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衍和雲兮兩人是坐飛機到京城的。
依雲兮的意思還是想坐火車走,不過韓家夫妻催的緊,尤其是田芳。雖然韓老太太出人意料的沒有挑刺,但每天見到她就陰着一張臉,無聲的控訴她把自己孫子教壞了。
田芳頭皮是一陣一陣的發麻,以她的經驗來看,這是暴風雨前的寧靜。但一想到小兒子已經在路上了,她心裏就有片刻的安慰。
韓衍為人冷是冷了點,但和韓老太太之間奇異的和諧,而且幾個孫子裏面,韓衍還是最受寵的那一個。田芳自己都大為不解,其實她自己一直都覺得,如果自己不是韓衍的親媽,估計也受不了那冰冷冷的性子。
也正是因為韓衍生來就有些冷冰冰的性格,田芳才一直以「用愛和家庭來溫暖他的心」為終極目標(韓麻麻你真的是QY劇看多鳥……大霧)。
總之,韓衍和老太太之間的祖孫之情,除了他們本人,能搞懂的也真不多了。
不管如何,田芳是抱着讓韓衍來救場的目的才使出奪命連環CALL的。但怎麼都沒想到韓衍居然把雲兮也帶回來了。
這實在是——太驚嚇了!
看着門口拖着行李箱的一對少男少女,有那麼一刻,田芳覺得這個世界要崩塌了。
她無言的看了兒子一眼,用眼神問道:你奶奶這麼恐怖,你就把小姑娘帶回來,這壓根就不是誠心喜歡人家姑娘的節奏吧?
韓衍挑了挑眉,微微一揚頭,眼神里透着些小得意。
田芳徹底看不明白了,不過她反應卻不慢,熱情的招呼雲兮進屋。雖然老太太那關難過,但她還是很喜歡雲兮的。
至於原因,具體的她也說不出來,但僅從幾次會面來看,雲兮身上讓她有一種十分舒服自然的感覺,純粹,不做作。
其實雲兮他們修行之人本就是體悟自然,和自然越是相合,也就離大道越近。這種感覺其實每個修行之人都有,只是境界高低,感覺也就有強弱。但總的說來,這也是一種修為外放的表現。
在沒有修神魔訣之前,雲兮也是可以收斂這種感覺,但轉修神魔訣後,她就不太能夠收斂的回來。也是因為修煉時間太短,摸索還不夠深的原因,不過這種小小的影響還是沒有大礙的。
「田阿姨,打擾了。」面對田芳那熱情又夾雜着擔憂的眼神,雲兮十分明白。
這次入京之前,韓衍就已經說了事情原委,但還是邀請她一起。
雲兮有些牙痒痒,就知道韓衍一肚子的黑水,盡出些餿主意,不過面對他的坦然相告,她也不得不接招。
在這些時日的接觸之中,雲兮明白自己心裏多了一個叫做韓衍的影子,也許是因為這些日子的相處讓她從另一個層面開始了解他,也許是因為在這個世界上能夠真正理解她的只有他,更也許,她就是明明白白對這個人心動了。
不管為什麼,也不管韓衍所求是不是有別的什麼目的。雲兮從來都是隨心而動。既然來招惹她,那就不要想着還有退路。即便最後她能夠斬斷情絲,先放手的也不能是他。
所以雲兮沒有猶豫的答應了,成就了這一次入京之行。
韓衍二人前腳剛進門,後腳韓老太太就讓人來叫韓衍說話,至於雲兮,則是提都沒有提一個字。
田芳很清楚這種忽略已經代表了韓老太太的態度,曾經她進入韓家也是被這般對待的。
因為此,田芳心中對雲兮湧上意思歉疚之心,婆婆不待見,她這個當媽的卻不行。
是以田芳極為熱情的招呼雲兮,要為雲兮安排房間。
雲兮微笑着婉拒了。
韓老太太的態度她也不是不懂,不過以她的心氣,自然也不會和一個老太太計較。這裏是韓家老宅,既然主人不歡迎,她也沒有必要做一個惡客。
再者,她和韓衍都是修行之人,且不說現在八字還沒有一撇,就算以後結為道侶,也不是非得如同世俗的婚俗一般,必須得得到家人的祝福。
百年時間不過匆匆而過,他們能夠做的就是讓家人平安的度過一生的歲月,再多了……那就得看個人機緣了。
雲兮說道:「田阿姨不必忙了,我今天來就是拜訪一下,給您和叔叔打個招呼。再過兩天就開學了,還有許多事情要準備,住在這裏進出也不方便。」
田芳遲疑了一下,想到老宅這裏環境不錯,但離市中心還是有點距離,進出也都是要出示證件登記的。
想了想,田芳道:「這倒也是,年輕人喜歡熱鬧。我們家在市中心還有套房子,那裏離你和小衍的學校都近,不如我給你們鑰匙,周末休息就回家住去,到時候我有空就給你們去做做飯、洗洗衣服什麼的。一個人在外上學不容易,之前我和你爸媽他們都說好了的,等你來京城要照顧你的。」
田芳這話完全就是把雲兮當成未來兒媳一樣照顧了。
雲兮也就不再推卻田芳的好意,點頭應下了。
沒過一會兒,韓衍下了樓來,見到客廳里正在聊天的兩人,不由的露出一個笑容。
「雲兮,奶奶想見見你。」韓衍開口道。
田芳臉上露出一抹驚訝之色,她看兒子的臉色就知道和老太太的談話沒有發生什麼爭執,反而讓韓衍心情很好。她也真不知道兒子到底是怎麼做到的,短短的時間內就讓老太太屈服了。不過現在就這樣讓雲兮去見老太太真的沒問題嗎?
她還算是了解老太太的,也許在兒子、孫子面前保持和藹的面容,但一旦單獨面對她的時候冷眼冷語也算正常。
田芳不由擔憂的看了雲兮一眼。還在想,要不要頂着婆婆的壓力和雲兮一起上樓,怎麼說雲兮也不過十八歲的小姑娘,單獨面對老太太什麼的,想想就覺得恐怖。
雲兮卻似乎渾不當一回事,對田芳點了點頭,就一個人上樓去了。
韓衍走到田芳身邊,一手搭在老媽的肩上,安撫道:「媽,你放心吧,雲兮是我看上的,她的能耐我最清楚了。」
田芳怔怔的看着神采飛揚的兒子,好像在看一個陌生人。似乎自兒子落水之後醒來,他的性格一點點的有了變化,多了許多人情味兒,不似以前冷冰冰的。
不知道這樣的變化是不是因為雲兮的緣故。
田芳心裏有些喜悅,但同時也湧上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複雜情緒,似乎是有點吃味?
韓家老宅是一棟二層高的小樓,老太太的房間就位於二樓的最東側,一個向南的房間,採光良好。
打開門來,屋裏的陳設簡單,家具都是紅木的仿古款式,顯得十分典雅。
韓老太太此刻正坐在窗邊的紅木桌旁,她穿着一身鴉青色的唐裝,夾雜着灰白色的頭髮整齊的後梳,在腦後扎了一個髻。面容嚴肅,顯得一絲不苟。
見到雲兮進來,韓老太太只微微的抬了抬眼皮,淡淡說了聲:「坐吧。」
她的聲音有些蒼老,但十分有力。
雲兮微微一笑,絲毫不扭捏的走到韓老太太對面的一張椅子上坐下,說道:「見過韓老太太。」
她的聲音舒緩,猶如涓涓溪流般,一陣的拂過人心田。
這個丫頭,果然第一眼就讓人討厭不起來。韓老太太的眼神掃過雲兮,心中暗自道,心下對剛剛韓衍說的話已經信上了一分,也只是一分而已。以她這麼多年的見識,饒是經歷過再大的風浪,卻也對之前韓衍說的話無法相信,必須自己親眼確定。
於是,韓老太太開門見山的問道:「剛剛小衍和我說,你們是修士?」
韓衍居然說了?雲兮眼中閃過一絲訝異,隨即便釋然了,修煉的事情,他們也探討過在什麼時候告訴家人,不過因為洗髓伐脈的藥材還沒有備齊,所以這件事情便暫時押後了。
韓衍在這個時候和老太太坦白,到底是為何?
可不論如何,既然已經相信了韓衍,便是要相信韓衍的眼光。
不過瞬間的功夫,雲兮的思緒急轉,她認真的看了韓老太太一眼,隨即便伸手握住韓老太太的手腕。
韓老太太覺得莫名,下意識的要掙脫,雲兮的聲音卻在同一刻傳來:「莫動,好好感受一下。」
旋即,韓老太太就覺得一股清涼之氣通過她的手腕部傳自她的身體各處。
韓老太太畢竟是八十多歲的人了,即便她的精神矍鑠,但人總歸是老了,身體機能慢慢退化。
人的生老病死都是天道之下一個自然循環的過程,便是雲兮修得更高深的境界也不會輕易插手。
要知修行本雖要求感悟自然,但本就是逆天而行,不然也不會有天劫這一說。
妄自插手凡人之事,破壞天道平衡的後果都是要修行者來承擔的。若事情做得太過,惹得天道一怒,那天劫之下化為灰灰不是開玩笑的事情。
所以修士一般也不會對凡人出手,即便是隱匿在凡間,也少有人得知修士的真實身份。
不過她和韓衍此生既然生在俗世,受到凡人父母的照拂,這些因果已然是逃不開的,索性放開手來做,只要不是過分了,他們也自有辦法去化解。
雲兮輸入韓老太太體內的那一股靈氣,不過是對韓老太太起到舒緩的作用,顯然剛剛韓衍沒有來做這件事,卻是留給雲兮來做。
如此看來,韓衍對韓老太太的意見頗為重視。
就在韓老太太覺得舒爽萬分之時,雲兮「咦」了一聲,她眼尖的瞧見從韓老太太的眉心溢出一絲黑氣。
那一絲黑氣十分微弱,只比周圍的空氣略暗了一分,卻仍舊是沒有逃脫過雲兮的眼睛。
若是雲兮沒有看錯,那一絲正是人死之前會凝聚的死氣。
看來韓老太太本身也還有好些年頭好活,這絲黑氣淡的幾乎就瞧不見了,凝聚的時間估計也不是很長。
雲兮認真的觀了觀韓老太太的面相,片刻之前還只是百歲之數,現在竟然又延長了好幾年。
雲兮還沒有驚訝完,就發現那本來應該消散在空氣見的黑氣陡然一凝,竟是衝着她的方向而來,速度之快,讓雲兮避之不及。一下子就竄入雲兮的丹田之中了。
雲兮心底一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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