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四小姐道,「我說得對不對,各位也可以隨時提出來,大可辨一辨。」她細長的手指敲了敲面前的玉簡,「我們寧家是從關中起家的,之後慢慢進入中原腹地,曾太爺爺的氣魄最大,打通西域,開拓了整個西北的藍圖,使得我寧家成為天下四大商會之一。」
寧四小姐喝了口茶,接着道,「不過,這些年西北、關中乃至中原的生意都停滯不前,家族幾次商議,最後定了兩個拓展方向,一是蜀中,二就是咱們中山國。而中山國的意義尤其重大,立穩腳跟後,咱們再將燕國攬入藍圖,便可以東達大海了。」
「太爺爺說了八個字,向北防禦,向東拓展,想來各位主管都是聽說過的。因此,中山國的生意雖不大,但位置卻極其重要,要不然,家族為何派盧閣主這等老成穩重的老臣來主持局面。」
「可是,玄靈閣在中山國已經五十年了,咱們前期結交中山國本地幫派花費的晶石都不提了,我只說你現在的賬面,五十年了,還在虧本,還是年年虧,反觀萬寶齋,十年前就開始盈利了,咱們不要反思一下麼?」
盧隱遙黯然道,「確是如此,一切都怪屬下無能,盧某無話可說,請四小姐責罰。」
寧四小姐道,「盧老也不必如此,我知道你的脾性,論心地,那是一等一的好,人也精細,對寧家更是忠心不二,雖說當年爺爺對你有恩,但這麼多年,你對我寧家回報良多。侄女沒有責罰你的意思,只是既然咱們是做買賣的,做生意是要談成本盈利的,不能光論好心了,咱們又不是開慈濟堂。」
堂下諸人見盧隱遙一大把年紀,又是寧家老臣,卻被個年輕女子訓斥得無地自容,全都提心弔膽,論資歷,自己拍馬也趕不上閣主,以後要是犯事,只怕立馬就要打包袱走人,這寧四小姐果然不愧「四辣椒」的稱謂。
這些主管原先個個昂頭腆肚,想寧四小姐看到自己,這時個個耷拉腦袋,身子拼命往椅子裏縮,心裏默默禱告,千萬別看到我,千萬別問我。
盧隱遙道,「是,是,四小姐責備得是。」寧四小姐道,「我方才看了一下賬本,你們營利雖年年增長,但還是不夠快,主要還是過於保守,還有消息也不靈敏,去年中山國共有五次拍賣會,你們都比萬寶齋晚收到風聲,其中八月份那場,你們居然是六月才知道,然而開始準備,貨物嚴重不足。」
「至於成本方面,租借西風嶺、收集秘籍這種開支沒法減,萬寶齋這十年偷襲了我們七次,戰死的修士有二十四人,這些人要發撫恤金,也是無法意料的開支,少不了,但是還有有一些冗餘可以節省的,比如說各城的採辦賬目,可以合在一處...」寧四小姐滔滔不絕,將看不順眼的一一點出。
最後又道,「還有修士招募方面,咱們是做買賣的,不能賺錢的廢物不能白養,好比這個叫什麼秦火的煉器師,簽了十年約,現在都九年了,一件靈器都沒煉,這是怎麼回事?」
盧隱遙道,「這位秦道友乃是煉器奇才,所見甚博。」寧四小姐冷笑道,「所見甚博,那就是擅長誇誇其談了,你見過他煉器麼?」盧隱遙有些撐不住了,「煉器哪有讓人旁觀的,我雖未親眼見過他煉器的過程,但見過他煉製出的一件靈器,雖只是下品靈器,但十分巧妙。」
寧四小姐板着臉道,「此人不過鍊氣修士,就是會煉器,能煉出什麼,四百件下品靈器,十年時間而已,每年最少也要煉製四十件,現在剩下一年,他怎麼完成?還有,這九年來,他租用洞府,借閱典籍,甚至還買辦東西,一共花費了九萬三千塊晶石,全記在賬面上,這算怎麼回事?」
盧隱遙道,「反正雙方簽了天道契約,不是十年還沒到嗎,剩下一年也許他有辦法。」
寧四小姐嗤笑道,「辦法?哼,這人我都沒見過,但其來歷和機心我一眼就看出來了,你這份資料記載得很詳細,此人是九年前從燕國逃出來,當時燕國在幹什麼,正在爆發正魔大戰,此人分明是逃避戰亂;他修為在鍊氣九層,那來咱們這裏幹什麼?顯然是想借咱們地盤來築基;」
「至於天道契約,嘿嘿,他根本不是圖財,四百件下品靈器,他到時胡亂煉製些給咱們,也不算違約。至於這些靈器能否賣出去,他也絕對不會管,還有這些虧欠的靈石,哼,這種私逃的修士哪個不是卷帶了宗門大量靈石,區區十萬不到晶石,買了十年平安,說不定還因此築基,這買賣可划算得很。」
她這話已經基本說中石楓所有的企圖,盧隱遙也有些後悔自己對石楓的寬厚,道,「這其中虧欠的晶石,在下也出一份,算是對在下的懲罰。」
寧四小姐搖頭道,「這不是晶石的事,再說虧欠也是這姓秦的虧欠。九萬三千塊晶石,他一塊也別想少,玄靈閣不是軟柿子,任人算計,可惡!到時他胡亂煉製一些靈器,不賣佔地方,賣了反折了咱們招牌,咱們玄靈閣素來以品質着稱,這個臉是萬萬丟不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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盧隱遙道,「那,依四小姐的意思是…….」寧四小姐道,「法器咱也不要他煉製了,叫他把九萬三千塊晶石交上,立馬走人滾蛋。」盧隱遙道,「這個,只怕不妥,十年未到,無端趕人卻是咱們違約了。再說這位秦道友先前還幫過咱們玄靈閣一次。」
寧四小姐道,「一事歸一事,幫過咱們也不能賴在這裏吃閒飯。」她頓了一下,道,「也罷,晶石只要他還一半,另一半算是咱們給他出手的報酬。咱們也不毀約,找到他,把話挑明,雙方合意解約就是。」
盧隱遙猶豫不決,寧四小姐冷笑道,「盧老還是這般好脾性,翻臉的話說不出口是吧?也罷,反正我最近無事,本小姐親自和他說,叫他進來吧。
盧隱遙道,「此人現在西風嶺洞府,閉關未出。」
寧四小姐正要說話,屋外忽然腳步響起,有人在門口高聲道,「啟稟四小姐及各位管事,西山天象有變!」
商談被打斷,「出了什麼事?」寧四小姐問道。
那個侍衛道,「小人不知。」
寧四小姐「哦」了一聲,走出屋子,眾人緊隨其後,涌到院落天井。寧四小姐亦是築基修士,她腳下一點,已躍上屋頂,往西向觀望,但相隔太遠,卻什麼都沒看見。
寧四小姐落在地面,又問道,「究竟怎麼回事?」那名侍衛欠身道,「小人是駐守煉器堂的修士,見西山方向,朗朗晴日忽然捲起大風,聲勢駭人,且持續不休,而其他方向又一切如常,極是古怪,因此閣主吩咐過,今日有貴客,但凡有任何怪異事狀,都要第一時間回報,因此小人連忙趕來報訊。」
寧四小姐一掃眼,發現青衣老者不在院中涼亭,問道,「顧老呢?」那侍衛道,「小人進來時,顧前輩問我何事,我說了一下,他立即就趕過去了。」寧四小姐道,「既然如此,那我們也過去吧。」
當下,盧隱遙祭出一具扁舟法器,將眾人都載入其中,法舟騰在半空,朝西山方向而去。
一出武邑城,眼前再無阻隔,果然見,西邊天空一道颶風,如漩渦盤旋而下,尾部垂到西風嶺。
盧隱遙心裏一動,催動法舟,距離西風嶺還有十里路時,見山前半空。一人背手靜靜懸立,正是那青衣顧姓老者。
盧隱遙這時已將颶風垂下的位置看得清清楚楚,訝道,「如此靈力璇風,正是築基之天象,難道那位秦道友真的要築基了?」
寧四小姐道,「下面就是他的洞府?」盧隱遙點點頭,寧四小姐冷笑道,「果不其然,拿你們玄靈閣的煉器堂當修煉福地了!」
盧隱遙很是尷尬,道,「事已至此,也只能隨他了。」
石楓尚未解除契約,現在還是玄靈閣修士,雙方合約中寫明,玄靈閣是不干預修士修行等個人事務,同樣,簽約修士也不得干預玄靈閣公務。
寧四小姐也經歷過築基,是過來人。她仔細打量那颶風,有點驚疑道,「一般築基,形成的颶風靈漩不過四五丈方圓,這漩渦如何寬達十丈?難道此人不是在築基,而是另有作為?」
除了築基,煉器煉丹或者修煉一些厲害神通,也會需要大量靈力,修士會佈置法陣,引發靈璇颶風。
一直靜立無言的顧姓老者,忽然張口道,「當然是築基,除此之外別無可能。」
盧隱遙道,「如此驚天天象,那這位秦道友怕是要築出九基靈台!」
修士所築基台也分等階,能築出四基以上靈台就算不錯,而三基以下靈台,雖然也築基成功,但基本此生已結丹無望了,九基靈台為最高等階,這等人結丹的希望足可增上一成,可別小看這一成概率,不少靈丹仙藥也不過使結丹概率提高半成而已,已經讓修士大打出手,捨命爭奪。
顧姓老者哼了一聲,「九基靈台,哪有那麼簡單?便是九基靈台也不可能形成如此驚人天象。」
寧四小姐道,「那這天象如何解釋?」
顧姓老者道,「不外乎兩種可能,一是此人使用了厲害的輔助法器或法陣,吸引周圍天地元氣;二是此人生怕築基不成,在衝擊前吞服了大量丹藥。若是前者,倒也罷了,若是後者,嘿嘿,小輩不知深淺,丹藥的法力畢竟不同於自身修煉,平時修煉時吞服丹藥還無所謂,只要花些時間,自己再轉化一下,也是自身法力。但沖階時是萬萬不能吞服提升法力的丹藥,這些丹藥生出的法力沒能經過長時間煉化,其中有很多雜質,而一旦混入基台,以後根本無法再提煉,如此,就會造成,基台看似等階很高,但品質卻很低,九基靈台不過相當於五基靈台而已。」
他說着,連連搖頭,很是不屑。
寧四小姐原本見天象驚天,還對這位秦道友有些期待之意,聽顧姓老者這麼一說,頓時興趣索然,道,「看樣子,一時三刻這人也未必能進階。」一指山腳下的煉器堂堂口,道,「咱們在那裏繼續議事,等天象散去,無論此人築基與否,我要親自將他攆走。之後,盧閣主,你將此事寫成邸報,發給所有玄靈閣簽約的修士傳覽。」
盧隱遙暗暗苦笑,這是要殺雞給猴看!口中道,「是,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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