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仙難求 第二百七十七章

    「高高在上仙人當年花了多少心血才脫離了一身的凡骨才羽化登仙，現如今卻要千方百計的回凡間。這樣一想，確實很可笑，但偏偏發生了。所以，發生了什麼。」雲兮一邊說也一邊在思考着。

    「凡界一定有什麼東西吸引着你主子。而且，這樣東西關係極大，他甚至不敢大張旗鼓的去尋找，只能派一個不起眼的先鋒前來。」

    「帝君確實智慧過人，但是這件事情，帝君完全猜測錯了。」聽到這裏，樓海忍不住反駁道：「我家帝君並沒有在尋找什麼，來凡界是我自己所求，帝君只是應允了而已。」

    樓海神色肯定，完全不似在掩蓋什麼或者撒謊一般。

    「哦？」雲兮不置可否。想了想，她求證：「你家帝君沒有交代你在凡界做什麼嗎？」

    「縱使有什麼，那也是我家帝君想全一全曾經做凡人時的念想，和您的猜測沒有任何關係。」樓海肯定地回答道。

    「這就很有意思了。」雲兮笑了起來。

    樓海看着她，眼中有疑惑閃過。雲兮卻不再繼續推測下去，在她的心裏因為前面的問答已經隱隱肯定了自己的猜測。

    「算了，你一個小小的金仙，太為難你也是真的太降低我的格調。最後一個問題，你的主子是誰？」

    「帝君居然沒有聽說過我家主子的名諱？」樓海顯得極為吃驚：「我家主子乃是素心仙帝，在仙界的大名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樓海在爆出他主子名諱時面上浮起一層與有榮焉的自豪感。他的眼神緊緊盯着雲兮的神色，但等了許久都沒有等到雲兮驚訝的表情。

    屋內的氣氛陷入一種莫名的尷尬之中。

    素心仙帝是誰？雲兮聽到這個名字時完全沒有絲毫的印象，心道大約是這十多萬年間冒出來的新人罷。只不過看樓海的神情，倒是對這位主子十分滿意的樣子。

    他的表現也從側面顯示出他話語中的真實性。看來，那位素心仙帝真的交代他做了一些什麼事情，戰爭也只是他前來凡界的幌子之一，當然，也有公報私仇的性質在裏面。

    樓海和樓四風不一樣。樓海不但是個仙人，還是位仙君，而且看起來他的主子目前在仙界的地位也十分醒目。即便他在素心仙帝座下的七十二仙君中排在末位，好歹也是排上了位的。

    所以，從身份上來說，樓海要更矜持一些，行事也有啊喲更加的謹慎小心。

    雲兮感受得到在這個時空中天道的束縛力在降低，所以仙人下界時的約束並比不上之前那般嚴格。

    可只要天道在運轉，即便樓海扛了多么正義的復仇大旗，他也只能是虛張聲勢的嚇嚇人罷了。也許料理了一些不長眼的修士並不是什麼大問題，但真的舉兵大舉進犯凡界？

    那麼樓海就等於自尋死路。天道不會放過他的，即便不是他親手殺的人，但因果都在他的身上。

    而樓四風，他早就被仇恨迷住了雙眼，且不說這五百年間在這場戰爭中做了些什麼，只說當初在神龍嶺中那幾萬冤魂就是他逃不掉的債。就算後來他被樓海找了回去，但實際上，或許從他當年被碧水老祖暗算時就已經決定了他和仙路再也無緣。

    樓四風或許是知道的，所以他才會那麼瘋狂、那麼絕望。

    都說大道無情，但在雲兮看來，卻是未必。

    原本必死，如同一縷塵埃最終消失在天地之間的結局就因為她這個異時空旅行者的闖入所以迎來了一線生機。

    …………

    一團紅色的毛團靜靜臥在雲兮的掌心。仔細看去，那一團紅毛並不是靜止不動的，而是很有規律的一顫一顫地。那紅色的毛髮顯得細嫩順滑，十分可愛。

    樓海望着那一團，閉了閉眼睛，時光似乎回到了一萬多年前第一眼看到它時的景象。如今，再一次看到這個場面，心底泛上一層熟悉的柔情，有一種奇異的、似是時光倒流的錯覺。

    「我……真的不能帶它走嗎？」樓海的聲音極為沙啞，他的臉色透着病態的蒼白，略顯老態。細看去，似乎也不過是片刻的功夫，原本長着茂密黑亮頭髮的兩鬢此刻已經染上了零星的白色。

    「恕我直言，仙君雖然成就不低，但兒子養的卻都不怎麼樣呢。」雲兮開口就是字字戳心。

    樓海的臉皮也因為雲兮的話兒而不自覺的抽了抽。他倒是想反駁，但卻也沒有任何的話語來反駁。是啊，大兒子早年遇到坎坷挫折，後來誤入歧途，最終身死他也知道多半是天意。

    如今峰迴路轉，迎來了復生的機會，他這個做父親的還來不及高興慶祝就被雲兮一句話提醒了自己：小兒子還在別人手裏呢。

    一個兒子這樣，兩個兒子還是這樣，想起來除了嘆氣都不知道該有什麼別的多餘的表情。

    「好了，你快去療傷吧。記住我的話，不然……」雲兮沒有將話說完，只輕飄飄的瞧了一眼手上那一團火紅。

    「知道了。」樓海不但想嘆氣，更想哭呢。為了能夠給天狐一族留下血脈傳承，也為了能讓大兒子能夠洗去一切罪孽重新再來。他不得不取了自己的血肉精華再求着雲兮施以仙帝境的神通為其重塑肉身。

    雲兮手上的那一小團便是樓四風重組後的肉身了。雖說，那本質上還是樓四風，但實際上它的靈魂已經被洗去了之前的罪孽，連帶記憶一起成為了過去，從現在開始它已經擁有了新的生命和人生，和那個曾經的樓四風不再是同一個人。

    只要大兒子還能活着，樓海並不在意他還會不會擁有曾經的記憶。或許，對於樓海來說，沒有了記憶反而要更好一些。如同一張白紙，可以從頭再教導。

    只不過樓海已經沒有了這個權利。

    前文就已經說過，樓四風當年在不知情的情況下和辨善一起沾光蹭上了紫氣，卻又因為變故而不自覺的認了辨善為主。紫氣然樓四風得以留存一絲魂魄重生，但不管再怎麼嶄新的人生，因為紫氣而認了主的主人卻是抹不去、擺脫不了的。

    對於剛重生，脆弱又稚嫩的樓四風來說有一個主人的庇佑倒是要能更順利健康的成長。

    樓海即便再不舍，也只能捏着鼻子認了。

    所以，這一次，樓四風不但小兒子還沒來得及贖回來，花了心血好容易救回來的大兒子也要眼睜睜的送給別人。

    講真，自打樓海認回了樓四風之後就真沒發生過一件好事。來一趟凡界還以為自己能夠大殺四方，卻沒想到一來就遇上的勁敵，戰事膠着了五百年，不光仗沒打好，主子交代的事情也還沒做完。想到這個，樓海心底就一陣發涼。他根本就不知道該怎麼向主子回報這件事情。

    樓海心裏好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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