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上回,太奶奶一招先禮後兵,搞得我們家無計可施,除了接受也只有接受了。
好在我原本也沒想過跟高辛辭分開,他護着我,我還愛他,更不可能在這種大事上下他家的面子,我們之間的彆扭私下解決就夠了,抬到明面上來屬實沒必要,反倒讓高二爺這樣的小人鑽了我們的空子,我還是懂得分寸的。
眼看着五爺的神色松泛了些,我也就明白太奶奶的意思了,她從一開始就滿意我家和高家的這門親事,這次也明曉得錯誤是從她自家裏出的,就不會輕易得罪我家,毀了這婚約,但為了高家整體的面子,她也不會全然順着我家的意思。
高家出的問題,自然還是高家內里自己解決,五爺這個判官一晚上從穎京趕回臨江,消息靈通的比我們這些當事人都神速,是給我們家一個效率的誠意,也是給我們一個警告。
我回頭看看,老傅雖然暫時同意了高家這個決定,但多少還是有些不滿的,要說也是,我們家生意上雖不如高家做得大,上頭有人還得奉承着,可好歹也是當過「土皇帝」的,是要擴大家業才會來到臨江,在津海的時候哪受過這樣的氣。
「高家無非就是仗着老巢在臨江、所有勢力都在臨江才敢這麼說話,這要是在津海,誰敢放個屁。」小叔也注意到了老傅的情緒,便低聲安慰似的說了句。
老傅冷哼一聲,似乎不在意的樣子,可我眼瞧着他拿起茶杯的手都青筋繃起。
「技不如人,沒什麼好說的。」老傅抿了口茶水輕聲道:「時時的婚約還掛在他們家,撕破臉皮,將來只會讓咱們自家女兒難堪。」
「可高家這麼安排,似乎也沒想過要讓咱家時時有什麼面子。」二叔面色鐵青的念叨了句,看看我又看看老傅:「老大,高琅越自己理虧不肯出來,反倒把自家老祖宗請出來擋刀,真的還有好好談的必要麼。」
聽二叔這話的意思,只怕是對我的婚事也有不滿,我顧忌着自家的顏面,但也不想跟高辛辭分開,而且高辛辭也未必知道太奶奶會這樣安排,兩相為難,起身之後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好像怎樣都有錯,便只能眼巴巴的等待老傅的回應。
老傅見我這樣更無奈,只好先擺擺手讓我坐下:「先看看高家打算怎麼處置吧。」
我才鬆了口氣,再次看向大屏幕,我只求別再鬧出什麼么蛾子了,等着邵勤他們打過招呼後一一落定,還沒等五爺開口,我手機又響了起來,一看正是高辛辭。
我示意老傅,隨後接了電話開免提,高辛辭焦急的聲音從中傳出:「時時,我從來沒有想過要用『威脅』的方式,我家裏有錯,對不住你,我一定都尊重你的選擇給他們警戒,我之前真的不知道太奶奶會這麼說……」
老傅冷笑笑,但沒說什麼,我只好不熱情也不冷淡的客套回覆:「我明白的,放心吧辛辭,我會等所有事情結束以後,我們兩個小家再坐在一塊談,我這邊還有事,就先不說了。」
掛了電話之後老傅才幽幽的開口:「哼,還真是委屈了高琅越和辛辭了,這種場面,是來也不是不來也不是,來了,我們要說他挑釁,不來吧,又換成更高一級的老太太威脅了,還得人家立馬打電話解釋。」
「爸,你別這麼說,辛辭來不來談判都是提前跟我們說好的,我們也都答應了,前一天晚上事情緊急,誰也沒料到太奶奶和五爺會摻和進來啊……」我連忙說,再為難,我聽見老傅指責辛辭也是不舒服的。
我曉得辛辭對家裏的事大多都無可奈何,輩分最小,年齡最小,責任最大,這種情況下還能從事情始末都偏向我,如果這個世上連我都不理解他的話,那就真的沒誰會在意他的委屈了。
聽我袒護了老傅才嘆了口氣,沒再說什麼,大夥靜靜地去看高家的解決方案了。
大屏幕里,邵勤打頭的我家人吃了一癟又不能反擊,一個個都像吃了只蒼蠅一樣噁心,不過高家二房和三房也不怎麼樣,六七十歲的人,在家裏還不能為所欲為,上頭頂着個老太太,還得當孫子似的乖覺,眼看着太奶奶是要偏向我家,一個個耷拉着腦袋灌了鉛似的抬不起來。
五爺面帶和平的微笑,首先向邵勤開了口:「此事是我家虧欠,從一開頭也是我家侄媳婦意外推攘了傅小姐的養母,致其長期昏迷不醒,才引導了後面這一堆事,所以我家老太太的意思還是要聽傅家怎樣決斷,順道問一句傅小姐可還安康?」
「我家小姐不好,三不五時的纏綿病榻,為了高家的體面才撐着上了宴席,誰曉得會發生這麼多事。」邵勤沒好氣道,喝了口涼茶才往下壓了壓,順了順氣又開口:「林夫人那件事,我走前問過我家小姐的意思,事情是您家的池夫人和我家的陸夫人一同犯下的,我家也不可能把所有的罪責歸結於高家,本想着是等林夫人醒後再根據當時情況打算,誰曉得昨晚上您家的池夫人忽然被人刺殺,我家陸夫人也險些遭了毒手,虧得是小姐機敏,及時出現救下了,否則這案子最後我家小姐反倒成了最大嫌疑人,所以在此,我們家最重要的還是要讓高家找到真兇,為我家小姐正名。至於之前的事,池夫人既然已經身亡了,不管是什麼原因,我們家也就不再計較了,等到公家那邊把證據查清了,屍體自然歸還您家四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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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哼,這麼說,我家還要感謝傅家大度了,還個屍體回來。」顯然高二爺依舊不服,此時雖然低着頭但還是中氣十足道:「林舒媛又沒死,倒要我們家夫人抵命了,到底只是個養母,林家那種賤命的也配跟我家夫人比較……」
聽了這話我恨不得鑽進大屏幕里把人撕了,誰曾想這世上還有這麼厚顏無恥的,理虧還能這麼理直氣壯,平時不見他搭理池吟,這時候拿來壓人,當即坐正了從耳機里示意封適之說話。
封適之坐正了冷笑道:「第一,我家小姐從來沒說過要池夫人的命,是您自家心虛,自知犯的是要命的死罪。其次,我們家當然也可以不動私刑,那就上公堂,到時候您高家出來的夫人坐了牢子,丟的又不是我們家的臉,我們家小姐給高家留着臉面,高二爺卻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這算什麼事?再三,你算什麼東西?我家再不濟好歹也是清白出身,林夫人撫養我家小姐長大,是我家千恩萬謝的座上賓,五爺是老太太指派來的使者,您呢?哪兒鑽出來的阿貓阿狗,我家是跟您家長房正嫡的一支有婚約,你在這兒汪汪叫什麼?」
「這簡直是無法無天了!」高二爺急的當時拍案而起,指着封適之,當着五爺的面、為了維護太奶奶的威嚴,不好反駁封適之方才的話,眼珠一轉挑了另一方面開口:「你一個小輩,傅家的掌事也算不上,這哪有你說話的份兒!要曉得你家小姐嫁過來也是我孫子輩的!」
「所以您也說了是我家小姐嫁過去之後才是小輩,可我家小姐還沒嫁呢,就沒必要遵從您家的破規矩了吧?」封適之絲毫不懼穩坐着說,面無表情的盯着高二爺一字一頓道:「至於長輩這個說辭?哪門子長輩?我們兩家之間除了婚約還有親嗎?既然無親,那就是陌生人,陌生人之間長輩不長輩就很難說啊,我還說我祖上是你老舅爺呢,你上哪找憑證證明我說的不對?至於我是不是掌事,關你屁事啊?」
清雲哥本來生氣,聽到這話差點沒一口茶水噴出來,連帶着台上的朱文青和身旁的裴圳也跟着發笑,高二爺年紀大了,本來身上病就多,這時候更是渾身發抖,哆嗦了半天也說不出一個字來,封適之反倒慢條斯理的吃了口茶點,還嫌不夠又補了一句。
「哦——我曉得你是來幹什麼了,總不可能昨天晚上的事跟您沒關係還來湊熱鬧,想必您是來給池夫人奔喪的吧?還不快來人,給高二爺記一筆,把份子錢收了。」
「池吟跟我有什麼關係!我是來為我孫子討公道!」高二爺極大聲的吼了句,隨後便是氣上火了劇烈的咳嗽。
封適之還是那副傲慢的樣子,上下掃了高二爺一眼便把頭轉向清雲哥那邊做悄悄話的架勢道:「沒關係還廢話那麼多,他要不說,我還以為池吟是他再生父母呢,那麼在意……」
「誒,年齡差太大了,父母犯不上,也有可能是有私情。」清雲哥當機立斷補刀道。
「你……你胡扯什麼!池吟面上說是我侄媳婦,怎麼可能有私情!你們幾個毛都沒長齊的小崽子對我一個七十的老頭子口出污穢,給自己積點德吧!」高二爺果真急的冒火,被封適之和清雲哥一引導,一腳就踏進了陷阱當中。
逮到關鍵詞,邵勤果斷開口怒罵道:「是你要給自己積點口德吧!高二爺,年紀這麼大了,為了自己那點嫉妒之心,跑去造謠我家還沒成年的姑娘,你也不嫌羞恥!半截身子埋進土的人了,不怕下地獄啊!造孽太多小心到了地下惡鬼拔了你的舌頭!」
被戳中錯處,高二爺豈能不心虛,說到底他那一房也就只掌管了高家一成多的生意,如果老太太不管他,他跟我家槓上那就只有死路一條,這時候氣焰也下去了,只是結結巴巴的抵賴:「你胡扯,我為什麼要造謠你家姑娘?分明是你家小輩無禮在先,我也不想多說,既然你們說,傅家清白人家,那就請您家給我孫子一個交代……」
「交代?交代什麼?我們家跟高家二房有什麼相干。」裴圳壓着惱火道。
「自然是昨夜幾個孩子被下了迷藥的事,我家寒熵是同你家姑娘被關在一個屋子裏的,可後來你家姑娘好端端的出來了,我家寒熵卻自殘受傷,險些傷到要害,現在還因為失血過多在醫院裏躺着,難道、你家姑娘就沒有一點責任嗎?」
「你說話跟放屁有什麼區別!你還好意思提下藥的事兒呢?我家想着你孫子也不是自願,才不願意跟你計較,你還找上我家來了!殊不知,我家家規若有外人冒犯我家姑娘的都是閹了處置的!不讓你家斷子絕孫已經是我家明事理了!」清雲哥瞪着眼睛極惱怒道。
「那也不能就這麼算了!同樣都是被下藥,憑什麼就得是我家寒熵自殘?怎麼不是你家姑娘以死明志保住清白?」高二爺強詞奪理道,似乎還覺着自己說的話十分有道理,見我家生氣登時洋洋得意道。
越在這種嚴峻的時刻,越能體現出應祁的冷靜來,方才一直不說話,此時才壓下眾人冷笑笑開口:「高二爺,且不說大清早亡了,現代社會裏,我家小姐就算是真沒守住也不算什麼,不會沒人要,就算不要你家的婚約,一輩子不嫁了,我家家產也足夠保她一世富貴。說句不中聽的,咱們都是男人,男人那點事自己心裏沒數嗎?您孫子要是能控制得住自己,我家姑娘還能逼他不成?別拿迷藥喝酒說事情,那都是屁話!要臉的都不用多說,且我家姑娘就算是以死明志,你孫子吃了虎狼藥正在興頭上,屍體也未必放過吧?要按這麼說,就非得是我家哭你家笑,你才肯閉上你鼻子下面那個坑是吧!」
「如今局面,我家敬重你家孫子確實是個爺們,能自殘傷身,沒有傷了我家姑娘,否則,定然殺你全家。」邵勤咬着牙忿忿道。
「您家家規不嚴,您兒子是怎麼死的?縱慾過度!連帶着十幾個孫輩全都體弱多病,最後活下來的就高寒熵一個,外人不願意戳破,您自己也藏着掖着點,就非得讓全世界指着你家脊梁骨才能舒服是吧?歹竹出好筍你就偷着樂吧,還好意思出來招搖過市,這畜生要是我家的,我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裴圳毫不留面譏諷道。
我回頭看看老傅臉色,只見他憤怒值已到頂端了,只怕下一秒就要叫人提刀死磕,時機到了,我趕忙從耳機里示意封適之可以往目標上引了。
封適之動嘴也想像中的快,裴圳話音剛落他便接上:「高二爺若是腦子渾了,我家不介意出兩盆冰水讓您清醒清醒,不過我家今天來總也不可能一直跟您白費口舌的。」他轉頭又對上一直端正坐着的高三爺:「我想了好一通,始終不明高三爺您是來做什麼的,今天的事好像同您沒有關係,您也一向不是湊熱鬧的人,不是來給池夫人奔喪的,那難道、您也有什麼冤屈或心虛的要一塊兒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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