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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華寺。
楚傾翹着二郎腿靠在一顆枝繁葉茂的老樹上,撥開樹葉望望那邊的小道,見人還沒有來,就鬆開手,繼續閉目養神。
眼睛閉着,腦海里再次浮現他的上輩子。
妻子死了,女兒死了,含珠那孩子進了府,他才漸漸意識到自己這個爹當得有多不稱職,有多對不起親女兒。等他看到外甥是怎麼對含珠好的,小兩口過得有多快活,再想想自己為了那些歌姬為了一個夏姨娘讓妻子那般慪火,讓親女兒那般恨他,月初發現自己重新回到了二十歲的時候,楚傾就決定這輩子他也要守着妻子過一輩子,一家人圓圓滿滿的。
子女是父母的債,庶子庶女的那份上輩子他已經都還了,這輩子就不要他們了。
思緒慢慢又回到了生離死別幾十載的妻子身上,楚傾得意地笑了。
醒來後,侯府里的女人他沒再碰,但還都留着,等妻子過門了,她看曾經的夏姨娘此時的大丫鬟夏荷不順眼,他就將夏荷賣了,她看百花園裏的歌姬不順眼,他就都打發了,她要什麼他就給她什麼,肯定能哄得她心花怒放了吧?
上輩子他只是沒想對女人上心,不想因為顧忌女人的心情委屈自己,這輩子他想好好跟妻子過日子,至於怎麼哄人,他會,當女兒哄好了,上輩子死的時候他都七十多了,論輩分,今年才十五的妻子喊他聲太爺爺都行。
想到妻子喊他太爺爺的情形,楚傾沒控制住笑出了聲,越發着急見媳婦了,再次撥開樹枝。
還是沒有人。
楚傾皺了皺眉。
他跟妻子第一次見面就是在九華寺,因為那天是老三的生辰,所以他記得清清楚楚,為了不讓老三見到那個惡毒的女人,今天楚傾沒帶老三來,讓他自己逛去,不過他都等了大半天了,媳婦怎麼還沒來?莫非是他記錯時辰了?
記得哪天,記不得具體時辰,楚傾便繼續等,等到紅日偏西,終於確定她不會來了。
沒見到人,楚傾歸為意外,畢竟他重生了,其他人的生活多少都會受點影響。
五日後,楚傾特意換了身月白色的夏袍,去了七巧樓。
上輩子他一面就看中了妻子的美貌,回去派人留意妻子的動靜,得知妻子要去挑首飾,他故意又在七巧樓「偶遇」了妻子一次,妻子偷偷看他,含羞帶怯嫵媚動人,顯然對他一見鍾情,楚傾確定了美人心意才去周家提親的。
楚傾相信,只要妻子看見他,不管早晚,就還會喜歡他。
然而這次楚傾還是沒有等到人。
楚傾越想越覺得哪裏不對勁兒,派人留意周家二姑娘的動靜,一旦她出門立即回來稟報。
等了半個多月,終於等到小周氏出門了。
楚傾繼續去「偶遇」。
小周氏領着丫鬟去了多寶軒,想要給外甥選份禮物。
她回來的晚,姐姐已經去了,小周氏恨老天爺為何不讓她早點回來,可是再恨也於事無補,只能多對外甥好,再憑藉自己的容貌找個身份不遜於楚傾的男人,夫妻倆替外甥撐腰,讓程敬榮不敢欺負外甥。至於楚傾,她曾經迷戀過,但上輩子她已經吃夠教訓了,那就是個風流的男人,不會為任何女人鍾情,她又何必再執着於他?
「把那張弓拿過來給我看看。」隨意逛了一圈,小周氏指着牆壁上掛着的一張小弓道。外甥喜歡射箭,這份禮物他肯定喜歡。
掌柜笑眯眯取了弓下來,小周氏打量的時候,他好一陣夸。
小周氏對這個不太懂,摸着感覺不錯,就要點頭。
「姑娘買弓,是要送給小輩吧?」
身邊突然傳來一道熟悉的聲音,那聲音曾經在紗帳里迷醉地盛讚她,也曾冷漠地告誡她不許管他,小周氏身體一僵,袖子裏狠狠掐了自己一下,隨即裝出驚奇的樣子看了過去。
楚傾幾乎貪婪地看她美麗的杏眼。
沒見到人時,楚傾想的全都是如何討好妻子,不再氣她,好像並沒有怎麼想她,然剛剛跨進這間鋪子,看到櫃枱前熟悉的窈窕背影,新婚期間與妻子恩愛的場景突然一幕幕浮現於眼前,洞.房時她羞澀害怕美得驚心動魄,拈酸時她委屈生氣杏眼含淚,和好時她高興又有些無奈落寞,最後是她難產後一動不動地躺在榻上
胸口有什麼在翻騰,是疼惜是愧疚?
楚傾說不清楚,他只知道,這輩子他絕不會再讓她受那些苦。
男人眼裏是他自己都不知道的溫柔,本就俊美無雙的人,當他的眼裏多了溫柔多了深情,沒有女人能逃得過這雙眼眸。
小周氏也沒能逃過,她沒骨氣地又被這個男人驚艷。
但也只是片刻,想到上輩子自己就是被他的溫柔騙了,以為她能收了他的心,結果
小周氏迅速收回視線,沒再看他,對掌柜道:「包起來吧。」
說着將手裏的弓放回櫃枱。
她太過平靜,臉沒有紅,神色里也不見嬌羞,楚傾心裏奇怪,搶在掌柜前奪了那弓,看着她清冷的側臉給她講道理:「這弓太重,給十歲以上的孩子用差不多,你要送的那人多大了?」
懷璧才七歲,不能用這種。
小周氏悄悄咬了咬嘴唇內里,她知道楚傾說的是真話,但她不想領情,淡淡道:「多謝公子提醒,我要的就是這種弓。」楚傾喜歡她的美貌,她躲過了前兩次,這次不知怎麼又讓他找到了,估計也猜到她要送給外甥,那她故意不聽他的,讓他錯獻殷勤,知難而退。
楚傾困惑地看着面前的妻子。她的反應,怎麼跟上輩子不同?
男人目光執着,小周氏不喜,轉身吩咐一個丫鬟:「你在這裏拿東西,我先回去車上了。」
說完就領着另一個丫鬟往外走。
楚傾轉身,望着妻子的背影,心中一動,脫口而出道:「菡菡!」
小周氏如遭雷擊,不受控制地僵在了門前。
她聽到了什麼?
他怎麼會知道這個名字?那明明是她上輩子的女兒,是她這輩子再不會有的女兒
難道?
小周氏不敢再往下想,也不願再想,至少沒做好準備此時面對他,逃跑般回了自家馬車。
鋪子裏面,楚傾心裏不知是什麼滋味兒。
原來妻子也是重新活過來的,怪不得前兩次都沒能遇上她,她一定是因為他曾經的辜負不想再嫁給他了
走到鋪子門口,看着車簾緊閉的馬車,楚傾沒有再上前糾纏。
晚上卻溜去了妻子的閨房。
小周氏睜開眼睛,看到坐在床邊的前任丈夫,意外又不是特別意外,冷聲道:「你還來找我做什麼?上輩子咱們過成那樣,難道侯爺還想娶我這個妒婦?你若是覺得我還有些姿色捨不得放開,那我告訴你,我不嫁了,看在上輩子我為侯爺生過孩子的份上,求侯爺別再糾纏我。」
她冷冰冰的,跟上輩子吵架時一樣,只是那會兒楚傾覺得煩,自己過了大半輩子後,現在再聽妻子耍氣,楚傾竟覺得很是好聽,好像終於有個伴兒了,不必在哄完孫子孫女後,一人回到屋裏面對一室冷清。
「若若,你氣吧,上輩子是我對不起你,」楚傾握住她手,緊緊地攥着,「只要能消了你的氣,你讓我做什麼我就做什麼,不過我肯定會娶你,這點你死心吧。」
他喊她閨名,喊得那麼親昵,小周氏只覺得諷刺,甩不開他手,她冷笑着問他,「你這是何苦?你不是不喜歡你的妻子拈酸吃醋嗎?那你再去娶個賢惠的好了,我死了你難道沒續娶?去找她啊,再不濟你直接娶了夏荷,還省着委屈她當妾」
話才說到一半,男人突然壓了下來,小周氏大驚失色,想要躲閃卻已經來不及了,楚傾就像是最精明的獵人,整個人都撲到了她身上,一手固定她兩手,另一手扣住她腦袋親了下來。
一夜夫妻百日恩,他與她不知做了多久的夫妻,哪怕隔了幾十年,楚傾依然記得她身上的一切,本就想她,這一碰就如乾柴沾了火,她還想掙扎,楚傾將他打仗的本事都使了出來,勢如破竹。
小周氏沒料到他會如此霸道不講理,也沒料到自己竟然還會悸動,他剝她衣服時堵着她嘴不讓她說話,衣服都沒了,他猛地挪了下去,她才要罵他,出口的卻變了味道。
咬住唇,壓下那股不受控制的渴望,小周氏拽着楚傾頭髮將他腦袋往上提,哭着罵他:「你瘋了!你把我當什麼!」他憑什麼這樣對她?
「當我的女人,當我的妻子,當我孩子的娘。」楚傾喘着氣抬起頭,不管頭髮還被她攥着,他緊緊盯着她的眼睛,「若若,我知道你被我傷透了心,你再給我一次機會,這輩子我再傷你一次,不用你開口,我自己掏了心給你。」
他生的好,說什麼都跟真的一樣,特別是那雙眼睛,讓人忍不住想要信他。小周氏淚如泉湧,嘴角卻諷刺地翹了起來,「你當我是傻子嗎?你想要我,當然什麼好聽說什麼,可我不信,你是個男人就馬上滾!你不是喜歡你情我願嗎?那我明明白白告訴你,我不想再嫁給你了!」
她說得夠狠,楚傾神色不變,看着她問:「你不信我,所以不願嫁我,那我讓你信了,你是不是就答應嫁了?」
說着從她身上下去,就那樣光着去地上扒拉剛剛被他扔開的衣服,很快就從衣袍里摸了一把匕首出來,轉身時極其自然甚至是熟練地將那匕首朝胸口扎了進去,刺目的血瞬間噴了出來。楚傾卻好像根本不疼似的,望着床上震驚捂嘴的妻子,「這樣你信了?用不用我馬上把心掏出來給你看?」
「你瘋了!」
說不清是怕他死在她的房間明日無法解釋,還是怕他真死了,小周氏慌亂從床上爬了下來,抓起衣服往身上套。楚傾不許,伸手將人扯到床上,再次親了上去,右胸小心不碰到她。小周氏見他這時候還有心情親,分明是真的瘋了不要命了,她怕了,也疼了,哭着求他,「去請郎中,你放開我」
「怎麼,怕我死了?」楚傾抬起頭,溫柔地看她眼淚不斷的杏眼,「若若,你說實話,你還喜歡我是不是?你只是怕我再辜負你一次,是不是?」
小周氏不想回答,可是感受着他的血流到她身上,小周氏淚如泉湧,點着頭求他快去處理傷口。她認識的那個楚傾自大又自負,從沒有為女人低過頭,更不會為了一個女人傷害自己,或許他真的
「好了,別哭了,我逗你玩的。」
她渾渾噩噩,楚傾突然笑着站了起來,將扣在胸口的假匕首扔到一旁,抓起她的小衣擦拭胸口的雞血,笑着同她道:「其實沒想騙你,只是快四十的時候胸口也挨扎了一下,後來老了一到下雨天就疼,所以打算先用雞血糊弄一下,你要是不心疼,我再來真的。」
他想一直都健健康康的,老的時候才不會讓孩子們擔心。
小周氏呆呆地看着他白皙如玉的胸膛,想到自己竟然為了這樣一個騙子心軟,胸口怒火騰騰而起,為了他,也為了自己。
她眼裏都快冒火了,楚傾後知後覺意識到了不對,只顧着高興她還在乎他了,忘了她被騙肯定會生氣,連忙撲過去要抱她哄。他來的正好,小周氏一口咬住他手臂,狠狠地咬,將兩輩子的力氣都使了出來。
楚傾疼得身體發抖,他忍着,低頭親她腦頂,從她腦頂慢慢地往下移,親一口喊聲若若,喊到她心軟鬆了口,埋在他懷裏哭,楚傾心疼了,低頭幫她擦嘴,再去親。
小周氏躲開了,閉着眼睛問他,「我死後,菡菡阿洵怎麼樣了?」
夜涼如水,楚傾先擁着她躺下,拉起被子,再慢慢給她講,沒有任何隱瞞,「菡菡不聽我話,我還是冷着她,後來我去遼東打仗,菡菡被毒婦害死了懷璧找了個跟她容貌酷似的姑娘冒充阿洵娶了一個好媳婦,給咱們生了三個孫子三個孫女若若,我真的知錯了,這輩子咱們不吵了,我只守着你,你安心跟我過,咱們一起看孩子們長大,好不好?就算不為了我,為了菡菡,咱們讓她再重新過一回,享受一次被爹娘一起疼愛的滋味兒,行不行?」
小周氏淚如雨下,為了自己苦命的女兒,也為了自己沒能護住女兒,沒能親眼看到兒子成家立業。
她捨得下楚傾,可她捨不得那一雙兒女。
信他一次?
他做到了,兒女可以彌補上輩子的遺憾,他做不到,她不理會就是,一心撫養她的孩子們。
「你走吧,隨你什麼時候來提親,婚期跟以前一樣就好。」擦了淚,小周氏轉過去道。
楚傾一顆心落了地,將人轉了回來,高興地親她,「好,你放心,這次我說到做到。」
小周氏閉着眼睛不說話。
她長發凌亂,臉上還有淚水,似被雨打的花,楚傾倏然情動,輕輕親了上去。
小周氏皺眉推,楚傾心裏能停身上忍不住,抱着她求。
他想她,想要。
小周氏氣息也有些不穩,卻堅決不肯婚前給他,推來推去忽的想起一事,聲音陡然冷了下來,「侯爺想要,回去找你的那些歌姬吧。」
差點又被他騙了,說什麼後悔了,那為何還留着那些女人?
楚傾一聽就知道壞了,連忙將自己準備討她歡心的心思解釋給她聽。小周氏默默聽着,看他忐忑懊惱生怕她不信的罕見的傻模樣,其實信了七成,為了攆他走故意裝成不信,非要他真處置了才信。
為了證明自己,楚傾乖乖回去了,翌日京城就傳出了一個震驚的消息。
雲陽侯楚傾看上了周家二姑娘,非卿不娶,還為了她遣散了侯府里的歌姬。
緊跟着楚傾就來提親了。
方氏還是不太信他,怕他只是做做樣子,勸小姑子別上當。小周氏早有了打算,堅持要嫁,周寅夫妻無奈,只好準備嫁妝。
八月里,小周氏再次嫁進了楚家。
媳婦沒進門前楚傾當了快半年的乖孫子,媳婦一進門楚傾立即變了態度,夜裏花樣百出。小周氏累得不行,軟聲求他趕緊歇了,楚傾不聽,抱着她稀罕,幾十年沒抱了,他攢了不知多少力氣。
花燭靜靜的燃燒,燭光漫進紗帳,柔和朦朧。看着男人俊美的汗濕臉龐,聽着他低啞醉人的聲音,小周氏沒骨氣地又陷入了其中,心底不由自主生出了一絲期待。
如果他真能做到
才冒出個念頭,小周氏便強迫自己別那麼想,這男人是毒,她再次丟了心,那就沒救了。
次年五月,小周氏再次生了個女兒,夫妻倆湊在一起看,都覺得這就是他們的菡菡。
楚傾心都要化了,抱着女兒親了又親,小周氏靠在床頭,在丈夫轉身的那一瞬,捕捉到了他眼裏的淚光。
這是小周氏第一次看見丈夫落淚,在她眼裏,楚傾是寧可流血也不會流淚的人,但今日
回想這一年,她懷孕楚傾都夜夜不落地守着她,沒去找別的女人,或許,她真的可以信了?
出了月子,楚傾再同妻子親熱時,明顯感覺到了她的變化,楚傾知道原因,他沒有點破,只對她更好。
楚菡三歲時,楚傾將外甥侄子們叫過來玩。
十歲的程鈺冷着一張小臉,想要摸摸表妹腦袋,被五歲的周文嘉推開了,拉着表妹要去旁邊玩。楚菡最喜歡這個表哥,笑嘻嘻跟着他跑,小女娃穿了粉色的裙子,像是蝴蝶在花園裏開心地飛。
程鈺並不是特別喜歡小孩子,見表妹有人哄了,他就不管了,跟周文庭在一旁看着。
涼亭裏面,楚傾看看孩子們,跟妻子說悄悄話,「文嘉這孩子不錯,對菡菡痴心一片。」
一個是女兒,一個是親侄子,小周氏當然同意,只是看看外甥,愁道:「那懷璧怎麼辦?聽你所說,含珠是個好孩子,就算懷璧去福建時還會遇到她,可她爹娘都沒了,也是可憐啊」
楚傾捏捏她手,笑得十分得意,「等着瞧吧。」
含珠也是他女兒,他怎麼捨得不要她?
沒過多久,遠在杭州的江寄舟就收到了一份意外的吏部調令,命他去京城國子監做事。
江寄舟心中奇怪,但又不能不去,只得帶着妻子女兒搬去了京城。
進了京,偶遇楚傾一家三口,因含珠與楚菡容貌簡直一模一樣,雙生子似的,楚傾就提出認含珠為乾女兒。他是侯爺,如此屈尊降貴,江寄舟怎好拒絕,再加上楚傾夫妻平易近人,兩家很快就成了至交。
這日含珠受邀來侯府玩,與楚菡周文嘉還有小丫鬟們一起玩捉迷藏,周文嘉蒙着眼睛數數,她們分散跑開。五歲的含珠早就看好了一個地方,哪想跑過去時旁邊小道上突然走出來一個少年,含珠沒有防備,小小的身子立即栽倒了下去。
程鈺是受姨父之命來花園玩的,也沒料到自己會撞到人,趕緊去扶,「你沒事含珠?」
他見過含珠,知道這個跟表妹一模一樣的女娃,只是見面次數不多。
含珠也認得他,輕輕喊了聲程表哥,沒有生他的氣,可是她腳踝疼得厲害,杏眼裏就浮上了淚珠,將落未落的,可憐兮兮。
程鈺很是自責,低聲賠不是,然後去扶她。
含珠崴了腳,走不好路了。
「我背你。」程鈺想也不想就蹲了下去。
含珠抹抹眼睛,趴到了他背上。
程鈺剛要起來,忽然聞到一股清幽的香,他看看四周,以為是花樹上的,沒有上心,可是等他將小姑娘背回屋放到榻上,那香味還是沒散,他看看面前淚眼汪汪的女娃娃,鬼使神差湊了過去。
他想聞聞她腦頂的,含珠卻以為他要跟她說話,就抬起了頭。
於是少年俊朗的臉就對上了她白淨的小臉。
大眼瞪小眼,短暫的靜寂後,程鈺莫名心跳加快,匆忙後退。
含珠歪頭看他,不懂了,「程表哥怎麼臉紅了?」
「沒,沒什麼,我去看看郎中來了沒。」程鈺結結巴巴地道,轉身就走,走到門口,他不知為何回頭。
含珠見了,朝他笑,甜美可愛。
那一瞬,程鈺好像聽到了自己的心跳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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