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心誠半截目光若有若無地在他身上流連,顏慎序無奈,只得如實說道:「我同她說,你們柳府未必有那好心腸,讓她另尋法子。」
柳心誠笑意悠悠,慵懶地吐了吐氣,道:「果然,我猜以你這耿直的勁,必然是會這麼說。」
柳心誠對他自家府里的事也有許多無奈,大家族人多嘴雜,光是將他們擰成一股繩都費力,何況其它。
「季阮卿在和奉茶樓提的事,你當真不同意?」他想聽到他的真實想法而不是敷衍的搪塞,「我們柳家雖在某些事的做法上不大厚道,可此刻她若是疾病亂投醫,說不定還不如我們柳府,畢竟他們季府也想不出別的法子。」
從柳心誠的言語中確實看不出他對她們有多少同情。
顏慎序笑道:「我正是這麼說的。」
「呃,哈哈!」柳心誠會心地笑了,右手朝顏慎序肩胛上搭了搭,道:「京都的局勢你可能還不甚了解。」
「哦?怎麼說。」顏慎序假裝不知道。
「你可知……阮卿為何相中柳氏?」柳心誠一面說一面感嘆着,雖看不上自家柳氏的作風,但不得不承認,他們柳氏一族確實有幾把刷子,浸淫奉鄴城多年,樹大根深到無法撼動的地步。
「你直言便好。」顏慎序哪怕是猜也不願猜上幾句。
柳心誠收放自如地道:「因為靜王府是天佑帝的皇兄,這層關係,涉及皇親國戚,奉鄴城中有能力可與皇權匹敵的,僅剩柳氏一族。」
「柳氏一族出了無數任皇后與妃子,在七國中與皇權的聯姻更是不勝枚舉,在魏國、齊國等皇室中也沾親帶故,這等實力,你認為奉鄴城中,誰還具有?」柳心誠的回答發自肺腑。
顏慎序即便將柳氏一族的關係圖譜了熟於心,真正聽聞時還是駭然的。
可即便如此,他仍堅持自己的觀點:與柳氏合作,不異於與虎謀皮。
只不過這次他強忍着沒說而已。
見顏慎序半天未吱聲,柳心誠認為他雖不服氣,卻也無法反駁一二。
這位有鳳書院的天之驕子並沒有外表看起來的循規蹈矩、安於常理。
譬如,對季府阮卿的求婚,便是令他所沒料到。
木已成舟的事,他雖不予多言,可這會他對退婚一事看上去又不怎麼上心。
這其中……到底出了什麼變故?
顏慎序望着枝頭那朵鳳梨花,凝想道:「奉鄴城,柳氏。」
柳心誠疑眼向他,以他對他的了解,往往他這般樣子,鐵定是在醞釀什麼大事。
他半笑不笑地道:「你不會……真對柳氏一族抱有敵意吧?」
柳心誠雖說玩笑話,可多心的他,說不定一日會瞧出破綻來。
若兩人真有一日成為敵人……這顏慎序可不好應付。
為免事態往那個不如意的方面發展,答應阮卿的請求……說不定還是件好事。
憑藉此事拿捏住他,礙於季府的情面……嘖,這算盤打得是不錯。
顏慎序像看穿了他的心思,只說道:「若真對柳氏有不滿,我不會住在你這。」
呵,這話說得倒也在理。
柳心誠一時不再多想,他堅信顏慎序不會匡他,看在多年同窗份上,他就算真有不滿,也不會在這個時候發難。
「那你到底如何打算?」柳心誠的直覺告訴他,顏慎序約莫已有了主意,不然不會將美人往外推。
「季府是不是怕靜王府報復?」顏慎序問。
柳心誠點頭應道:「怕靜王府報復是其一,他們更想出那口惡氣。」
對此,柳心誠舉雙手贊成。
顏慎序淡然地回着:「搞垮靜王府便好。」
「你難不成忘了?靜王爺是天佑帝的兄長,誰能……」柳心誠反駁地極快,由是他忘了一個道理:世上無難事,只怕有心人。
顏慎序睨了他一眼,冷聲問他道:「畏懼權貴?」
「此話差矣。」柳心誠該如何告訴他,他在奉鄴城、在這柳府,這麼多年來,也不是白白吃素的,該有的見識一個沒落下。
「非是畏懼權貴,乃是……這大熙國混亂無序,黑白不分,這般情境之下,是人均會保全自己,絕不願橫衝直撞。」
「世家大族的生存法則,永遠是高瞻遠矚,不為眼前短時間的利益驅動。」
「我還以為……你會明白這其中道理。」
柳心誠眼神若有若無地瞟了他一眼,觀這顏慎序莊嚴清俊的神情,倒像真的一竅不懂,可他心中清楚得很,這位顏兄內心猶如熊熊燃燒的洞中之火,不窺在洞穴出入口,永遠不知它內里的份量。
顏慎序表情微動,細微處見真章,他冷笑一聲,說:「你家大業大,難不成誰都像你一樣?」
柳心誠噎住,認真思量他所說的話,傳言說他顏慎序雖清貴,但家道中落、途生變故,在京都所存親眷幾乎於無,加之他常年不在奉鄴城,要重啟這顏氏門庭,確實需要時日。
柳心誠心虛不已,忙扯開話題道:「不說這了,我待會去問問柳尚書意見,畢竟人家投靠的是柳府,拿主意的事,真沒我啥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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顏慎序明白這柳府絕不是初回奉鄴城的柳心誠能做的主,便輕輕應允,隨即想到什麼,說道:「我已收拾好了住處,日後便不在你府上歇息。」
柳心誠對此不作挽留,反是很贊同他的主意,僅說道:「那我改日去看你。」
顏慎序低聲:「恩。」
出了柳府已近傍晚,顏慎序孤身一人獨自走在朱雀街上,他的行蹤,柳心誠並不關切,說到底只是念在同窗的情誼上,並無權力多作管束。
顏慎序在學業之餘曾遊歷過三大國,在見識方面獨樹一幟,有時出的主意巧思得很,這點,多半別人是學不來的。
這不,他在入夜前叩響了一戶府門,若在顏氏全盛時期,倒也是京中貴胄,奈何如今沒落多年,而他更僅是顏氏一脈的獨子,重振之旗,任重道遠。
龐府,是如今為數多還留有情面願意照拂一二的舊故。
顏慎序入龐府亦像是尋常便飯,熟悉得很。
被引入龐大人的書房時,年愈六旬的龐懷問他:「不是說日後少走動?怎麼又過來了。」
顏慎序說道:「有事。」
「龐伯,我打算從靜王府入手。」
「啊?」龐懷知曉他此番回來的目的,卻對此仍舊驚訝,「靜王府?這塊骨頭可不好啃啊。」
龐懷雖早已隱退多年,對奉鄴城的大小動向關切地很,靜王府在奉鄴城中得罪的人在不少數,可礙於權勢……
顏慎序閒閒而坐,與在柳府時的冷冽不同,這會的他渾身鬆懈,笑意輕慢,回道:「大熙國的根基一時半會撬不動,這靜王府正巧撞槍口上,不攪和攪和,可真說不過去。」
「那你打算怎麼辦,小王爺。」龐懷恭順地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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