旭日昭知 第20章 童年

    今日是九月十七,是明樂郡主的生辰。

    陸景旭今日難得沒有去軍營,而被謝君衍和鍾予誠拉着來給明樂郡主挑選禮物,對此謝君衍表示自己沒什麼經驗,謝家家道中落,因為大皇子的事情被牽連,謝君衍的父親謝太師安平侯至今還在獄裏,而謝君衍的母親自從父親下獄之後就一直瘋瘋癲癲的。

    但是鍾予誠不一樣。鍾家如日中天,眼看着一日將比一日富貴,而且鍾家父親兒女之間關係極好,鍾予誠又是那種溫柔類型的君子,想必是經常給母親妹妹還有未婚妻挑選禮物的。

    對此陸景旭表示,其實只有自己好好活着,母親就很開心。

    「其實沒有必要,太用心了我怕母親難過。」陸景旭聽下腳步,看着身邊的鐘予誠和謝君衍開口道。

    畢竟母親在生下自己之前,還是風光無限的宣王妃,而不是惡鬼轉世的陸景旭的母親。有的時候陸景旭會想,如果沒有自己,母親會不會和父王繼續恩愛下去?是不是也會是如今京城之中,人人羨慕的一對恩愛夫妻,而不是現在相看兩相厭的怨偶。

    鍾予誠眼看着身邊的陸景旭又陷入了胡思亂想,於是沒好氣的拍了怕他的肩,勸道:「我說,敘白你就不能少想些這種沒有發現,也毫無可能的事情嗎?世間之事沒有如果,發生了就是註定了。」

    「可是,如果已經發生的事情是個錯誤又該如何?」陸景旭抓着面前鍾予誠的手臂,一紅一藍的眼眸中閃爍着不解與痛苦。

    「敘白,你怎麼知道已經發生的事情就一定是一個錯誤。」鍾予誠站起身,看着陸景旭無奈的搖頭,他怎麼會認為自己是一個錯誤?

    原本在一邊淡定喝茶的謝君衍被陸景旭的回答驚到,這是他第一次知道陸景旭還有這樣的想法。一時不知道該作何感想,他目光複雜的看着面前陷入牛角尖的陸景旭,這是他頭一次認清,一直以來被陸景旭深深掩藏起來的不安與絕望。

    「敘白,你今日是怎麼了?」謝君衍微微凝眉,陸景旭不對勁。

    陸景旭閉着眼睛深呼吸了幾次,他試圖這樣來調整自己的快要崩潰的情緒,他已經很久沒有這種快要失控的感覺了。陸景旭清晰的感覺到了自己的手在顫抖,仿佛又回到了自己十五歲那年,毒發入骨,眼看着就要不行了,但是他就是奇蹟般的活下來了。

    也許是閻王爺都嫌棄他晦氣,覺得他不配死,才不願意收他,讓他就此解脫。

    「敘白,你別想了。」鍾予誠也察覺到了面前人的不對勁,不禁凝眉開口勸道。

    陸景旭麻木的點點頭,左手捂着胸口大口大口的呼吸,右手握緊拳頭撐在桌子上,這才有了些許真實的感覺。

    「你好點了嗎?」鍾予誠不放心的問道。

    「你總算是清醒過來了。」謝君衍鬆了口氣,倒了一杯熱茶放在陸景旭手邊。

    陸景旭對上二人的眼神,從二人話語之中明白了方才發生了什麼事情,自己方才又差點失控了。

    「我沒事了,剛才一時激動。」陸景旭不忍二人在如此擔心自己,於是勾起一抹極淡的笑,隨後收斂眼眸中的痛苦,坦然的對上二人的眼眸。

    謝君衍只是笑了笑,而後坐在一邊若無事情的喝着茶,仿佛什麼都沒發生一般。

    而鍾予誠不知是信了還是沒信,先是站在一邊認真的打量坐在一邊喝着茶水的陸景旭,見坐着喝茶的人毫無半點心虛的模樣,微微愣神後,很快又無奈的搖頭一笑,然後又深深的嘆了口氣,開口配合他道:「你沒事就好,既然你不想挑禮物,那就不挑了。」

    鍾予誠說罷看向一邊的隨從,而後那隨從很快就從馬車裏拿出一個精緻的梨花木匣子,鍾予誠接過匣子,看着陸景旭迷茫的眼神,鍾予誠解釋道:「這是寧兒給淑姨準備的禮物,你帶回去給淑姨吧。」

    陸景旭這下徹底愣住了,但還是本能的接過鍾予誠手中的東西,陸景旭拿在手中看了看,腦海中突然浮現了鍾昭寧的笑臉,這個笑容突然就與柳無雙最後的回眸一笑重合。

    「替我多謝昭寧,想來我母親她會很喜歡。」陸景旭這時感覺手中的匣子仿佛有千金之重。

    謝君衍和鍾予誠離開之後,陸景旭買了些母親喜歡的點心,就趕着飯點回府了。

    回到府里,果不其然就看着母親一人孤寂的坐在院子裏,看着一邊的石榴樹發呆。

    「母親,怎麼一個人站在這裏,今日是您生辰,咱們進屋去,吃完長壽麵吧。」陸景旭走到明樂郡主身邊,笑着哄道:「母親,這是孩兒給你帶的合歡糕,你前日念叨的,咱嘗嘗好不好?」

    徐淑看着面前從十九年前那個牙牙學語的孩童,長成如今溫潤儒雅的少年,不知為何一時百感交集。這是她的兒子,是自己十月懷胎生下來的兒子,她怎麼能不心疼呢?明明是個頂頂好的孩子,卻因為外面莫須有的流言蜚語而不得不壓抑自己來保全他人。

    「景兒,你什麼都好,唯一的缺點就是不會心疼自己。孩子,你在考慮他人的同時,也考慮考慮自己吧。」徐淑說着就嘆起氣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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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母親,孩兒很好,不曾委屈自己什麼,今日是母親的生辰,母親應該笑一笑才好。」陸景旭不願意在母親面前提起自己內心深處的傷疤,有些傷疤早已癒合,若在揭開來,怕是會痛若凌遲。

    「景兒,你不久就要及冠了,是不是也該考慮成親的事情了?」說起這個,徐淑抬眼看着面前明顯愣住的陸景旭,她伸手拉着兒子在自己身邊坐下,拍了拍兒子的手開口道:「景兒,娘在你書房裏看過一個姑娘的畫像,那個姑娘怎麼帶着面紗?」

    陸景旭有些驚訝又有些慶幸,幸好畫上的是柳無雙。

    「母親......」陸景旭正要開口解釋,就被徐淑開口打斷了。

    「你年紀也不小,若是你真心喜歡這個姑娘,娘去幫你提親。」徐淑慈愛的摸了摸兒子的臉頰。

    「母親,我這樣,娶人家不是耽誤人家姑娘前程嗎?」陸景旭聞言低着頭長長的嘆了口氣,自己確實喜歡柳無雙,但柳無雙現在不僅僅是柳無雙,而還是鍾昭寧。如果柳無雙願意,自己也有可能活下來,那麼自己可以義無反顧的娶柳無雙;但是有着鍾昭寧身份的柳無雙,陸景旭確是需要為昭寧多考慮些。

    朝堂之上不比江湖,雖然江湖也有腥風血雨,陰謀詭計,可遠遠不比朝堂骯髒。朝堂之上的算計有多麼骯髒多麼噁心,陸景旭是知曉了。他自己被人戳着脊梁骨罵沒關係,反正自己已經被罵了多年,被指指點點了多年,也不差未來幾十年。

    可是鍾昭寧不一樣,她是鍾家的掌上明珠啊。怎麼可以被自己連累,受這些莫須有的謾罵?未來和他一起承受那些自己都十分厭惡的陰謀詭計。

    可惜自己一輩子都要深陷這些骯髒的陰謀,所以他更要保護他心愛的人。

    陸景旭正要開口,就被突然出現的陸謙打斷了。

    「夫人,你們母子二人在談什麼?氣氛這樣凝重?」陸謙滿臉笑意的走近,看着一臉擔憂的妻子和看出任何情緒的兒子,心中不禁嘆氣。

    陸景旭抬眸淡淡的看了一眼身邊的陸謙,隨後站起身來,規規矩矩的行了個禮。

    「沒什麼,就是景兒不是年紀也不小了,我問問他有沒有心儀的姑娘,想着去給他提親呢。」徐淑勉強揚起一個笑臉,看着面前的丈夫開口詢問:「夫君怎麼有空來此?」

    「阿淑,今日是你生辰,我答應過你,你的每個生辰我都會陪你。」陸謙先是一愣,他完全沒有想到以前那個溫柔可人的徐淑回事今天這個態度,這麼多年了,他們之間的問題究竟出在哪裏?陸謙這麼多年從來沒有想明白過。

    站在一邊的陸景旭見狀無奈的離開了。

    當事人不清楚,局外人陸景旭卻很清楚他父母之間隔着什麼。

    能隔着什麼呢,無非就是對彼此的不理解以及怨恨罷了。

    曾經在自己很小的時候,父親母親關係極差,因為自己的存在,讓整個宣王府,整個陸家很是尷尬。好在陛下沒有因為自己的不詳而怪罪。這話是一次父親與母親爭吵,父親說出來的。

    「好在陛下沒有因為景兒身上帶着的不詳遷怒陸家,否則陸家就敗在我手裏了!到時候我有何顏面去見我爹?」年輕的陸謙摔掉手中徐淑親自泡好的茶,怒氣沖沖的開口。

    徐淑此時還有郡主的傲氣,還沒有被不順的婚姻生活磨平菱角。

    「陸謙,你這話什麼意思?」徐淑冷笑一聲質問道。


    「我沒那個意思,你別多想。」陸謙無奈的閉了閉眼,又開口道:「你看你,自從有了這個孩子,愈發愛胡思亂想了。」

    「你要是真沒有那個意思的話,怎麼知道我說的是什麼?陸謙啊陸謙,景兒也是你的孩子,你怎麼能因為那些莫須有的風言風語就嫌棄他?他是你的親生骨肉啊!」

    「景兒是我們盼了三年才來的孩子!」徐淑紅着眼,看着手腕上的墨玉鐲,這是陸謙送的定情信物,是她最珍視的東西了,可是如今人雖在,情已不在了。

    看來這個鐲子也沒有留着的必要了。

    徐淑利落的取下手腕上,自己曾經萬般愛惜的鐲子,拿在手上摩挲了一會兒,就將鐲子往地上一摔。

    陸謙又驚又怒,看着地上四分五裂的玉鐲,此刻只感覺心密密麻麻的疼。

    他與徐淑自小就有婚約,青梅竹馬,情深意篤。成親之後也是和和美美的,大婚三年後如願有了孩子,夫妻二人都十分開心,可是世間之事就是這麼變換無常。

    孩子如願降生,但大皇子突然夭折,京中關於孩子惡鬼轉世的流言愈演愈烈,恩愛的夫妻終究抗不過外面的冷言冷語,多年以後就成了如今的模樣。

    陸景旭回憶起過去,那次爭吵他三歲,他正躲在院子裏角落,看着他的父母為了自己爭吵,他當時年紀小,受不了有愛的家變成夢幻泡影,就一氣之下出了府,一出府,就被一群世家子弟綁走,他被帶去了一個十分寂靜的巷子,被那些人揍了一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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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直到現在,他的肩膀上還有那時留下來的疤,那是被碳燙傷的。

    那些個世家子弟覺得大人沒有意思,就不知道去哪裏找了塊熱碳,這個疤就是這樣來的。

    也許是後面他不哭也不鬧,又或是是因為他到底是宣王的世子,那些個世家子弟只是想教訓教訓他泄憤而已,到底沒有要他的性命。

    他當時怎麼回家的,怎麼被找到的,他已經記不清了。

    他只記得母親找到他的時候抱着他哭了很久,父親也心疼的看着他,但到底還是介意自己,什麼也沒說。

    許久,陸景旭才從沉思中回來,他仰頭看着圓圓的月亮,心中不知為何覺得這月亮圓的諷刺。

    在宣王府,從來都沒有什麼團圓和美。

    在這偌大冰冷的王府,關心自己的只有母親一人而已,而他在這個家裏在乎的也只有母親一人。

    「景兒,怎麼在外面站着,也不回去休息?」陸謙出門就看見站在月下發呆的陸景旭。

    「父親。」陸景旭喊一聲就垂眸不再回答。他不知道該對自己父親談除了政務之外的任何事情。

    他記得他被找到那日,母親悲傷的眼神,還有父親欲言又止的眼神,以及後面二人的爭吵聲,還有那之後母親日日夜夜以淚洗面。只要想起那日,他就心疼。

    他很想和母親說,父親要送我走就送我走,只有能讓母親開心就好。

    可是母親好像知道自己要說什麼一般,於是在自己還未開口之前,母親就搶先將自己抱在懷裏。

    母親哭着說,她永遠也不會放棄我。

    「景兒,你看上去臉色不好,是不是病了?」陸謙開口道。

    「無妨的,既然沒有什麼事,我就先離開了。」說完陸景旭就轉身離開了。

    陸景旭回到自己院子,想起方才父親對自己的關心,不禁有些覺得好笑。

    在自己需要的時候,渴望父愛的時候,父親你在哪兒?在母親絕望的時候,在我被人欺負的時候,你又在哪兒?

    「罷了,事到如今,也不必想了。」陸景旭苦笑着勸慰自己,坐在一邊呆呆的看着一邊的石榴花。

    鍾府。

    鍾昭寧這幾日一直都待在院子裏,除了每日去看看母親,就基本不出自己的小院。閒來無事就在院子裏拾到拾到花花草草。

    「姑娘,你最近怎麼都不出去了?」穀雨問道。

    「不想出去,在家裏挺好的。」鍾昭寧笑着點了點穀雨的額頭開口解釋道:「而且外面熱的難受,我出去不是自己找罪受嘛。」

    「姑娘還是一如既往的怕熱。」穀雨故意打趣着。

    「是啊,你姑娘我又怕冷又怕熱,活着真難。」鍾昭寧輕搖着扇子,看着穀雨道:「幫我送些西瓜茉莉飲給陸世子,順便拿桌上的信給他。」

    「姑娘,這萬一穿出去,不好吧?」穀雨擔憂的開口道。

    「沒什麼不好的,你快去吧。」鍾昭寧不滿的看着穀雨,催促着她快去。

    穀雨也不再多說什麼,麻利的下去準備東西,隨後就上了馬車,很快就將東西送到了。

    陸景旭看着桌子上的東西久久才回神。

    西瓜茉莉飲,這是柳無雙的拿手茶飲。

    想到這裏陸景旭不禁揚起一個溫柔繾綣的笑來,他端起杯碗,細細的品了起來,還是熟悉的味道,很多年沒有喝到了,如今還能喝到,真好。

    陸景旭不禁感嘆道。

    他看着一邊的信,打開一看,裏面只有簡短的一行字:天氣炎熱,注意身子。

    看着信上冰冷的三個字,陸景旭只覺得心中無比溫暖。

    昭寧啊昭寧,你這樣讓我如何推開你?我怕我會捨不得。

    鍾府,鍾昭寧正繡着花樣,這段時間雖然沒有出門,但她還是一直和秦沅君有書寫往來。

    她一直在暗中注意着霍啟恆的動靜,還有陸景旭的動向。

    昨日暗中得知他心情不好,今日才想着送些東西哄一哄他,也不知道他究竟有沒有開心一點。

    鍾昭寧很想去看看他,可是這段時間她太顯眼了,可不能讓霍啟恆發現自己的動作,只好借着這個難得的機會,在家裏躲一躲。

    「姑娘,你又在想什麼?這段日子姑娘愈發愛走神了。」秋水打趣道。

    「姑娘在想什麼呢?是在想那家的俊俏小公子嗎?」穀雨接着話打趣道。

    「你胡說些什麼!我不過是在想花樣,不知道要繡什麼才好。」鍾昭寧沒好氣的瞪了一眼一邊兩個膽大的丫頭,但到底也不是真的怪她們,反而有些喜歡她們這般玩鬧,這樣才鮮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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