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無賊 第八節血屠杜天

    裊裊的水汽從蒸籠邊上升騰開來；孫胖子看在眼裏，緊張的神情似乎鬆弛了不少。

    「當家的，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兒？」黝黑婆娘再次靠到丈夫身邊細聲問道。自己的男人自己了解，如不是十分重大的因由，他決不會對自己如此粗魯；想當年，身旁的這個男人可是在擊敗了十多個情敵之後才娶到了自己，成親之後更是對自己百依百順，以至屬下的兄弟都以為他們的老大有懼內的嫌疑。

    「噓——」聽見女人的詢問，孫胖子先是再次輸了口氣，平靜了一下心情，然後不答反問：「老婆，你娘家幾代人都是老江湖，不知岳丈大人當年可在你面前提到過『杜天』這名字？」

    「杜天？」婆娘不知丈夫何以提起此人，不解的搖了搖頭，「沒聽說過！」

    「也是！說起來他也是百多年前就作古之人了！」孫胖子毫不覺得意外，但說到這兒卻是語氣一滯，似乎想到了什麼可怖之事。

    「杜天？『血屠』杜天？」一旁埋頭燒火的疤臉突然停下手來接口道。

    「正是此人！」孫胖子頗為驚詫的掃了疤臉一眼，似乎覺得他能聽說這個名字很是意外。

    「當年兄弟還在武當山的時候，派中宿老談及黑道武林幾百年來的高手時偶爾提及過，說是此人武功之強堪稱五百年來的黑道第一高手，甚至當年的魔門巨孽歐陽風也遠非其敵！至於別的，兄弟就不曉得了！」看見老大臉有疑色，疤臉趕忙澄清——被大哥懷疑，那可是做人小弟的忌中之忌。

    「疤臉說的不錯！」聽完疤臉的解釋，孫胖子微微頷首，「這『血屠』杜天武藝之高確實到了駭人聽聞的程度！」

    「比歐陽鋒還強的高手？」一旁的婆娘兀自不信，「這麼厲害的傢伙我怎麼沒聽說過？」這話卻是對着燒火的疤臉問的——的確，這女人娘家幾代都是浪跡江湖的武者，似乎沒有理由不曉得這樣一位天下有數的高手。

    「因為他並不出名！」孫胖子悠悠的接過了女人的話題，聲音里透着無盡的恐懼和嚮往，「此人出道以後，經過一戰——一戰而亡！」

    「一戰？一戰而亡？」婆娘有些不解，「只打過一仗，而且還死了？」

    「不錯！」孫胖子回答的很是肯定，「據說『血屠』杜天本是昔年魔門的一名低級弟子。當年九大門派聯合白道武林合力圍攻魔門總壇之時，正碰上此人不知何故反出魔門，更擊殺了魔門五旗的飛火、天水兩旗旗主，遭到魔門全力緝殺；據傳當日杜天當着白道群雄，生裂魔門高手十數人，碎腦開膛，手段極其兇殘可怖；以致惹得本來意欲攻打魔門的九大門派也起了惻隱之心，莫名其妙得跟着魔門中人一道合力圍擊此人。那次圍擊，可算是近千年五大門派和魔門唯一一次合作，但結局卻是出人意料的淒涼。雖然血屠杜天最終被眾人一舉格殺，但魔門和九大門派也是損失慘重！九大門派在場的一百七十二名高手死傷過半；而魔門五旗旗主更是無一生還，還賠上的十大護法中的七人，自此一戰,魔門元氣大傷,以至幾十年後終被白道武林一舉殲滅。」

    「也太厲害了吧？」婆娘聽得有些目瞪口呆，喃喃念道。

    「據說，杜天當日連斃正邪八十四名高手固然憑的是一身深不可測的魔功，但最讓與戰群雄心驚膽戰的確是他另外一種『異能』！」

    「異能？」婆娘覺得奇怪。

    「沒錯！異能！」說到這兒，孫胖子的臉色變得有些古怪，不自禁的回頭望了望門外的店堂，這才緩緩道來：「杜天當日的異能就是：能隨時變成另外一個人！」

    「會變？」一邊聽得入神的疤臉兀自不信。

    「嗯！」孫胖子破例沒有惡聲惡氣的喝斥疤臉，反而鄭重的點了點頭——疤臉的反應很是正常，孫胖子當日聽到這個說法，也是不敢相信。

    「據說，杜天面孔不斷變換的『異能』其實也是魔門的一項獨門絕學，叫做『幻神訣』；這門絕學能夠通過調整面部的肌肉和毛孔，使施術者的面容驟變；雖然不能完全化為另外一個人的模樣，但只是改變自己的相貌卻是輕而易舉之事！所以說，杜天當日能以一己之力擊殺黑白兩道共計八十四名高手，這『幻神訣』的作用絕對不可小視！」說到這兒孫胖子微微頓了頓。

    黝黑婆娘和疤臉回過神來，心中俱是暗自思量：當日那種幾方勢力混雜的情況下，一個面孔不斷變換的對手混跡在自己周圍那些生面孔的「同盟軍」里儲勢待發，隨時準備取人性命；只是想想都是讓人不寒而慄的事情。「這門功夫既然這麼神奇，以前怎麼沒聽誰練過啊？」想到這兒，婆娘不禁惑聲問道。

    「因為，除了變換面容，這門功夫幾乎一無是處！此外，這裏還有兩個關鍵問題：首先，要習得這門絕學，先要把魔教『天魔功』練到爐火純青的境界；其次，這門功夫非那些天生感應超常敏銳之人不能修習，否則必遭魔火焚心而死！」孫胖子看了婆娘一眼。

    原來如此——疤臉和黝黑婆娘同時恍然大悟的「哦」了一聲。能把天魔功練得爐火純青之人，哪一個不是凶名昭著「跺跺腳，震四方」的大魔頭，這些傢伙無不是我行我素，肆意妄為之輩，又有哪個屑於藏頭露尾？如若不然，這魔教怎又會被江湖中人送了一個「魔」字？更何況修習這「幻神訣」的風險如此之大；如真有改頭換面的必要，求助於平常的易容之術也非不可。如此看來，這「幻神訣」在江湖上不被聽說也算順理成章；可——可——孫胖子又怎麼知道的呢？而且還是這般的詳盡？

    孫胖子似乎看懂了女人和小弟心中的疑惑，苦笑着搖了搖頭，道：「我們老孫家的曾祖就是當年圍攻杜天的少林十八羅漢之一，法號不戒！」

    女人和疤臉齊齊一愣。不戒和尚可是百多年來，少林十八羅漢里最年輕的一位；當年他以二十二歲的年紀擠入十八羅漢之列真可稱得上「名動武林」；後來此人莫名其妙失蹤一事也算得上江湖百年來有名的奇聞之一！誰曾料到，眼前的孫胖子竟是他的後人！如此看來：莫不成這家歷史悠久的『黑店』，竟是由不戒和尚一手創立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