角魔龍只覺一股強大而熟悉的威壓罩住自己,神情一恍惚,仿佛回到很久之前。
他魂飛天外,趴伏在地,「沒有,沒有,小的沒偷懶。」
道人大聲呵斥,「還敢狡辯!天天和我的門人弟子聊閒天,你的渾天魔火訣修煉到第幾重了?
這些年你修為有長進麼?我再給你一百年。若不能突破,我就直接扒了你的皮,抽了你的筋,取了你的妖丹,好歹還能賣些靈石,省得花力氣養個廢物!『』
角魔龍以頭撞地,連連哀求,「主人饒命,主人饒命,再寬限些時候…..」
正磕頭如搗蒜,耳邊忽然傳來一陣大笑。
角魔龍再抬起頭,眼前哪有什麼牛鼻子老道,只有個俊美的少年笑得前仰後合。
角魔龍氣得「嗷」地一嗓子,就要撲過來。
白狐淡淡道:「還沒吃夠苦頭嗎?嘿嘿,玄龜骨里,只有我動你的份,你卻動不了我,不信,你大可試試。」
角魔龍破口大罵,「臭狐狸,就知道使些下三濫的狐幻術,有本事真刀真槍和本老爺大戰三百回合。」
白狐道:「你瞧不起我天狐的神冥術,我當然要讓你好好見識見識了。」
石楓見兩人唇槍舌劍,吵個不休。
眼看天色漸漸亮了,道:「兩位前輩,不要爭了,還是說說怎麼對付那刺客吧,天亮了,咱們不能再呆在東丘府了。」
白狐道:「誰耐煩和這蠢龍爭吵…等等,小石頭,你身上被人下了標記。」
石楓駭然道:「我身上?被下了神識標記?」
「是標記,但不是神識標記!」
「那是什麼?」
白狐道:「是絲線蟲。就黏在你袍子下擺,左膝蓋的位置。
這蟲子比頭髮絲還小,肉眼很難發現,就算看到了,也當是個線頭而已。」
石楓遲疑道,「胡師,會不會是弟子走路時不小心沾到它了?」
「絲線蟲生活在沼澤深處,你最近去過沼澤嗎?」
當然沒有了。
石楓緩緩道:「難道此物是有人故意弄到弟子身上的追蹤標記了。」
白狐點頭道:「正是。絲線蟲一旦處於休眠,便一動不動,沒有任何氣息,你神識很難察覺。
而絲線蟲有種特殊氣味,人族聞不到,但妖族往往聞得到。」
「妖族?」石楓神色錯愕。
「嗯,用絲線蟲來追蹤敵人,乃妖族慣常手段。」
妖修?石楓心中沉吟,這就對了,那個腳印異於常人,若是化形妖修,就說得過去了。
只是自己得罪過什麼妖修嗎?
角魔龍幸災樂禍,「哈哈,肯定是水睛石猿找上門來了,小石頭,你殺了人家長老,偷了人家東西,冤有頭債有主...」
不管是不是石猿族,反正三階化形妖修,自己就肯定不是對手,只能找幫手了。
找誰呢?
石楓想了想,拿出傳音符,說了幾句話,掌心發力,將之激發出去。
時間不大,一道青光飛了回來。
石楓一把捏住,聽罷後,又回了幾句話。
一直到天將破曉,石楓來來回回傳音十幾趟,終於商量妥當。
窗戶漸漸發白,盤膝靜坐在床上的石楓,忽然張開眼睛,翻身躍了下來。
他在桌上留了張玉符就悄悄出了院子。
凝足聽了一下,對面屋中的雲兒兀自在酣睡。
石楓走到院門,門口護衛昨晚見公子親自將此人和雲兒迎入府中,持禮甚恭,知道是府中貴客,連忙躬身問安。
石楓擺了擺手,沿着昨晚進來的石板路,出了東丘府。
清晨時分,街道上已十分熱鬧,行人往來不絕。
石楓接連走了四家煉材店鋪,購置了不少材料。
足足逛了兩個時辰,他才從一家店鋪走了出來,抬頭看了看日頭。
時已近午,他又取出法盤,確定了一下時間。
然後,匆匆拐入一處胡同,等他從胡同另一頭走出來時,已化為一位長須道人。
他大搖大擺往東而去,一路徑直出了東城門。
行出三里地後,他折而向南,這是一條荒僻的山道,蜿蜒往上。
長須道人一邊走,一邊不停回頭張望,以防有人跟蹤。
他步履如飛,一刻鐘不到,已爬到山頂。
山上有個道觀,不過殘破不堪,屋倒牆塌,看樣子廢棄已久。
長須道人走到道觀門口,四下看看無人,「嗖」地一聲,鑽入殿中,不見蹤影。
過了一盞茶功夫,荒涼的山門前,一片竹林中,驀然拐出一道身影,此人身形高大,頭戴黑斗笠,遮住面容。
他望着石楓消失的地方,似乎冷笑了一下,接着身影一閃,下一刻,他已出現在山道上。
如此,接連幾個閃動,那人也來到了道觀前。
道觀的山門早就塌了,連牌匾也被附近村民拿走當劈柴燒了。
斗笠漢子靜立道觀前,神識將整個道觀籠住。
這道觀本就不大,前後三進而已。
斗笠漢子悄無聲息進了道觀,他躲在一個石柱後面,閃身觀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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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前就是道觀的大殿,只是這大殿也慘不忍睹,屋頂爛了幾個大窟窿,正中的神像早塌了,只剩下半截土胚,也不知供奉的是哪路真神。
大殿裏的帷幔、供桌、香爐統統沒了,想來但凡有一點用的,都被附近村民搬走了。
唯獨剩下的就是一口黃銅大鐘,因為太重,沒法扛走,便一直留在這裏。
不過,懸吊大鐘的繩子早就朽了,大鐘砸在地面,風吹雨曬,鏽跡斑斑。
長須道人正蹲在大鐘前面,背對殿門,手揮鐵鍬,在地下不停刨挖。
斗笠漢子甚是好奇,此人在挖什麼?難道這廢舊道觀里還藏着什麼寶物不成。
他神識悄悄掃過去,剛要挨近時,就被一層禁制擋開,原來那長須道人十分謹慎,動手前已經在大殿裏佈置了法陣。
修士力氣遠超凡人,片刻間,那長須道人已在地面刨出個大坑。
他跳到坑裏,蹲下身子,在泥土裏翻尋,聽其口裏不停喃喃道,「不是,不是。」
「見鬼了。」
「怎麼就是找不到?」
斗笠漢子益發好奇,他身形一閃,施展瞬移術從一根石柱移到另一根石柱,想靠近看清一點。
然而就在這瞬間,長須道人驀然驚醒,猛地站起,喝道:「什麼人?出來!」
「好厲害的法陣,老子才靠近了幾步,居然被發覺了。」
斗笠漢子見行蹤被叫破,不再躲藏,從石柱後慢慢站了出來。,
長須道人豎掌作禮,「無量天尊!施主是什麼人?為何無緣無故闖入鄙觀?」
「鄙觀?」斗笠漢子哈哈大笑,「成都府誰不知道,城東道觀廢棄多年,道士早就跑光了,你這廝居然還在老子面前拿腔作調。」
長須道人睜大眼睛,「那道友來此何為?」
「你這廝又來這幹什麼?你在挖什麼?」
黃袍道人有些慌張,但馬上神色如常,「貧道要幹什麼和閣下沒有什麼關係吧!」
「貧道?」斗笠大漢冷嗤道,「你這廝還真會演戲,扮得像模像樣。
可惜,你在小巷子裏易容化裝,從哪個城門出來,走了哪條小道,老子一清二楚。」
「什麼?你跟蹤我?」長須道人大驚,他馬上想起來,「難道,你就是前天跟在我和雲兒身後的那位刺客?」
「你終於想起來了,沒錯,盈豐居、吉慶坊兩次都是老子,要不是那女娃娃身上有件異寶,老子早就得手了。」斗笠大漢說着,身上一股威壓陡然撞了過來。
長須道士連退了兩步,臉色惶恐,「我和孫小姐只是尋常朋友,你要找她的話...」
「哈哈哈哈!」斗笠漢子縱聲大笑,「有趣,有趣!孫小姐是哪個?我找她作甚?」
「難道閣下,閣下要找的人….是,是我?」
斗笠漢子道:「你現在才明白過來,還真是蠢!」
石楓目露驚疑之色,「我和閣下素不相識,你找我做什麼?」
「沒什麼,我只是要你身上一件寶物而已。」
石楓長鬆了口氣,「不知閣下要什麼?」
「這件東西嘛...不行,老子不能告訴你,萬一等會你見機不妙,把東西毀了可不好辦。」
「閣下不說是什麼,就算在下有心給你,也不知給什麼呀?」
「這有什麼好為難的,我馬上把你宰了,東西我自己會拿。」
他說的輕描淡寫,似乎謀財害命是再司空見慣不過的事了。
石楓「嗖」地抽出龍潛劍,橫在胸前,冷笑道,「原來閣下一直打着殺人奪寶的主意!」
「沒錯!」斗笠大漢說着,往前踏上一步,披風甩落,身上一股妖氣衝天而起。
「化形妖修!」石楓臉色劇變。
他退後兩步,上下打量眼前這位妖修,「你,你,我想起來了,我在問道軒見過你,你當時就排在我前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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