「我拼死衝進火里救出了你二叔和小叔,但把鳴棋落下了,出來之後,老爺子問了我一個問題,他問我,為什麼要救鳴堂和鳴延?我明知道如果他們死了,傅家就是我一個人的了。」
我想了想道:「因為擔心爺爺魚死網破,如果他有後手,很可能會在撲滅大火之後把掌家的位置傳給二叔。」
老傅笑笑,搖了搖頭:「不,掌家的位置,你二叔最多輔助,他坐不了。」
「為什麼?」我揚了揚眉問。
「論才幹、謀略,甚至是在家裏的威望,他不輸我,可有一樣東西把他徹底釘在了恥辱柱上,我容他,他是傅家的二爺,我不容他,他就什麼都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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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樣東西是什麼?」
「身世。」老傅回過頭看着我的雙眸道:「咱們傅家是在國外發家的,那時候沒人管老爺子的私事,只要他有錢,停妻另娶幾個都無所謂,可你想一想,二十六年前他已經回到國內、住進老宅了,有法律明文規定只能一夫一妻,就算他已經娶了,回來也只能放下,在家是太太,出門就只是女友,明眼人誰看不出來真實情況?太太丟得,可兒子是丟不得的。」
「那就是為了兄弟情誼了。」我若有所思道。
老傅微笑着點點頭,又回過身去拿了一炷香點燃:「我確實不忍心,所以還是回去救他們了,從一開始我就知道我沒有那個狠心的,我又不是沒有動過手,自己後悔了又收手罷了。我想,我再恨老爺子花心濫情,再恨他薄情寡義逼死了你奶奶,鳴堂和鳴延是無辜的,我跟鳴堂從小一起長大,他是什麼樣的人我最清楚,鳴延年紀小些,我是嫌他麻煩,可他那時候才六歲,我怎麼忍心看着一個六歲的孩子活生生的被燒死?就像你如今,知道了澄澄是私生子,也恨過他,不也和他和睦相處了麼。」
我默默然,後又無奈笑道:「他是個好人,礙於身份,我可能一輩子不會真正喜歡他,但只要他能平平安安的過,我也不是非要趕盡殺絕的,好在陸茵茵並沒有教壞他。」
「時時,答應爸,就算哪一天你發現澄澄其實並不如你的意,容不下了,不要自己動手,會毀了你的前程。」老傅懇切道。
「那他呢?就該順從着我的心意活着嗎?」我抬眼問道。
老傅回顧看我一眼,極盡溫柔道:「他是私生子,就算這世上有什麼人欠他的,那也只有他的父母,可你不一樣,時時,他的存在就是虧欠你,他生來就應該是你的附屬品,如果不是,那他就沒有資格活在這個世界上。」
這話是為我考慮的,足以看來老傅是真的愛我,可我卻怎麼想都覺得寒兢兢的,最後悟出一個道理:這世間,本來就沒有什麼絕對的公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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