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關殷老爺與殷小姐的身份,南東芝雖有疑問,終究未能問出口。
這場刺殺過後,她便明悟到:對方派來的頂尖高手,不像江湖一派。
千鈞一髮之際,她替殷馨擋了一劍,雖未傷到要害,卻也令她昏迷至今。
「現下是何處。」
自己的傷勢她清楚,若是可以,她不願打擾他人。
「我們已回了韶城,在殷老爺府上。」南慧遞了一個眼色,南騫便吹噓一口湯藥,黑乎乎的藥被她穩穩地餵到南東芝嘴裏,雖苦,卻還能忍受。
南東芝因失血過多而氣色白弱,她眉頭未有一皺,想起路上所發生的事情,便問道:「殷小姐可還好?」
「她的傷勢與大小姐比倒顯得輕些,這會正在閨房中靜臥休養,人醒了。」南騫一路無比自責,若非她與刺客周旋未能及時返回,令大小姐身邊無人守護,也不會導致她受傷。
南東芝抬起眸子,見南騫與南慧深陷在愧疚中,並沒多說什麼,只吩咐道:「既是在殷老爺府上,注意別給他們添亂,待我傷勢微有好轉,我們就回去。」
與以往南東芝所受的傷不同,這次殺手們劍上淬了毒,若不是殷總督拿去保命藥丸,南里長的情況還得更險惡上幾分。
欒華院中,殷馨躺在臥榻上瞎想着神,忽而一陣鑽心的頭疼,神經仿佛被拉扯一般,令她痛苦不堪。
「爹爹!」她大聲吶喊,院子裏靜靜守在屋外的婢女聽見動靜,紛紛破門進入屋,一看眼前,頓時嚇得當場愣住。
殷小姐……一口鮮血染紅了粉色的荷花被,她正歪倒在床榻旁。
婢女們不趕湊近,有人腿軟了,有人早一步反應過來,焦急忙慌地跑向院外……
一時間殷府上下亂作一團。
殷老爺聞訊急速趕來,見此情狀,卻只能佯裝不亂。
他取出隨身攜帶的凝香丸餵她咽下,後對婢女們說道:「馨兒夢魘之症未愈,你們只當未知。」
「是。」婢女們大氣未敢喘,這殷小姐原是病秧子。
說來,自打幼年走失重回殷府後,某年月里,殷馨莫名其妙發病,韶城內外名醫均無法醫治,不得已,殷老爺辭官舉家去尋訪名醫。
這些年走遍七國,竟也只有一粒凝香丸能派得上用場。
距上次發病約有一年,大概這次是遇襲時遭受了刺激所致。
殷老爺悶聲不發,靜靜地陪在殷小姐病床前……
燭火燃起,再抬眼已是酉時。
殷馨終於又一次清醒,見殷總督守在跟前,便喚道:「爹爹。」
殷總督近來頻頻回憶起過往之事,一時惆悵滋生,說道:「馨兒你的病,若要痊癒的話……」
殷總督語嫣不詳,馨兒卻能聽明白,她回道:「爹爹,沒事的,也就發病前難受,我還能扛得住。」
想起那年隆冬,拜訪南國名醫魏賀府上時,他曾對他們說過:「這不是普通的夢魘之症。」
「殷小姐應被什麼事羈絆了,解鈴還須繫鈴人。」
這也成了他們選擇回來的原因之一,重新面對過去。
「對了!南姐姐醒了嗎,我剛才醒後竟忘了她替我受了傷。」
「說是已經醒來,過兩日就可下地活動。」
「太好了,」殷馨面露愧疚,自己想與她一道回,竟讓她遭遇了變故,「害她受傷,我心有愧疚,她本不必經歷此次刺殺事件。」
殷總督說道:「無需內疚,她身為山吉鎮裏長,又是南家人,這些事未必沒少經歷。」
殷馨抬仰向他,問道:「爹爹很少與馨兒談論起官場上的事,南姐姐你卻對她誇讚有佳,可昔日我們在齊國時,同樣身為女子的公主齊,您並不對她有所讚辭。」
殷總督說道:「公主齊昏迷前,驕縱而任性,風評並不好。」
「在她醒後……確實……成長不少。」
「但不足以抵消百姓心中的印象。」
殷馨鮮少聽聞公主齊的過去,轉而又想到了另一個人,笑問:「南國嘉言公主呢,她深受百姓景仰,有權勢也有手腕,這樣的人……爹爹也沒一句讚許嗎?」
殷總督眸色頓深,回視向窗台前的一盆雲景,說道:「嘉言公主被委以重任,是巾幗英雄,但身為女子……這樣的重擔並非常人所能承受。」
「在她身上,責任多於一切,她對那一切,並不有多珍惜。」
「馨兒,我欣賞白手起家者,他們經歷過苦難,更懂得成果的不易,也更珍惜它。」
「每個人最後達成的成果千差萬別,有高低之分,但努力並不能被輕易抹殺,它是一個人成長的基石。」
「所以有些事,即便最後失敗,努力過,便是問心無愧。」
「如若不敢奮力衝破,便會一直困于堅毅的牢籠。」
「起碼在南里長身上,我看到了她這顆想努力的心。」
「成果雖微小,但也能令人為之驚嘆。」
「馨兒,這一切太過艱難,我僅希望你能快樂與平安。」
「爹爹疼惜我,那條路是要披荊斬棘的,不忍我走的辛苦。」殷馨何嘗不明白父親的良苦用心。
本小章還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面精彩內容!
殷總督微微點頭,他起身,見屋外已墨黑,說道:「我叫她們送些吃的進來,今夜就好生歇下,也勿多想其他。」
「知曉了,爹爹。」
殷馨對殷總督的情感很複雜,幼年時他長期在外幫忙,她與他並不親近。
後來,待她回府,他對她的關心是肉眼可見的遞增,但她……卻生疏了。
在尋訪名醫期間,他們的關係才熟絡,但舊年前的狀況,要改變起來亦很難。
何況她如今是大姑娘了,更有了諸多不便。
殷總督自殷小姐房裏出來,便在燈火通明的廊道下等來了常勒。
常勒說道:「老爺……小姐的病情一直反覆不得醫治,真如魏賀說的……」
那是一種不太人道的治療方式,殷總督並不願走這最後一步。
在他獨處時,魏賀的話不經意地冒了出來:
「你想她活,還是死?」
他曾向彭城的毖王求問解決之法,毖王亦說道,這類羈絆已超出常力,暫無解除之法。
這些零零碎碎的事堆加在一塊,似乎拼湊出了一個完整的真相。
可……還差那最後一塊拼圖,一塊最重要、隱藏最深的拼圖。
「大小姐,」南慧將她扶坐起,腰後墊上了厚實的金繡月季花卉靠枕,語音輕細地靠近耳畔道:「我路過後廚,聽下人們正議論殷小姐,說她身患不治之症。」
南東芝十分錯愕,回溯起馨兒有時無端地情緒低落,問她道:「是患了什麼不治之症?」
喜歡剡州山吉鎮
html|sitemap|shenma-sitemap|shenma-sitemap-new|sitemap50000|map|map50000
0.0331s 3.9773M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