負責運送給養的副將也不好受,因而見了李胤後十分羞愧:「太子殿下已經盡力籌措了。
然,現如今各州府都在鬧災,朝廷還要賑災,只能籌到這麼多了。請元帥恕罪!」
李胤擺了擺手:「罷了,此事不怪你,將軍一路舟車勞頓,先下去歇息吧。」
這個年月,李胤本也沒指望朝廷太多。如今又有晏寧這邊的鼎力支持,糧草方面他已經不缺了。
但蚊子再小也是肉,況且邊城還有好幾萬饑寒交迫的百姓急需救助,這些糧食來得也算是時候。
那副將下去後,李胤也走出了帳子。
踩着厚厚的積雪,登上了不遠處的一塊斜坡高地,負手而立,眸光沉沉地看着下面的軍營。
將士們正忙碌而有序的做着自己的事情,並未因為寒冷而怠惰。
時不時還有笑罵之聲傳來,言語中都是對未來美好生活的渴望和憧憬,再不復之前的死氣沉沉。
寒風中,繡着「李」字的旌旗獵獵,迎風招展。也撩動着他鬢邊的碎發,上下翻飛,不停的撫過他刀削般的臉頰....
大昭這兩年連連天災,糧食不濟,百姓困苦,缺衣少食,尤其是這大西北。
本來物產就不豐,外邊的遊牧民族還不時的來搶上一撥。
他們把這種明目張胆的搶劫殺人的惡毒行為,稱之為「打穀草」。
邊民們個個餓得皮包骨,眼睛都在發綠。
為了活下去,賣兒賣女都是那常事,吃屍體的事情也不是沒有,就差易子而食了。
他們不是沒想逃到其他地方,但國內的許多州府也都在鬧災,沒糧走到哪裏都是個死。
對邊民們來說,反正都是個死,還不如死在家裏,起碼不至於餵了野獸。
正當萬般艱難之際,秦王殿下兼大元帥竟然派人在城中貼出招工告示,內容如下:
1、征民夫修築被損毀的城牆,每人每天2斤番薯半斤米或豆子,中午管一頓飯。
2、在城北設立製衣作坊,征婦人為軍中士兵修補衣物,裁製軍衣軍鞋。
因為做的不是重體力活,所以每天只有2斤蕃薯,但中午同樣管一頓飯。
即使如此,在普通百姓們看來,在如今這個隨隨便便餓死人的世道,也是很不錯了。
當然,有獎也有罰。若是縫製的衣服鞋子粗製濫造不合格,亦或是偷藏布料等。
一經發現直接取消其資格攆出來,永不錄用。嚴重的,還會被打板子,甚至全家被牽連。
看似冷酷無情,然無規矩不成方圓,尤其在這亂世之中,堪用重典。
此消息一出,頓如一滴冷水滴進了一鍋熱油之中,整個白馬邊城頓時沸騰了起來。
百姓們雖然不知道番薯是什麼東西,但貼告示的軍爺們說了。
這番薯是種新糧,雖比不上大白米那麼稀罕人,但味道也很是不錯,而且特別能飽肚子。
尋常年月,百姓填飽肚子尚且艱難,更何況這災荒年月,外頭的糧食更是天價。
別說他們沒錢,就是有錢也沒地兒買去。
因此,味道什麼的完全可以忽略不計,能填飽肚子不被餓死就行。
於是眾人不顧天氣寒冷,紛紛趕往報名點報名,生怕去的晚了,人家收滿了人就不要了。
老爺們不會做女紅,但他們有力氣,可以幫着去修城牆,照樣兒有糧食進賬。
每人每天2斤蕃薯半斤米,看似不多,卻是他們活下去的希望。
哪怕是一家只有一個人出去幹活,得了這些東西切碎了加水煮成粥,全家也能混個水飽,不至於餓死。
若是家裏男勞力多的,那就更好了。
婦人們雖然做不了重體力活,但個個都是女紅手藝人。
她們手粗,精細的繡活兒她們或許做不來,縫個衣服納個鞋子還不是手到擒來的事兒。
但有那手腳麻利兒的,一天納一雙鞋子那都不叫事兒。
夜一的辦事速度很快,僅僅只用了一上午的時間,就把工坊那邊給騰出來了,還找好了專門的管事。
工人也招募了不少,然後告訴她們,明兒一早來工坊上工。
與此同時,華國這邊,晏寧也拉着他哥當苦力,兄妹倆一人一輛小貨車,庫庫往家裏拉布料棉花。
然後,李胤也挑在中午時分,工人們休息吃飯的時候,過來把最先到的一批的布料和棉花給拉走了。
於是,也就在白馬城招工告示貼出來的當天。
用來做衣服鞋子的布料棉花等,就被大營的士兵們運抵了城中的李家大宅,也就是現在的製衣工坊。
沒名兒,就叫製衣坊,連塊牌子都沒來得及掛。
大昭歷,天寶十七年十一月十二日,一大早,製衣坊的側門便打開了。
成群的婦人們頂着寒風和紛紛揚揚的大雪,瑟縮着身體,魚貫而入,進入專門的房間裏開始幹活。
儘管她們一個個瘦骨嶙峋,面色青灰。但,此刻,她們的眼睛裏都燃燒着一種名為希望的光。
製衣工坊,正式開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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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們分作兩班,一班負責製衣,一班負責製鞋。
工坊里採用了晏寧的建議,按照華國現代服裝廠的標準模式,全部採用流水線作業。
即,把一件衣服全部拆開成數個工序,由工人們各自負責其中的一個工序。
比如,有人專門負責按規格尺碼裁布,有人專門縫製衣領,有人專門縫製衣袖,還有人專門負責質檢。
如此一來,不僅能大大的提高生產的效率,還能更好的控制質量。
製衣剩下的邊角料,也可以用來糊鞋底,保管一點兒不浪費。
工坊里生了地龍,也不冷。婦人們在這裏幹活,甚至比在家裏還暖和,尤其中午還管飯。
每人一大碗稠粥,外加一個足有3兩重的大窩頭,簡直美死個人。
因為惦記家裏的孩子,絕大多數婦人小娘子們都只喝粥,將窩頭省下來帶給家裏人......
與此同時,大昭國京城,東宮。
一個穿着厚實的年輕太監,自院外匆匆而來。
他走上台階,穿過廊檐進了東宮大殿,轉到書房外,將藏在懷裏的書信呈給守候在書房外,太子李晉的貼身大太監孫應孫公公。
孫公公一看火漆封口的信件和那熟悉的筆跡,不敢怠放,立即敲了敲門,得到允許後進了書房。
他躬身上前,雙手將信件呈過頭頂,小聲對案桌後正在批改公文的太子道:「殿下,西北來信!」
案桌後,容顏俊美,相貌堂堂的太子李晉立即放下手裏的毛筆站起身:「快,呈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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