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更
場面頓時緊張和尷尬起來,很顯然,無論是從北京來的專案第七小組,還是迫不得已被他們臨時派來充當「陪審員」的田豐收,都沒有想到局勢的發展會達到如此不可收拾的地步,大家一個個大眼瞪小眼,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怎麼?你們不敢抓我,還是沒有資格沒有權利抓我?」彭禹得理不饒人,臉上毫無掩飾地顯出了鄙夷之色;「我可以明明白白地告訴你們,我彭禹,站得直,走得正;我不怕任何審查,更不怕任何形式的恐嚇。不管昨天還是現在,不管有沒有四-人-幫脅迫的因素在裏面,到目前為止,我創作的那些音樂作品和文學作品,都是堂堂正正的東西,都是經得起政治和時間的考驗的;在這裏,我可以給你們一個明確的警示或者預言,不管是今天還是明天,哪怕是再過一百年,我的作品,依然會被人們傳唱和喜愛的。你們知道,我為什麼會這麼肯定嗎?那是因為,我的作品裏面,她充滿了愛,充滿了友情,充滿了正確的人生觀和價值觀,充滿了正義的能量;這種力量,絕不是什麼人可以左右和阻擋的!她的生命力,是無限的!」
彭禹被審查,這可是一件了不得的大事,特別對正陽人來說,更是如此;所以,彭禹被審訊的時候,會議室外悄悄地圍觀着很多人,大家都為他偷偷地捏着一把汗。當彭禹這番慷慨激昂的話講完之後,外面的人們可謂群雄激憤,情不自禁地喝着彩熱烈鼓起掌來。
彭禹這番冠冕堂皇的話,把前面在座的三位唬的一愣一愣的,他們緊閉着嘴巴,誰也說不出一句話來。這也難怪,拋開田豐收不說,胡王二人只是個前造反派出身的人,最高學歷才是高中;他們雖然在運動中磨練了七八年,有了一定的鬥爭和辯論經驗。可是,他們和有着超前經驗和海量知識的彭禹一比,不管從那個方面講,都差的不是一星半點,根本沒有可比性。再者,若不是他們頭腦轉得快,慣於見風使舵,再加上上面有人賞識和袒護,他們根本沒有機會更沒有資格,來充當什麼專案第七小組的重要角色的。
彭禹是誰?彭禹別看年紀小,可是有着五十多年社會經驗和豐富知識的人,若論起講大道理的本領,在這個世界上,還真沒有幾個人能夠比得上他的。畢竟,他所掌握的東西,超前了這個社會整整五十年,絕不是鬧着玩的!
見大家都不說話,彭禹的火氣也逐漸平息下來;他深深地吸了口氣,灼灼的目光一眨不眨地看着胡王二人,說:「本來,向我調查和取證四-人-幫的材料,我不但贊成,而且十分願意配合;可是,基於你們在工作作風上的行為非常粗暴和無理,嚴重地傷害到了我這個國家公民的自由、民主和做人的尊嚴,因此,我和你們沒什麼可談得了。是殺是剮,悉聽尊便!」
「彭禹,你誤會了;我們……我們真沒有那方面的意思,你千萬不要多想啊……」中年人連忙站起來,亮晶晶的腦門上掛着汗珠,結結巴巴地解釋道。
「你不用再說什麼了,沒勁!」彭禹毫不客氣地打斷了他的話;「假如你們現在不抓我的話,對不起,告辭!」
言畢,彭禹昂然地走出會議室,頭也不回地揚長而去。
事情鬧到這個份兒上,田豐收也覺得沒有繼續待下去的必要了;再說,他也對這個專案第七小組拿着雞毛當令箭的做派十分不滿。於是,他將煙頭狠狠地掐滅在煙灰缸里,把面前的文件夾一收,面如沉水地走了出去。
田大主任一走,那些聚集在外面心存不滿的人們也一鬨而散了;頃刻間,偌大的會議室里只剩下了面面相覷的胡王二人。
在這之前,胡王二人覺得自己是來自首都北京,高人一等,不遠千里來到這個僻遠落後的地方,當然要擺擺架子,抖抖威風了;可是,自從彭禹給了他們一個下馬威之後,別人看他們的眼神就不一樣了,認為這兩個傢伙,純粹是狐假虎威、色厲內荏的不正派人物。雖然在彭禹的事情上搞砸了,他們不敢也沒有那個權限將對方怎麼樣;可是工作是不能耽誤的,還的照常進行。於是,他們只好甩開彭禹,去找別人調查取證。在這一過程中,他們遇到了意想不到的阻力;由於大家普遍都對他們不感冒,甚至表現出了極強的牴觸情緒,胡王二人收穫甚微。
在接下來的日子裏,不管胡王二人找誰調查,大家的冷漠表情和回答都是出奇的相似:不知道,不了解,不清楚……
既然在群眾中了解不到有用的情況,極度懊惱的胡王二人,只好打電話諮詢正陽市各部門的領導;遺憾的是,這些領導們更加令人可恨,他們不是用「沒時間」、「對不起,正在開會」、「我們的領導在外地學習呢?等他回來再說好嗎?」、「抱歉,我正在家裏養病,暫時不參與任何政事」等五花八門的藉口搪塞,就是乾脆一腳射門,直接把球踢給了他們:「這事兒和彭禹有關對吧?既然如此,你找我們有什麼用?這不是雞對鴨講嗎?我們又不了解情況,你們還是找彭禹去問個究竟吧!」
「真是一幫沒有見過世面的山野村夫,一點禮貌和先進的思想都沒有!」這天,當胡王二人在區食堂里,遭受了一名女服務員大膽厭惡的白眼之後,王德再也難奈不住地拍着桌子,大發雷霆。
需要說明的是,大伙兒都可以不把專案第七小組當回事,甚至可以沒有好臉色地不鳥他們;可是作為區文教辦的主要領導,田豐收是絕對不敢掉以輕心的。所以,地主之誼他還得盡,該怎麼招待還得怎麼招待,必須要讓人家吃好喝好和住得舒服;除此之外,田豐收對其他事情就不在上心了,抱着遠離是非的心態,能躲多遠,就躲多遠。
至此,專案第七小組的工作徹底陷入了泥潭;一周的時間很快就過去了,他們僅僅了解了一些無關輕重的皮毛而已,離結案相去甚遠。
萬般無奈之下,愁眉苦臉的胡王二人,只好向北京的上級領導打去了電話,看看能不能通過上面的施壓,打開目前的僵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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