芙蓉大酒樓
高溪河看到那幾位離開的俊郎又回來了,心裏樂開了花。
但是等她借着燭火看清了他們的慘樣後,頓時驚得捂住了嘴。
那位溫潤如玉的男子手裏抱着一個人,腦袋緊緊縮在他的懷裏看不清容貌,腳上穿的繡鞋有點兒像是先前和他們一起的姑娘的。只是這位姑娘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兒?為什麼只剩下一隻鞋呢?
「東家,今日上房還有嗎?」向雲馳皺着眉頭問道。語氣冷若冰霜,臉上的表情要有多嚴肅就有多嚴肅。這個時候,就是沒有上房也得想辦法給他們變出來。
「有的有的。」高溪河笑着抓起五把玉匙遞了過去。剛想招呼他們上樓,只見一群渾身帶煞的黑衣人握着長劍走了進來。
他們的頭髮有些凌亂,臉上和衣袍上全是髒污,在橙紅的燭火下瞧不真切。
大廳里的三桌賓客身形一抖,紛紛放下玉箸迅速上了樓。
周遭的氣氛瞬間變得凝重起來,嚇得高溪河打起了飽嗝。
「客客官,樓里沒沒那麼多上房。」她苦着臉暗暗數了數後進來的黑衣人,絕對不下二十個。
這種拿命去搏的錢,她是一點兒也不想賺。
「他們不用。有房就給。沒有,他們自行解決。」
向雲馳望着眼身後殘存的弟子,看向秦觀之的表情頓時變得猙獰起來。
「初音的腳受傷了,今晚得和我住。」他朝着那個晦氣的男人伸出了雙臂,意思簡單明了。
不過人家壓根兒就沒搭理,目不斜視地抱着人上了樓。
「秦觀之,你別忘了今天是誰救的你!更別忘了你是踩了多少人的鮮血才活下來的!還不知感恩,你他娘的簡直了!」
袖中的短劍瞬間出鞘,振臂一揮,一把寒光凜凜的長劍赫然在手。
阮初音無奈地抬起小臉,朝着兩個男人各看了一眼,默默把腦袋又縮了回去。
其實她一個人住一間沒什麼問題。戚劍神的藥效果很好,腳底板已經沒那麼疼了。
「觀之,你抱了初音一路,歇歇吧。」戚如意察覺到他的右臂有些不穩,開口勸道。
但是秦觀之好像仍然不想放下懷裏的人,兩人就這樣死死對峙着,誰都沒有退讓的意思。
「我想一個人住,兩天沒合眼了,想睡覺。」
阮初音屏不住了,抬起腦袋可憐巴巴地望着秦觀之。
腰間的力量似乎重了些。
倏地,身體一個騰空,向雲馳穩穩把她接了過去。
雅閣里,水聲潺潺,白煙裊裊。
向雲馳拗不過阮初音執意沐浴,只好先為她洗頭再想辦法讓她下水。
芙蓉樓的澡豆質量很好,不知道裏面加了什麼,輕輕一搓,泡沫就出來了,聞着有一股淡淡的橘香。
三千青絲被一遍一遍地沖洗着,直到水色不再渾濁,才幫她擦乾頭髮。
他心疼地盯着那張憔悴不堪的容顏,還有黏在身上的血衣,胸腔里一片翻江倒海,着實恨透了衛九思,恨透了月影閣。
「雲馳,你再幫我換桶水,我要沐浴。」
「好。」向雲馳輕嘆一聲,問樓里要了塊油布,把她的右腳裹緊。
大掌伸向她的領口,卻被一隻小手牢牢抓住。
「雲馳。我自己來,你幫我去車上拿一套新衣裳吧。」阮初音微紅着臉說道。
這時向雲馳才想起沈聽雪,連忙派人去通知他別找了,儘快回酒樓匯合。
阮初音把自己浸泡在浴桶里一動不動。過了很久,她才開始動手清洗起來。
清水的顏色漸漸變得赤紅,仿佛透過其中看到了衛九思的影子。
「如果有緣再見,你能不能對我好一點兒?」
耳邊仿佛又響起了他那清冷低沉又虛弱的嗓音,淚珠再一次從臉頰滾落,漾起一朵朵珍珠般大的「血花」。
「衛九思,你在哪裏?」她心酸地呼喚着那個人的名字,攥緊了手中的沐巾。
此時,衛九思正躺在距離瘦勾嶺最近的一處月影閣分壇里,至今未能甦醒。
文蒼南望着遍體鱗傷的首領,深深嘆了一口長氣。
四肢盡斷,渾身上下沒有一塊好骨。
若不是崖壁上伸出的那兩條長枝為他擋了兩下,早摔得肝腦塗地了。
文蒼南和月十八等人找到衛九思的時候,他整個人奄奄一息地懸在空中,但凡晚來一步,這條命就撿不回來了。
「文老,閣主還能醒過來嗎?」月十八擔心道。
「老夫這點兒能耐還是有的,但是要想恢復如初就難了。」文蒼南說完又嘆了口長氣。
「什麼意思?」月十八心頭一跳,眼裏的擔憂之色更濃了。
「讓我好好想想。你別催啊!一會兒有法子也被你催沒了!」文蒼南躁得直跳腳。本來心裏就夠煩了!
當世恐怕只有忘西宗的那位劍神才能救得了閣主了。他煉製的續骨丹不僅能接百骨還能重塑經脈。只是需要耗費大量的珍奇藥材。據說唯一煉成的一顆丹藥已經給了南星國的公主郝蓉。
這可如何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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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過一天的休養,阮初音的氣色好了很多,腳上的生肌膏塗了一層又一層。
戚如意看着徒弟這麼糟蹋自己煉製的寶貝,心頭宛若被扎了一把尖刀,疼得他連拔五根白須。
「觀之,這膏藥每日只要抹上薄薄的一層就足夠了。」他忍不住再次提醒道。
「多塗點兒好得快。今早已經結痂了。」秦觀之只當沒聽到,又挖了一塊抹在那隻白皙嬌嫩的小腳上。
阮初音瞥到戚如意痛心疾首的模樣,把腳稍稍縮了回來。
「劍神,您的藥。。。真好。」她沒話找話地接了句,羞赧地低下了頭。
「嗯。你男人的銀子更好!」戚如意拿起桌上的茶壺往嘴裏灌下一大口涼水,心緒平復不少。
他藥庫里三分之二的寶貝都是鎮國公府給的,還能說什麼?大不了再煉唄。
房門吱呀一聲開了,向雲馳提着兩隻食盒走了進來。原本如沐春風的臉色自瞥見秦觀之的那一刻起就沉了下來。
這個男人見縫插針的本事還不是一般得大,專挑他不在的時候對着嬌嬌大獻殷勤。
「初音,我挑了幾道招牌菜,你嘗嘗。」他一邊擺放着菜品,一邊盯着秦觀之手中握着的小腳,臉色變得更差了。
戚如意知趣地退出了房門,屋裏現在只剩下他們三個。
阮初音心裏憋了一些話一直沒說,趁他倆現在都在,把衛九思捨命救自己的事兒一五一十地說了出來,鼓足勇氣為他開了口,希望他倆看在自己的安然無恙的份上不要為難月影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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