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無賊 第五節飯桶
我的想法還真的沒錯兒！
聽着身後紛紛揚揚的吵吵聲，我不禁大讚自己英明。
早在上古時候，一個嫁作商人婦的琵琶娘都有着如此覺悟：商人重利輕離別。我這麼一個上通天文，下達地理，前知五百載，後曉五百年的絕世天才又怎麼不曉得這最為簡單的人情世故？商人，追求的永遠是純粹的利益！有個大家都管他叫做「老子」的牛人曾經說過：世人熙熙，皆為利來；世人攘攘，皆為利往。而所謂的商人，便是這話的最極端表現群體了。與三鼠兄弟不同；三鼠兄弟雖然在江湖上名聲不佳，可畢竟還是三條血性漢子；我只要動之以情，感之以義；就不怕他們不乖乖捧出一顆真心來！而身後那二十四個傢伙呢？他們是商人！利益，才是他們最根本的處事原則。雖然我白白便宜的那二十四粒小還丹確實能讓他們感激涕零，可要是就此便奢望他們便如三鼠兄弟一般對我死心塌地卻還是扯淡。可能他們會認為值得，會付出整個身家來償還我的這番「恩情」，但他們卻絕對不會因此就把自己的性命賣了與我。除非能夠給他們最大的利益，而且永遠都能夠給他們更大的利益；否則，他們不會給任何人賣命！
既然如此，我又何必着什麼急呢？正所謂來日方長，心急吃不了熱豆腐！更何況，這班傢伙哪個也不是省油的燈；當初少爺我一撒手就「還」了他們上千萬兩金銀，再加上這些日子來的朝夕相處；相信他們便是不能確定也准在懷疑我便是那個最近攪得江湖中濁水滔滔的小賊了。我雖然不怕；可是，就此用一粒小還丹堵住他們的嘴巴，也算是俺投下的本錢所生的利息吧！到了現在，便是他們還沒心甘情願；可在事實上卻已經牢牢的把小辮子纏在了我的手腕兒上！
嘿嘿……
※※※
悅來客棧不愧為金陵城裏首屈一指的老字號。雖然掌柜「吳猴子」又是跺腳又是嘆氣，可我們的早餐還是在不到一刻鐘的功夫里便送到了又一間雅座里；當然，這回是在一樓。
還是同樣的巨大圓桌，還是我、小強、三鼠兄弟再加上俺那二十四個便宜師弟，一共二十九口兒。
方才那班灰頭土臉的傢伙們早就回房換過衣服，梳洗妥當；此時圍坐在餐桌旁，到也不倒人胃口——其實，便是倒足了別人的胃口，也對我影響不大！
也不知是真的餓了，還是別的什麼原因；反正一瞧見小二端上來熱氣騰騰食物，我就兩眼放光，瘋狂的大嚼了起來！
「哥哥，你倒是慢點兒呀！」就連平時最貪吃的小強也拿着筷子一臉擔心的瞧着我。
「夥計！再來兩屜包子！」顧不得理會丫頭的嘮叨，我飛快的又往嘴裏倒了一碗八寶粥送下了不知是第幾個包子，然後含糊的吆喝道。
「來了——」小二唱了聲喏，應聲而至；似乎就立在門口等我這話。
「怎麼就一屜呢？」順手抓了一個塞進嘴裏，我忙裏偷閒的問道。
「這個——剩下的還在火上呢！」小二諾諾道。
「今兒個你們這酒樓的大師傅也太磨蹭了吧？」我摸着猶是飢腸轆轆的肚子，不滿的抱怨道：「哪有讓客人吃半頓等半頓的道理？那你再端幾碗兒稀飯上來讓我先墊墊吧！」
「可是——」侍候在一邊兒的小二有些尷尬，「這——這稀飯也還在火上熬着呢。」
「不會吧！你們今兒個就準備了這麼丁點兒早飯，夠誰吃的啊？」因為食慾得不到滿足，我有些惱火兒，聲音抬高了不少，「你們不會因為塌了間屋子就故意為難我們吧？」
「歐少爺，瞧您說的——」小兒不停的點頭哈腰兒，滿臉賠笑道：「咱們是開飯店的，哪有不讓客人吃飽的道理。」
「那今兒個為啥做的這麼少？」
「不是今兒個做的少了，實在是——」小二撓了撓頭，「實在是今兒個您吃的稍微多了點兒！」
「哦？雖然覺得今兒早上的胃口不錯，可我也總不至於吃掉了——」
當我看清了桌上的情景，卻不禁打住了話頭兒。
諾大的一張桌子，密密麻麻的擺了將近三十個還沒來得及拾掇的小蒸籠！此外，還有二十多個空了的碗碟！這些還倒還沒什麼，最離譜的是，這所有的東西全都密密匝匝的堆在我一個人的面前，摞的高高的，幾乎完全擋住了我的視線！
「大哥！您可真能吃啊！」隔着碗碟摞成的小山，李拔的聲音傳了過來；顯得又是驚嘆，又是懊惱，「我還一口沒吃呢！？」
不由自主地大驚失色！我趕緊站起身來隔「山」望去：果然，滿桌子的人俱都危襟正坐，面前的碗筷擺放整齊；只有李拔一人滿臉無奈的擺弄着手裏的筷子。
「哥哥！你可真能吃啊！」身旁坐着的小強丫頭忽然大聲地尖叫了起來，「我才給你添上一碗你就——，才給你添上一碗你就——」丫頭一邊興奮的叫着，一邊兒還比比劃劃。
我明白：按照往常的習慣，每次飯菜端上桌以後，總是會由待在我身旁的小強丫頭親手給我盛第一碗飯，難道——
「哥哥，我才給你盛上，你就一口給喝光了！我再盛——」丫頭揮舞着手裏的勺子，手舞足蹈的敲着腳下近乎一抱粗的大木桶，幾乎跳了起來，「看看，看看！這麼滿滿的三大桶啊！哥哥你能頂三個飯桶誒！」
這叫什麼話嘛！聞言我不禁大窘起來。可是要真如丫頭所說的那樣，「頂三個飯桶」倒也並不為過！因為，我還吃了那麼多包子！
那麼多！那麼多！瞥了地上巨大的木桶一眼，又看了看面前堆成小山的蒸籠，我自己的心裏也有些害怕起來。
情不自禁的摸了摸肚子——
不對啊？怎麼還是癟癟的？
難道我的肚皮竟被撐破了不成？
地上沒漏飯粒兒啊！
不過，我的肚子倒確實有些痛——因為餓得——吃掉了整整二十多個大漢的早餐，我——我居然仍舊餓的肚子痛！？
這——這——還叫肚子嗎？
隨我摸向肚子的手掌；屋裏的眾人，包括還沒離開的店伙兒俱都眼神兒直愣愣的朝我的腹部瞄了過來；幾個視角不好的傢伙，甚至情不自禁的爬到了桌子上！
媽的！把老子當猴兒看啦？
「咳咳——」趕緊放下摸着肚子的手掌，乾咳了幾聲兒，「這個——這個——今天我確實吃的稍微多了那麼一點點兒——」
「一點點兒？」眾人望着我的眼神似乎都在說着這句話。
「嗯——嗯——就算是不少吧！」我無奈的退讓道，可四下的眼神兒卻依舊未變，「好！就算是我吃的太多了！怎麼着？不就是吃了吃掉了你們的早餐嗎？至於這樣看着我嗎？」我故意唬着臉兒咋呼了幾句；效果甚微！眾人依舊神色不變的注視着我——不！是在注視着我的肚子！
「兄弟們！」硬的不行，咱只好來軟的；反正不能讓這麼一屋子人看怪物似的猛盯着！
「其實，我從小就是窮苦出身——」我努力的顫動着自己的聲音，「當年，一旦我實在餓極了——」
「怎麼樣？」人群中一個聲音追問道。
「唉！」深深嘆了口氣，又使勁兒的掐了自己大腿一下醞釀感情，我眼中馬上儲滿了淚水，「你們都是生自大富之家，哪能想到那種悲涼的境遇呢？那時候，北風嗷嗷的刮着——雪花紛飛——天寒地凍——我一個人餓着肚子，蜷縮在破廟裏——」
說到這兒，我微微頓了頓。屋裏眾人的注意力，顯然都為我深情地話語吸引住了。一旁的店伙兒甚至感同身受的搓着眼睛，小強丫頭更是眼淚汪汪的拉起了我的衣角啜泣道：「哥哥，為了養活我可真苦了你啦！嗚嗚嗚！」
媽的，敢情這苯丫頭沒忘那茬兒呢！不過，多了兩個流着眼淚的配角，相信我的演講會更加讓人信服！嘿嘿……
不好！光顧着高興，眼裏沒淚水了，忍痛又狠掐了大腿一把——
「我冷！我餓——啊！」我深情的大聲呼喚。於是，屋裏有多了幾個淚流滿面地笨蛋！
「多可憐的孩子啊！」也不知哪個傻瓜說的。
我繼續熱淚盈眶（這回不用再掐了，上回的痛還沒消呢！）
「那時我就向老天許下了願望——」
「嗚嗚——哥哥，什麼願望啊？嗚嗚——」配角一號小強接上了台詞兒。
「我說：老天啊——如果這次沒把我給餓死的話——」
「怎麼着？」配角二號店伙兒說出台詞兒。
「哪天您可一定要讓我好好的吃上一頓飽飯啊！最少是三十五屜小籠包兒、七十八碗八寶粥……」
誰想到，我正深情的數着桌上的東西許願呢；滿屋子的聽眾們卻齊齊噓了一聲，然後紛紛朝我豎起了中指！尤其是剛才還配合的好好的那個店伙兒，居然還同時豎起了兩根！
媽的！這幫混蛋！我幾乎破口大罵了起來！這豎起中指的手勢，可是整個天方大陸通行的問候語，意思是「您好！」可這幫傢伙在一噓聲一陣後再亮了出來，這便是明顯的諷刺囉！
「哥哥！可你就是再餓也不能吃下這麼多東西啊！」還是丫頭最乖，沒用手對我說「您好！」可你這笨蛋幹嘛這麼多話呢？而且，這還沒完呢！
只見丫頭偏了偏頭兒，接着說道：「哥哥簡直太能吃了！貓貓吃不了這麼多——狗狗吃不了這麼多——便是最能吃的豬豬也吃不了這麼多啊！哇！原來哥哥才是世界上最能吃的！」
媽的！有這麼比的嗎？最氣人的是——這丫頭說到後來，居然聲音越來越大！敢情，她還在替我自豪呢！
看着屋裏眾人一個個忍俊不禁的古怪眼神兒，我再次臊得老臉通紅！
「你——」摸了摸滾燙的臉頰，我剛要惱羞成怒，卻忽然靈機一動，「小強，你聽說過在遙遠的西北方沙漠裏，住着一種腫了背的馬嗎？」
丫頭搖了搖頭。
你這苯丫頭當然不知道了！但我發現其餘的眾人卻又都朝我看來。嘿嘿，這幫傢伙應該是曉得的。
於是我再次清了清嗓子：「這種馬兒的名字家叫做陀螺——」
「不是駱駝嗎？」不知哪個不識趣兒的王八蛋小聲嘀咕道。
「哥哥，是駱駝嗎？」丫頭撲閃着眼睛向我問道。
「這個麼——其實駱駝和陀螺是一個東西！只不過在西邊兒那塊兒，習慣是姓名顛倒的；所以這駱駝嘛，其實也就是陀螺了！」
「哦？」丫頭恍然大悟。
「好吧，為了大家能聽着明白些，咱們姑且就叫它駱駝吧！這個駱駝啊，它其實並不是腫了背的馬哦！它背上的突起叫做駝峰，是儲存食物的地方——因為沙漠裏沒什麼好吃的，所以這個駱駝啊，一看見能吃的東西就拼命的吃下去，然後把它們藏在背上的駝峰里；這樣，以後沒東西吃的時候，它們也不用挨餓了！所以，它們每次吃的東西都會很多很多！」
「難道它們吃得比哥哥還多嗎？」丫頭天真的問道。
「這個——當然是比哥哥吃的多了！」媽的！又是這種比較法兒！不過總算找到比我能吃的動物了；我微微的噓了口氣。
「可哥哥的駝峰在哪兒呢？」
老天哪！您饒了我吧！為什麼有這樣的苯丫頭呢？
聞言，我差點兒一頭栽到了地上！卻不想那苯丫頭仍舊不肯罷休；話音未落，一雙縴手便索索地摸到了我的背上。
「沒有誒！」一邊說着，也不理滿屋子的哄堂大笑之聲，那雙靈巧的縴手又飛快的摸向了我的小腹。
恨不得找個地縫兒鑽進去；我早就窘得便如半截樹樁般，渾身僵硬一動不動；但卻聽得那丫頭又是一聲小小的驚呼：
「哇！我找到了誒！」
「你這個大笨蛋！」終於按捺不住！我就像只點了火兒的炮仗似的一下子蹦了起來，指着丫頭的鼻子破口大罵！
馬上：
「嗚——」笨蛋丫頭開始癟嘴兒。
「嗚——嗚——」笨蛋丫頭開始啜泣。
「嗚——哥哥你凶我！」丫頭裂開了嘴巴大聲地哭了起來：「哇——哇——」
……
「這——這——」看着眼前忽然嚎啕大哭的丫頭；原本已被氣的快要爆炸的我，腦袋再次變成了兩個大！
投降！趕快投降！這幾乎成了我的本能反應。唉！誰叫我是個心腸很軟的大好人呢？
「好啦，好啦！小強乖！不哭啦，不哭啦！」我都有些懷疑自己的聲音竟會有如此之大的彈性——剛才還……現在又……可是——唉——
「哥哥你好兇！」丫頭依舊嘩嘩的流着眼淚，「你罵小強是笨蛋！」
「小強乖！剛才是哥哥不對！」除了更加低聲下氣，我不知道還能咋辦。
「小強不是笨蛋——」丫頭繼續啜泣着，「哥哥以前不是說過小強已經不是笨蛋了嗎？嗚嗚——哥哥你騙我！嗚嗚——而且，小強剛才確實找到哥哥的駝峰了！」
又提這碴兒？看着周圍不懷好意的目光，我再次差點兒惱羞成怒！
不行！我要忍！我忍——
我深吸了一口氣，讓自己勉強能夠保持平靜的語氣：「小強！這個人嘛——是不會有駝峰的！」
「嗚——嗚——」到底還是小孩子，雖在哭着，卻依舊好奇心重。「那有什麼呢？人峰嗎？」丫頭一邊兒搓着眼睛問道。
媽的！人峰？什麼話嗎？不過，這東西你倒有兩個！嘿嘿——
雖然心裏想着上面的話，但我可不敢再惹麻煩了。「這個嘛——這個人嘛什麼峰都沒有！」我撓了撓頭。
「那哥哥的這是什麼東西？」丫頭雖然依舊淚眼朦朧，但卻又把眼神兒飄到了——
一隻縴手更是作勢欲抓——
我趕緊跳起身來，加緊雙腿，向後退了小半步，閃開了丫頭的魔爪。媽的！這個笨蛋丫頭！我該怎麼說呢？
「這——這——反正這不是駝峰！」我只好再次嚴重申明，卻終於惹得周圍的王八蛋們發出了一陣肆無忌憚的鬨笑。
「閉嘴！」擺不平這笨蛋丫頭，但我害怕了你們這幫混蛋嗎？回頭狂吼一聲！我兇狠的用自己極其凌厲的目光，把幾個方才笑得最厲害的混蛋凌遲了一萬多遍，可他們卻依舊是一付忍俊不住的齷齪模樣。
「哥哥！如果不是駝峰，那到底是什麼東西啊？」丫頭倒是不再抹淚兒，卻變得更加麻煩。
「這個——」媽的！幹嗎非要刨根問底兒啊？！
「哥哥只比小強多出了這麼個東西呀，而且哥哥還這麼能吃！那哥哥吃下的東西不是藏在那裏面，又會是藏在哪兒呢？」丫頭邊說邊歪着腦袋，一付認真的模樣。
「這個——」媽的！這笨蛋丫頭啥時候想事兒這麼有邏輯了？忽然，我猛地拍了一下自己的腦袋：「哎呀！小強！包子快出鍋兒啦！你不去看看嗎？」
「是嗎？」丫頭馬上被轉移了目標，一個小跳蹦到了門口兒，這才回身問道：「肉包子嗎？」
「肉的！三鮮的！」我趕緊點頭確認。
「歐小姐！這包子還得兩刻鐘才好呢！您不用着急！」誰在說話？丫的！居然是那個殺千刀的混蛋店伙兒！是誰說「車船店腳衙，個個都該殺」？這話真他媽的太太太太太太真確了！想起來了！這一定是聖人之言！我狠狠地瞪了混蛋店伙兒一眼，把牙咬得格格作響；心裏更是早就把他剁成百斤肉醬，包成了千個包子，餵了萬條野狗……
「哦？是嗎？那小強就不急了！」
果然，一聽這話，丫頭馬上又跳回了我的身邊，「哥哥可是告訴過小強不能太貪吃了；嗯——還不能總是毛毛躁躁，要有淑女形象！」丫頭一邊兒說着，一邊兒又乖乖的走到了我身旁坐下。
淑女形象？簡直太對了！真沒白費少爺我平日裏的諄諄教導！雖然苯丫頭是在聽說包子還沒熟以後才想起淑女形象這碼事兒的，但我心裏還是一陣慶幸——既然都「淑女」了，總不會——
「哥哥，你還是給我說明白駝峰的事兒吧！」丫頭文文靜靜的端坐在我旁邊兒，文文靜靜的問道。
天哪！
我終於在屋裏一眾混蛋抑制不住的鬨笑中，一頭栽到了地上——
「哥哥，你倒是告訴我嘛！」丫頭鍥而不捨。
「別管那麼多！你只要明白那不是駝峰就成了！」我用腦袋撞着地板道。
「那你為啥多了那個呢？」
「笨蛋！這不是我多出來的！是誰都有的啊！」
「嗚嗚嗚，哥哥又罵我！小強不是笨蛋！而且小強就沒有！」
「因為小強是女孩子嘛！」
「女孩子就沒有嗎？嗚嗚嗚——那不是很吃虧？」
「靠！可你胸前不是比我還多了兩個嗎？」
「嗚嗚嗚，這個不算！我要哥哥那種的！」
「好，一會哥哥給你做一個！」
「做？哥哥會做嗎？」
「當然了！挑擔水兒，挑擔泥兒，馬上就給小強捏一個！」
「這樣也能行嗎？」
「怎麼會不行呢？我的這個也是這樣來的！」
「好！我要一個大的！」
……
至於接下來發生的事情，實在是沒啥好說的——或者說，俺實在羞於啟齒！無非是那個愣愣懂懂的笨蛋丫頭一個勁兒的追問「駝峰」的事情，而俺便接二連三的胡謅八扯；直到熱氣騰騰的早飯再次被端到了餐桌上，那難纏的丫頭這才偃旗息鼓，改「饞」那肉包子去了。
也不知是因為早飯被拖的確實有些晚了，還是方才的哄堂大笑有着很好的開胃效果；反正那幾屜包子稀飯剛一端了上來，屋裏的眾人便都爭先恐後的七手八腳，蜂擁而上，狼吞虎咽，風捲殘雲……
——不到一刻鐘的功夫，又是平日裏兩倍分量的早餐便從餐桌上消失不見……
終於心滿意足的靠在了椅子背兒里，我舒服的長噓了口氣——總算是吃飽了！這一刻，我覺得自己身上似乎又恢復了原來的力氣。偷偷的伸伸胳膊，伸伸腿，又攢了攢拳頭；確實，我已經不再那麼虛弱了！難道方才的全身無力真的只是因為飢餓？
情不自禁的，我又伸手偷偷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媽的！少爺我不會真的長了那勞子「駝峰」吧？要不，我吃掉的東西又跑去了哪裏？
難道——
心念驀地一動，我的手掌輕輕用力在自己的腹部摸索了一會兒——
果然不出所料，在我腹部那些奇怪的書本上叫做「胃」的地方，赫然竟有一大塊硬梆梆的東西隔着我的肚皮頂住了我的手掌。真的是這樣！我剛才吞下去的那麼多食物，都被這叫做「胃」的傢伙壓成了硬梆梆的一大坨！可這傢伙啥時候又變得的這麼強勁了呢？雖然還是有些不解和驚訝；但終於搞清楚了吃下肚的東西沒便宜別人，我心裏還是感到一陣解脫——
「呼——總算是吃飽了！」我暢快淋漓的叫道。
「總算吃飽了！」李拔也學着我的模樣，舒服的腆着肚兒嚷道。
「吃飽了！」「吃飽了！」其餘人等也紛紛嚷嚷了起來。
媽的！搞什麼搞？故意在笑話我？我兩眼一瞪，正待發作——
「哥哥！我也吃飽了誒！」丫頭灌下最後一口豆漿，也學着我的模樣長噓了口氣：「呼——好飽，好飽！雖然沒有哥哥吃的那麼多！」一邊兒說着，一邊兒又情不自禁的瞄向了我的「駝峰」。
「咳咳，還是說點兒正事兒吧！」我趕緊由虎變貓，岔開了話題。
「正事兒？」丫頭擺弄着垂到下巴頦兒的烏黑髮稍兒，偏頭兒想了想，「哦！我知道了！今天是品劍大會的頭一天誒；哥哥說過要帶我們去要看耍把戲的！」
看耍把戲的？我是這麼說的嗎？！可看着笨蛋丫頭猶如逛街前的歡欣雀躍，我也只能無奈的點了點頭；唉——看耍把戲就看耍把戲吧！這個笨蛋丫頭！我決定暫不理她。
「大家也都知道，今天是品劍大會的第一天；昨天早上我們就已經商量好了，怎麼着咱們也得去湊湊這個熱鬧！現在，大會的帖子李拔也已經搞到手了；如果沒有什麼問題的話，一切便按照昨天商量好的計劃行事吧！」我有些懶洋洋的說道。
「一切聽師兄少爺吩咐！」便宜師弟們紛紛應諾，至於我的三個金蘭兄弟自是更沒二話。
「哥哥，什麼計劃啊？」還是笨蛋丫頭事兒多！
「嗯——就是我們去看雜耍的計劃啊！」
「這種簡單的小事兒也要計劃嗎？」
「當然了！人生在世，哪怕是『吃喝拉撒』，都需要一個詳細的計劃！而且，不僅做事情，便是想說什麼話，最好也得有個計劃！」
「哥哥，對人說話也要有計劃嗎？」
「當然了！這樣能夠體現一個人的素質，修養！有了計劃，說話就不會胡言亂語！就不會囉里囉唆！」
「哦——哥哥！」
「啥事兒？」
「稍等一會兒，小強還在計劃呢！」
「嗯！真是個乖丫頭！哎呀！該死！哪兒來的熱水流到我褲子上了？！」我剛一拍桌子，面前碗碟垛起的小山便嘩啦一下塌到了我的頭上！然後，身下的椅子也發出了咔嚓一聲！我馬上就是一個大大的腚蹾兒，然後就被散亂的碗碟埋了起來——
「哥哥！」
「唔——」
「小強終於計劃好該說什麼了！」
「唔？」
「我應該說——第一：哥哥，桌上的熱湯快流到你褲子上了，要小心一點兒。第二：你面前的盤子在搖晃，千萬可不能碰桌子！第三：你的椅子早就開始裂紋了，隨時都會垮掉的哦！」
「唔！」
「哥哥！小強計劃的是不是很正確啊！」
「——」
……
聖人云：唯女子與小人難養也！
聖人云：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聖人云：干你老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