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教中人說,不得清淨,如入火宅。
他而今,正不得清淨。
但,他甘之如飴。
因他不過是塵世之中一俗人,清淨如何,不清淨又如何?
那樣的疼痛不知道持續了多久,等終於漸漸消退的時候,李存禮睜開眼睛,正看見李偘笑眯眯地低頭看他。
「醒了?」他說。「這次揍那小子的時候,他大概就打不過你了。」
李存禮開口,方覺自己的聲音有些沙啞。
「李星雲若死,前輩怕不是會降罪於我。」
「成王敗寇。」李偘感慨道,他旋即眸光一轉,警告道:「但若來日坐在皇位上的人不對頭,十二峒也必將走出嬈疆。」
李存禮笑道:「這是自然。」
「出嬈疆之後,去見見降臣吧。」李偘道。「她的實驗大概已經到了最後一環,能不能成功只看天意。」
李存禮卻聽出了李偘的弦外之音。
降臣要復活太平的事情,早被李絳瓔斷定為不可能。這不是一種詛咒,只是分析罷了。
不過,若降臣真能復活太平,也未嘗不是一件好事。
太平是什麼人?當年韋庶人譁變宮廷,太平公主那凌厲手腕可是彪炳史冊,若她見到今日龍椅上坐着的是個什麼人,想來不消旁人動手,自己就先動起手來了。
若是不能......
那他便該想一想,如何在這份絕望之中找到利用價值了。
李偘並沒留李存禮很久,大抵他看見李存禮也還有些煩心,而要找到降臣也不是什麼難事,只要寫信給螢勾便是,現在螢勾離了阿姐,反倒是成了眾人之中最好交流的那一個,至多是性子有些冷清罷了。
他一面往陰山趕一面等螢勾的回信,果然得了一個簡短的回信。
看來,降臣是默認了他的到來。
李存禮到四大屍祖的棲身之所時,看見了兩個意料之外的人正在守門。
倒也算得上是故人。
「二位,許久不見。」李存禮輕笑道。
黑白無常對視了一眼,連聲稱不敢。
「怎麼,發覺天佑星那裏不是一條好出路,又改投了門庭?」李存禮漫不經心地問道。
常宣靈哪裏是受得了這種冷言冷語的人,當即便是七情上臉要來與他分辨個一二,卻叫常昊靈一手按下了。
「妹妹,別急啊。」常昊靈皮笑肉不笑道。「李將軍不過是想和我們敘敘舊而已。」
說罷,他上下打量了李存禮幾眼,道:「跟了新主子,倒是看着也精神多了。」
李存禮可從不怕說這些有的沒的,要真說這場面上的話,他常昊靈不過是一個鄉野匹夫,真正朝堂上的刀光劍影他是沒見識過的。
他微笑:「良禽擇木而棲,存禮可從來沒有做過反水之事。」
還不等二人再說些什麼,身後木屋的門已經被人打開了。
是焊魃站在門口,雖然還是帶着他那張面具,但能看出來他的神情很冷,有種被人打擾的怒氣。
「讓你們守在門口,就是讓你們幹這個的?」
「屍祖恕罪。」常昊靈趕緊屈膝跪地,把不甚服氣的常宣靈也拉了一把一併俯首,但李存禮只向着焊魃一拱手,道:「不知降臣屍祖的大計進行得如何了?」
焊魃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道:「你來得正是時候,藥已經熬好了,只等合適的內力。」
「合適的內力?是要渡與公主殿下,充盈她的丹田吧?」李存禮沉吟道。「怪不得李偘前輩會讓我趕來此地,大峒主留下的內力......並非僅為存禮所用。」
說着,他一邁步子進了屋。
「我們幾人用了參,然而九幽玄天神功陰寒之力終究未能盡數除去。」降臣也不避諱他,直言道:「你身上的九幽玄天神功與我們不同,又剛得了大峒主轉化而出的功力,是最合適的人選。」
屋內是一個祭壇。
祭壇上的人眉目如生,宛如沉睡。
李存禮只看了一眼,便趕緊低下頭去。
原來,這就是太平公主。
太平的眉眼英氣,李絳瓔隱約與她是有幾分相似。
她周身都畫着朱紅的線條,那線條血腥氣撲鼻,不知是用什麼血液畫成的,李存禮看了一眼降臣有些蒼白的臉色,心下倒也猜到了。
太平的眉心放着一枚漆黑的石頭,李存禮多看了那石頭兩眼,忽然覺得有些不對。
石頭上有個過於明顯的斷口。
降臣注意到他的目光,疲憊道:「只有半枚。」
「另外半枚呢?」李存禮問道。
「李星雲那小子以為我要做什麼禍國殃民之事,搶去了。」降臣冷冷道。「總饒不了他。」
「他定然以為公主殿下復活之後,也會逐鹿天下。」李存禮諷笑一聲。「如今降臣屍祖,要做些什麼?」
「我已用藥開闢她丹田經脈,催動氣血流轉。」降臣眼底沁着淡淡的血絲,神情卻是狂熱。「她身上的九幽玄天神功與你略有差別,你只要輸入純粹的內力為她充盈經脈丹田即可。」
她站起身來,站在太平的面前。
降臣望着太平的神情是那樣狂熱,宛如最虔誠的信徒。
「如果不是親眼見過惑生蠱如何運轉,我還真想不到這一層。」她喃喃道。「但是現在,只要為她喚魂......」
她的神情更加癲狂。
「哪怕只有半枚魃呤石,也一定足夠了。」
李存禮依言站到了太平身前,抬手放在她丹田之前運功。
而降臣則是繞着太平疾走,她手中握着的是一枚李存禮看着有些眼熟的鈴鐺,這鈴鐺與漠北用來確定人生死的鈴鐺有些像,大概也是從漠北傳來的。看來漠北在人魂魄上確實有些研究,想來是被多闊霍逼的。
降臣的手很穩,但鈴鐺卻響了起來,好像有一陣無形的風。
李存禮本在全神貫注地朝掌中灌注真力,卻忽然一怔。
他感覺到掌下有了起伏。
耳畔也有了心跳的聲音,起初微弱,而後越發之強。
降臣祝頌的聲音幾分顫抖,末了一聲魂兮歸來,竟顯得幾分悽厲。
一股強大的力量從太平的丹田內反擊而出,將李存禮的手幾乎彈開。
喜歡李存禮:糟糕,我變成了大唐忠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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