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國府。
書房內。
老黃和趙虎在外面,安排了酒席。
秦贏和納蘭雄圖則是在書房中。
「來來來,喝酒。」
「這是我相國府自己釀造的好酒,我叫他幽蘭空谷,怎樣,名字可夠雅致?」
納蘭雄圖笑着給秦贏倒了一杯。
「夠雅致。」
秦贏隨口敷衍一句。
「來來來,嘗嘗相國府的手藝。」
「嘗嘗這熊掌。」
「這可是滋補的好東西啊。」
納蘭雄圖老臉笑吟吟的道。
秦贏只喝了一杯酒。
入口倒是滋味不錯,但比他的白酒差遠了。
「老狐狸,有話直說吧。」
秦贏直截了當。
納蘭雄圖微微抬頭,「你叫我老狐狸?」
秦贏道:「你難道還不是老狐狸?」
「哈哈哈…」
納蘭雄圖長笑一聲,「是,我是老狐狸,那你也是小狐狸。」
說完,他換了一副嚴肅的面孔,道:「既然你不想跟我多待,那就索性有話直說了。」
納蘭雄圖豈能不知道秦贏的想法。
說實話,自己也不是很想與秦贏走得近。
秦贏雖然比他年紀小,但給他的感覺就是一頭年輕的猛虎。
但是嘛……今天朝堂上多虧了他。
「你今天的態度,老夫是不是可以認為,你已經與隴南黨走到一塊了?」
「這藥,分明是你自己的,可你卻將功勞算一半在老夫頭上,致使老夫的計劃不至於失敗。」
「老夫仍然可以借這場鼠疫,使隴南黨的權力更上一層樓,不久的將來,就能壓過淮西黨。」
「你這麼明顯的態度,以後淮西黨會視你為敵人。」
秦贏聞言,毫不在意的道:「淮西黨本就是我的敵人。」
「今天早朝,趙麟淵的態度你沒看到嗎?那些淮西黨武將的態度你也看見了,一隻瘋狗帶着一群瘋狗咬我。」
「其實,我也是從那一刻開始,才決定與隴南黨站在一塊。」
「淮西黨有趙麟淵,永遠都會是漢朝的敵人,倒不如與你做個朋友,以後你的隴南黨一旦手握大權,那我們兩國的關係會更緊密。」
納蘭雄圖點了點頭,道:「明智的選擇。」
「淮西武將的祖上,確實開國有功,地位很高,可惜他們治國的方略太激進。」
「趙國這些年,南征北戰也是受了淮西黨的影響,尤其是趙麟淵,簡直就是個瘋子。」
「一個國家的強盛,戰爭應該是最後底牌,而並非常用手段,可這幫淮西武將,已經將戰爭當成了常態。」
「你今天也說了,趙國三十萬兵,不是雄兵是娃娃兵,我們都已經要派小孩子上戰場了,這還不能說明難處嗎?」
「國庫常年赤字,百姓怨聲載道,再不改變這種局勢,趙國莫說擴張版圖,自身都要完了。」
納蘭雄圖打開了話匣子,像是找到了知己似的,心裏所想滔滔不絕而出。
在反對淮西黨這這件事上,他與秦贏目的相同,既然目標一致,那就有共同語言。
「如果不看你的手段,我倒是很贊同你的觀點,戰爭給朝廷帶來的壓力是空前巨大的。」
秦贏肅然道。
想不到他在政治上的觀點,竟然與納蘭雄圖出奇的一致。
戰爭是一個帝國發展的最後手段,而非首選,淮西黨卻本末倒置。
一場戰爭可以帶來巨大的利益,但前提是要贏,竭澤而漁式的勝利,終究會自取滅亡。
他們在前面衝殺,但壓力卻甩給了後方。
勝利的確能振奮人心。
可勝利的代價呢?
趙國連年征戰,把周邊的小國,部落全都掃平了,帶來的最大利益就是領土擴張。
可後果卻嚴重得多。
連年征戰,國內的青壯力死得太多了。
糧食供應要靠女人,老人。
甚至十幾歲的少年都要被強征入伍。
趙國現在尚能鎮壓住這些小國,倘若那天青黃不接,國內頹勢敗露,那些曾被他們打壓過的小國,必然會反撲。
所以歷朝歷代,才會經常出現重文輕武的情況,武將實在不適合治國,沒有政治頭腦。
二人隨後又聊了半個時辰。
喝了好幾壺酒。
秦贏打算起身告辭。
「小狐狸,老夫再告訴你一件事。」
納蘭雄圖喝的有些上頭,老臉紅潤,他嘆氣了口酒嗝,慢悠悠道:「趙王的三日之約,我勸你要早做打算。」
秦贏腳步一僵,回過身問道:「什麼意思?」
納蘭雄圖深邃一笑,「意思就是,你不要太相信趙王的信譽。」
「老夫與他相處多年,他食言的次數多到連老夫自己都數不清。」
「依老夫看,他答應與你結盟,也許是為了找個台階,大家好下台,否則一封國書,當場就可以寫好。」
「何必等三天?」
「總而言之,你自己早做打算。」
這話一出。
秦贏臉都變綠了。
「這不至於吧?」
「趙王可是一國之君,君無戲言,更何況這是當着文武百官的面,他親口承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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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帶來的國書,他也蓋了玉璽。」
「這已成鐵一般的事實,他還能反悔?」
納蘭雄圖聞言,輕飄飄道:「你太年輕了。」
「一年前,曾有小國使臣上書乞降,願意年年朝貢,甘願終身附庸。」
「趙王很痛快便接受了對方的投降書。」
「可第二天便反悔,令並肩王率軍衝殺,將那小國徹底滅了。」
這下,秦贏臉色更難看了,殺心大起。
這…尼X,是一個王能幹出來的事?
趙王好歹是一國之君。
居然經常幹這種食言而肥的事?
納蘭雄圖所言,他甚至已經次數多到數不清了,這……這簡直……
哪怕秦贏能言善辯,居然也在這一刻,有種無語凝噎的感覺。
趙王當真是顛覆了他對一個王者的看法。
一個王可以狠,可以奸,甚至可以絕情絕性,但他不可以言而無信。
人無信不立。
帝王的威嚴,便體現在君無戲言四個字上。
說出的話不算說,這身為一個君王,他還能如何取信臣子,駕馭萬民?
如此反覆無常的小人,也配當一國之君?
「我是該早做準備。」
秦贏沉默片刻,眼底閃過一絲狠色。
「需要幫忙,隨時找老夫。」
「我隴南黨是你的朋友,一定促成此事。」
納蘭雄圖拍着胸脯保證。
秦贏笑而不語。
倘若趙王真的言而無信。
那…可就不是簡簡單單的毀約了。
這是在掄起巴掌抽大漢朝廷的臉。
我帶着誠意前來,你居然這麼對我?
真到那時候,就不是找納蘭雄圖了。
而是應該考慮一下他妹夫的提議了。
「告辭。」
秦贏說罷,轉身離開。
「殿下?」
出了門外,老黃,趙虎皆是行禮。
但秦贏沒有說話,臉特別陰沉。
趙虎疑惑,「殿下怎麼了?」
「別問。」老黃冷冷說了一句。
以他大宗師的耳力,隔壁的談話早就聽了個一清二楚,心裏也很是窩火。
「三天後,如果趙王不識抬舉,那趙指揮使,你可有的忙了。」
老黃留下一句話,便快步跟了上去。
趙虎愣在原地,簡直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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