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國明日 第八章

    從經濟管理署的停車場出來，一輛車停在了克雷的面前。

    車窗逐漸放下，露出了赫莫尼的臉。

    「你在經濟管理署的停車場裏做什麼？用了這麼久的時間？」赫莫尼問道。

    「赫莫尼特情找我有什麼事？」克雷問道。

    克雷並沒有直接回答赫莫尼的問題，赫莫尼也只是哼笑了一聲，說道：「上車。」

    汽車緩緩地駛動起來。

    赫莫尼一手扶着方向盤，一手從座椅邊拿出了一個文件袋子，交到了克雷的手上。

    「你的申請被批覆了，從現在開始，你也是特調局的一名特情了。」

    克雷打開文件袋，在一沓文件的第一頁正是他關於轉崗到特調局的申請，右上方他的照片上此時被蓋上了紅色的印章。

    克雷將文件放了下來，說道：「根據我所知道的考核流程，在聖新日後應該還有一輪實戰考核。」

    「總有些規則之外的事情，特調局本身就是這樣的一個機構。」

    赫莫尼就像是說出了一個基本常識一樣，臉上沒有半分波瀾。

    「好吧，不過我需要一段時間，先了結我手頭的案子。」

    「放心。」赫莫尼說道，「不如說，這兩件事情本身並不衝突，你在調查你手頭的案子的同時，也可以為特調局工作。」

    「你們讓我調查迪安思？」克雷問道。

    「迪安思是一條關鍵線索，但並不是目標。」赫莫尼說道，「而且他現在已經被公主殿下保護起來了，我們都沒辦法接近他，不是嗎？」

    「保護？」克雷對於這個詞感到有些疑惑。

    「難道不是嗎？」赫莫尼的語氣有些憤怒，「人就在他們的眼皮子底下，早不調查，晚不調查，偏偏是在被抓到治安署之後，就過來搶人。」

    赫莫尼說得並不是沒有道理，克雷將這個疑惑存在了腦海中，不動聲色地問道：

    「說起來，你還沒有告訴我，特調局為什麼要抓迪安思？」

    「當然，現在可以跟你共享。」赫莫尼示意克雷翻越他手中的文件。

    克雷翻過自己的申請後，下一頁正是迪安思的調查資料。

    「迪安思經營的那些生意里，有一項名為『實驗耗材供應商』。」

    「『實驗耗材供應商』？迪安思一個救濟司的職員，怎麼向實驗室提供耗材？」

    「恰恰相反，沒有人比他更加合適了。」

    赫莫尼的眼睛微微的眯了起來，接着說道：「你女朋友是開實驗室的，你認為什麼能夠被稱為『實驗耗材』？」

    「自然就像是試劑、器皿這種會隨着實驗進行不斷消耗的東西。」

    「基礎的認知。」赫莫尼評價道，「不妨再大膽一些，需要樣本的實驗裏，你認為還有什麼會隨着實驗而被消耗？」

    克雷突然聯想到了幾天前他所見到的那一場實驗，如果實驗沒有成功的話，那麼隨着那場實驗而被消耗掉的還有。。

    「實驗樣本。」

    「很接近了，那麼在人體基因實驗中，這項耗材就是。。」

    克雷的身體有些略微的顫抖，但他還是咬牙說出了那個字：

    「人。」

    接着他又補充道：

    「帝國頒佈了相關的法令，對人體實驗進行了明確的限制，不會危害受試者的生命。所以你所說的這種假設僅僅只是危言聳聽而已。」

    「你所說的只是那些在治安署備案過的實驗。」赫莫尼說道，「並不是所有的實驗都會到治安署備案的。」

    克雷反駁道：「治安署對參與人體實驗的受試者也有登記，如果他們參與了備案之外的實驗，治安署也能從中發現異常。」

    「不錯的思路。」赫莫尼拍手鼓掌道，「編制這條法令的人，一定也是跟你一樣的想法，她甚至還考慮到人體實驗難免出現意外，所以明確限制一個家庭只能有一名人員參與備案登記，並且設定了高額的賠償。」

    赫莫尼看向車窗外的經濟管理署的建築，「那位主編大人此時正坐最高層的辦公室里。」

    一個名字來到了克雷的嘴邊，但他沒有說出來。

    赫莫尼瞟了他一眼，接着說道：「你認為這條法令有效嗎？」

    「當然有效。」

    「在法令的規則內，似乎一切都完成了閉環，可惜。。」赫莫尼搖了搖頭，「總有規則之外的事情。」

    「你是說受試者和實驗室私下達成協議？可是為什麼要這樣，如果受試者不在治安署進行登記，一旦發生意外，他們又怎麼進行維權？」

    「原因可以有很多，比如一個家庭只能有一名受試者的限制，比如實驗室許諾的高額參試費用，又或者受試者本身就達不到法令設定的健康條件。對於實驗室，這更是一個好選擇，只要他們有自信不會被抓住的話。我承認現在的法令里對於違法的成本已經設置得相當高昂了，但是可惜，基因實驗的利益太大，已經大到足以讓一部分人選擇尋找規則的漏洞了。」

    「既然潛在的需求和供給都存在，那麼只需要另外一個角色，就可以達成這項交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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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耗材供應商。」

    「這些參與違法實驗的受試者，基本都有一個共同的特點，他們需要錢，很需要錢。而迪安思手頭正有這樣一份名單，上面列滿了需要錢的人。」

    克雷將資料翻到後面，是一些迪安思鬼鬼祟祟地出現在各大實驗室的照片，而其中一張正是在格尼烏斯實驗室的門口，這讓克雷皺了皺眉頭。

    「所以我的任務是，調查格尼烏斯實驗室是否進行了非法實驗？」

    「賓果，看來他們通過你的申請是一個正確的決定。」赫莫尼點了點頭。

    車輛緩緩地駛入了治安署，克雷轉頭看向了赫莫尼。

    「關於我的任務，你還有什麼要補充的嗎？」

    「沒有了。」

    「我覺得你並沒有告訴我全部的事。」克雷說道。

    「你為什麼會這麼覺得？」

    「僅憑這些證據，只能夠說明很多實驗室進行了非法實驗，卻不能解釋你對那位的懷疑，在我看來，你剛才提出的原因和你的作為並沒有區別。」

    赫莫尼愣了愣，解釋道：「規則的制定者，同時也最為清楚規則的漏洞，不是嗎？」

    「這是個偽邏輯，你已經事先假定了制定者會違背規則，然後又用規則存在漏洞來說明它。」

    「呃，這個。。」

    「厲害，厲害。赫莫尼，這名新人是不是比你當初還要厲害些？」從兩人的頭頂傳來了第三個人的聲音。

    緊接着，兩人中間的車頂部位，一塊蓋板向下展開，露出了一塊屏幕，克雷在屏幕中看見了一個三十歲模樣的青年男人。

    「殿，殿下。」赫莫尼趕緊說道。

    經赫莫尼的提醒，克雷也認出了屏幕中的男人，菲尼斯，帝國的大皇子。

    「別緊張，我只是剛好結束了一場會，就聽到你們這邊在談話。」菲尼斯說道，隨後他透過屏幕看向了克雷。

    「你一定就是克雷了，克羅索的兒子，我小的時候還跟他學習過劍術，只是可惜了，一顆子彈擊中了他的眉心，科技的發展總是超出所有人的預期。不過好在現在，我們的科技已經追上晨風帝國，甚至還有新興的基因技術，在這個晨風帝國遺漏的領域，我們遠遠超過了他們。克雷，你是怎麼看待這項新技術的？」

    「我沒有什麼看法。」

    菲尼斯的臉上露出了惋惜的神情，「真是可惜，我本來很期待你的觀點的。」

    接着他又說到，「關於你們之前的話題，我也聽到了部分。恐怕赫莫尼之所以會懷疑我的妹妹，是受了我的影響，你也知道，父皇的體況每況愈下，總會有些好事者傳一些你爭我奪的流言，但實際上我們兄妹關係十分和睦。」

    「所以您認為公主殿下和這件事情沒有關係？」克雷問道。

    「我是願意這麼相信的。」菲尼斯有些遲疑，說道，「只是，隨着我們的調查，出現了一些對菲奧娜不好的證據。不瞞你地說，其實對于格尼烏斯研究所的調查早就開始了，我們查到格尼烏斯研究所初創時的最大出資人，正是菲奧娜，雖然後來她的持股比例不斷下降，但明里加起來，仍然可以對實驗室的決策施加影響，再加上菲奧娜一直是推動基因技術發展的支持者，很難不讓人產生不利的聯想。」

    「所以這件事你一定要好好的查，能夠證明菲奧娜的清白是最好，如果她真的和這件事情有聯繫，唉，那我也只能替她在父皇面前多求求情了。」

    克雷正色道，「這件事也與我有關，我會調查清楚的。」

    「很好，那這件事就麻煩你了。」菲尼斯點了點頭，隨後屏幕黑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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