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道身影,於雲夕的識海之內,很是模糊。
周身霞光環繞。
依稀可以看出來,那是一位赤腳的佛修。
有些迷茫的,走在了一片紅色的土地上。
隨着走來,霞光更多,漸漸地,雲夕聽到了他吟唱佛經的聲音。
那是很低沉的聲音。
像是,在普渡世間。
浩瀚的經文中,遮不住一股悲意。
就連雲夕自己,在聽到那喃喃的經文聲後,心中的悲之本源,都產生了共鳴。
那位佛修,隨着走來,識海內的世界,也漸漸地清晰了起來。
那是,一個悲慘的世界。
這世界之中,到處都是殘垣斷壁。
處處都是屍骨。
土地並非原本就是鮮紅的,而是被生靈之血染紅的。
於這片土地上。
隨手一翻,裏面都有先人的衣物。
隨意一踩,踏着的是先人的屍骨。
那位佛修,失魂落魄的走在這土地上。
他不斷地吟唱着佛經。
似乎想要藉助佛經,來消除心中的恐懼。
隨着吟唱,每一步落下,他的腳下都有着金光。
若仔細看,那金光,是一朵淡淡的金色蓮花。
他不知道走了多遠。
似乎是見過了太過的屍骨,眼神也漸漸的呆滯起來。
於他的視線盡頭處,有一座山。
那是他曾經,朝聖的地方。
這是西方的盡頭。
傳聞中,西天界的所有的靈氣,都是這座山供應的。
世人都叫它靈山。
那是天下清淨之地。
是佛修的信仰之地。
更傳聞,靈山上有佛法很強的佛修。
施展大乘佛法,可以佛光照耀百萬里。
可這座山,如今看起來,沒有傳聞中的那麼神聖。
反而,上面的血腥氣味,傳出了很遠。
「靈山,我看到了靈山。」
「它真的存在。」
看到那座山的一刻,不知道是不是這一路見過的血腥太多了,心中的悲好似有了宣洩的口子。
他一瞬間,哭了出來。
他面對着靈山,撲通一聲跪了下來。
這哭泣,愈發的強烈。
「路斷了,路斷了。」
「怎麼會這樣。」
佛修看着靈山,哭了很久。
以往,但凡可以看到那座靈山的地方,都被稱為淨土。
可如今,淨土之內,只有數不盡的屍骨。
他攤在那裏,想了很久。
他看到了這破敗的天地外,還有更為破敗的星空。
「我來的時候,天庭也崩塌了。」
「只剩一座孤零零的廣寒宮。」
「可我沒有勇氣去見一面廣寒仙子。」
「我們怎麼會敗呢。」
「那隻猴子為什麼不來。」
「他是叛徒,是三界眾生的叛徒。」
提起猴子,佛修心中滿是怒火。
如果那隻猴子來,一定不會敗的這麼慘。
他們本來,甚至是可以贏的。
那古往今來的第一妖王,號稱齊天的猴子,竟然一直都沒有出現。
他不知道,這個世界還剩幾位生靈。
可能,不到一手之數。
朝聖的路,斷了。
氣運散去,天地腐朽。
這裏,只會更加破敗。
一個時代,要結束了。
「結束了,一切都結束了。」
他無力的,躺在血泊里。
他甚至都感覺到了,由於氣運的散去,天地間的靈氣,也在迅速的枯萎。
他想不通,這天底下,怎麼會有那麼恐怖和嗜血的種族。
三界大神,人間鍊氣士,天上仙人,地獄惡鬼,世間精怪,都參戰了,可還是沒能打贏。
要是那隻猴子在就好了。
他曾經掀翻過天庭,從古老的時代就活下來的生靈,他戰力太恐怖了,有他在,一定可以撐住的。
可惜,他當了個叛徒。
為什麼是個叛徒。
是因為曾經花果山上的那片焦土麼。
還是南天門前,那道散去的霞光。
「好像,也沒有結束。」
「猴子還在,那棵樹也在。」
佛修突然想到了什麼。
是啊,那隻猴子不見了,扶桑神樹也不見了。
這個時代,還有傳承在外。
但,三界的氣運,始終是散去的。
回不去了。
真的回不去了。
神話時代,要落幕了。
可惜啊,可惜。
他還沒去過靈山。
也,不敢去靈山。
他怕去了,見到的都是屍骨。
他埋不過來。
也不敢去看。
這個世界的輪迴崩塌了,所有死去的修士,都無法進入往生。
他放棄了度化。
他躺在那裏,呆呆的看着破敗的星空。
「佛光,無量。」
「無我,無量。」
「渡世,無量。」
「……」
佛修躺在那裏,一直喃喃着。
袈裟已然被血染的鮮紅。
他沒有走向自己夢想的聖地靈山。
而是,選擇和世人長眠。
信念崩塌,他沒有勇氣,走出那破敗的星空。
他怕自己的佛光,無法照亮那星空中的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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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選擇,散去自己的生機。
常年修行佛法的他,將自身的造詣,凝練在自己的體內。
形成了一顆,並不起眼的舍利。
「若有後來者,撿到了這顆舍利。」
「一定要問問那隻猴子,為什麼背叛眾生。」
說完這句話,他的生機,已經很是凋零了。
視線,都朦朧了起來。
依稀看到了,從九天之上,掉落了一樣東西下來。
就這麼,落在了他的旁邊。
他用僅剩的力氣去看。
那是,一顆從廣寒宮上,扔下來的種子。
這種子,若是發芽,可以長出很高很高的藤蔓,順着藤蔓,可以前往廣寒宮。
她,也很孤獨吧。
不過她有隻六耳玉兔陪着,好歹,有個說話的伴。
「這個時代,就這麼落幕了麼。」
「多希望,有人可以記住這個時代啊。」
「多希望佛光,可以照耀的更遠。」
「更遠。」
佛修的生機,散去了最後一絲。
可他在生命的最後一刻,看到了一片葉子,緩緩的落下。
隱隱間,更是聽到了一聲嘆息。
他很想去看看,到底是誰在嘆息。
可,沒有機會了。
隨着佛修的閉眼。
雲夕這裏,也緩緩的睜開了雙眼。
他看着手中的舍利。
這舍利之內,存在了一道佛法。
只可惜,這佛法於他而言,沒有什麼用處。
佛法想要修煉到大成,需要有大慈悲。
他本身就有着大殺戮,天生就不適合修煉佛法。
只能,等待有緣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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