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贏讓開身體。
畫板上的畫便出現在眾人眼前。
但,下一秒。
場中卻是沒有響起任何一句讚美,反而陷入了猶如空氣凝固的極致尷尬氣氛中。
無論是魏國使臣,還是漢朝的文武百官,亦或是八皇子秦舟,漢帝秦穆,他們的表情全都凝固了。
秦贏畫中所繪,乃是一女子。
看其體態身材,應當是雙十年華,但女子卻並沒有令人眼前一亮的驚艷,反而處處透着一股粗重庸俗的線條感。
整幅畫線條明顯,看上去完全沒有經過任何修飾,乃至連最基本色彩都沒有,粗製濫造,以至於讓人一眼就能從這畫中,看到其作者的慵懶之心。
這幅畫並不出彩,甚至可以說不及格。
沉默許久,魏國一名使臣開口了,「秦贏殿下,你這畫是否未完成?」
魏芷嫣皺着眉頭,神態不悅的道: 「秦贏,再給你一次機會,把色墨補充完整,你這也叫畫麼?」
「贏兒……」漢帝沉喝了一聲,投去極為疑惑的目光。
「不會吧……九弟虎頭蛇尾?」八皇子秦舟面色驚訝。
「這畫不行啊!」
「比凌道玄的《人間》差的不是一星半點,簡直沒資格與他相比!」
金鑾殿內,聲音從最開始小聲,逐漸變成了喧譁。
最後,便只剩下魏國使團們的一致嘲笑。
「哈哈哈,看他剛才這氣勢,我真被唬住了。」
「就連畫聖都被唬住了吧,還以為有什麼驚世大作,就這啊?三歲小孩也可以啊!」
「果然是個庸人,只會嘴皮子厲害,偏偏還大言不慚,太可笑了吧。」
譏笑聲如狂風暴雨,似要將殿內這幅畫撕裂粉碎,也要將秦贏徹底踩死。
原本眾人對秦贏剛剛生出的那一點敬佩之心,也在這幅畫出現的剎那,以及在魏人毫不留情的嘲諷不屑中,再度的化為飛灰。
魏芷嫣剛想開口說什麼,卻發現秦贏的臉上,竟洋溢着平靜的微笑,似乎胸有成竹。
又是這個表情!
上次斗詩,他便是如此!
在魏國以為,李登高必勝的時候,他力挽狂瀾,不僅贏下勝利,還狠狠羞辱了魏國使團。
難道,這次也……
搖了搖頭,魏芷嫣不急着開口,而是看向凌道玄。
此時。
凌道玄一言不發,目光專注的看着這幅並無任何美感的畫像,這畫實在粗糙,只有線條,勉強可以看出是個體態婀娜多姿的美女。
但也只是勉強而已。
凌道玄不敢輕易下定論,以秦贏剛才展現出來的畫功,哪怕退一萬步講,都絕不可能交出這樣一幅畫。
難道真有什麼奧妙隱藏其中?
但任他怎麼湊近細瞧,恨不得把臉都貼上去,也根本看不出有什麼玄機。
這畫,根本沒資格與他的《人間》相提並論。
雖說《人間》不完美,可也是一幅佳作啊,這幅畫算什麼?若是嚴格一些的話,直接就可以算是一幅污人眼球的塗鴉亂作。
「各位點評完了?那麼該聽我說一說了。」
秦贏一臉微笑的道。
一名魏國老臣站出來,冷笑道: 「你今天就是舌綻蓮花,也改變不了事實!難不成你還能把畫說活了?」
頭髮花白的老太師此時站了出來,拱手向漢帝說道: 「陛下,老臣覺得,應該再仔細看看,也許真有什麼玄機。」
他的話,讓眾人齊齊點頭。
秦贏作畫時展現出來的氣勢,完全碾壓了畫聖凌道玄,如此技巧之下,竟出現這般拙劣之作?
這讓漢朝的人無法接受!
這也太虎頭蛇尾了。
漢帝大手一揮,威嚴十足: 「各位大臣,都湊近了看!」
漢臣紛紛上前,眼睛睜大。
「老臣眼拙,實在看不出門道。」
「差,太差,真是差!」
「線條粗糙,毫無美感,就連五官都沒能畫出來,這根本就是廢品。」
漢帝聽着大臣們各自的評價,漢帝的臉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陰沉下去,鬍鬚似乎都在抽搐。
事到如今,他再怎麼找台階也沒用了。
畫,就是拙劣之作。
「你們講夠了沒有?能不能讓我說一句!」秦贏大聲喝道。
「你要說什麼,說吧。」
漢帝雖然臉色鐵青難看,但眼神中還有着為數不多的期盼。
「我這畫的玄機,可大了!」秦贏微微一笑,然後叫來侍衛:「把這畫搬出去!」
眾人不知道他想幹什麼,面面相覷,皆是疑惑。怎麼把畫搬出去了?
見氣氛拉得差不多了,秦贏拍了拍手,把大家的目光重新集中在自己身上,自信的道:「各位想看,那就跟我出來!走得慢可就看不見了!」
說着,秦贏就已走向金鑾殿外。
「跟他出去!」漢帝開口說道。
同時從龍椅上走下,大步流星跨出大門。
眾人紛紛跟隨。
殿外,秦贏的畫已經被放在陽光下。
在看到金鑾殿內的人都出來了,秦贏滿意一笑,不知何時他手中多出了一個酒葫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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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他還要喝酒?」
「裝神弄鬼,我就不信他有什麼手段,能把一幅破畫變成佳作。」
魏人紛紛不屑的嘲諷。
「行了。」 魏芷嫣打斷了他們的聲音,說道: 「等贏了再嘲諷他也不晚,先看看他耍什麼把戲。」
秦贏的平靜,始終讓她不安心。
經過第一次被打臉,魏芷嫣學乖了不少。
「是。」
魏臣連忙閉嘴。
秦贏拔開塞子,頓時一陣清冽醇厚的酒香瀰漫開來,他走到畫前,一臉神秘的笑道:
「接下來,就是見證奇蹟的時刻!」
他仰頭猛灌了一口,然後對着畫板的上方用力一噴,烈酒盡數化為細水霧花撒滿半空。
在這金色的日光之下,猶如一陣天降神水,泛着令人心神劇顫的光輝。
眾人都被秦贏這古怪舉動弄得一頭霧水。
但,下一刻。
「啊!你們快看,那畫!」
一聲尖叫,使得無數目光重新聚攏在畫上,隨之,一張張面孔如石化般凝固,在場男女老少,性格不同,性別不同,但在這一瞬間,他們的表情卻是真正做到了完全一致。
豈止是他們,連一向威嚴十足的漢帝,這一刻都仿若看到了此生最為震撼的畫面,深邃的雙眸中,灰暗盡散,一種名為狂喜的情緒,完全佔領了眼眸,不斷的狂歡跳躍着。
「天啊……」魏芷嫣傻了。
她的眼眸在觸碰畫的一瞬間,徹底呆滯。
不苟言笑的凌道玄,也徹底失神,短暫的震撼過後,他的眼神開始變得越來越落寞,慢慢地低下了頭,不再多說一句話。
他知道,他輸了。
在這幅畫的面前,他徹底輸了。
……
陽光下,酒香瀰漫,那被所有人嗤之以鼻的粗製濫造之作,竟然發生了令人難以置信的變化。
原本粗糙的線條,居然如奇蹟一般的開始變得柔順完美,使得畫中美人有骨有肉。
在此之後,色彩緩緩出現,如同戲法一般,在顏色出現的同時,畫中的其他景物也開始有序呈現。
古巷、細雨、丁香以及那單手撐着紅色油紙傘的美人,白玉一般的手掌輕輕伸出,接住了一片隨風而逝,被雨淋濕的丁香花,也接住了順着雨傘邊緣自然滑落的雨滴。
而那雨滴之中,居然還倒影着女子和其周圍的一切景物,讓人一瞬間覺得,這並非畫,而是貨真價實的美人走過雨巷。
畫道中人皆知,倒影一直是最常見,卻也最難以描繪清晰的,而此時的這幅畫,細節令人拍案叫絕。
最讓人沉迷其中的,赫然是傘下露出的半張臉。
不錯!
秦贏根本沒有畫五官,而是以傘遮蓋了大部分容顏,只露出精緻白皙的脖子和下巴,往上一點只能看到櫻花般的唇。
那唇尤為動人,仿佛是女子在似笑非笑,欲語還休。不知不覺間,有股淡淡愁緒在醞釀。
眾人知道,這定是一個極美的女子。
可就是看不到她的真容,以至於叫人遐想無限,心頭痒痒。
雨巷、紅傘、飛花、美人愁。
這樣的意境,簡直把畫整個升華,令人平息跌入其畫中美感,久久難以自拔。
這真的是畫嗎?
他們寧願相信,這就是親眼所見的一位美女,她正心懷憂愁地走過雨巷。
沒人知道她在憂愁何事,更加沒人知道她要前往何處,眾人的眼睛,只死死盯着那道細雨之中,撐傘接花的身影。
她彷徨又神秘,憂愁而美麗。
這種意境,甚至已影響了大家的思緒。
連帶着他們,都仿佛置身雨中,內心也莫名的湧起一股悠長的寂寥。
秦贏默默喝下一口烈酒,烈酒入喉,酣暢淋漓。在場所有人,唯獨他沒有被畫中意境影響。
畫中的變化,全都在他意料之中。
原理很簡單。
類似於無字天書。
需要在特定的條件下,才能看出隱藏的玄機。
陽光,烈酒,便是兩大條件。
蔡敬仲的特製墨水,加上他的超凡畫技,所呈現出來的便是這種神乎其神的視覺衝擊。
凌道玄用的,也是這種墨水。
可惜,他根本想不到,墨還能這麼用。
但是,最驚人的還不止於此。
秦贏又拿出一壺清水,含在口中噴於畫上。
下一刻,雨巷居然模糊了起來。
神奇的一幕,再度扯動無數雙眼球。
那憂愁的深深雨巷竟開始消融,取而代之的乃是另外一副光景。
陽光、白雲、清澈的河畔,有一佳人迎風而立,微風吹起她的發梢,盪起河水波紋無數。
這女子,與之前的雨巷少女截然不同,她約莫只有十五六歲,但她的五官清晰無比的展現在眾人眼前,那澄澈如山澗清泉一樣的眸子,傳情入神,微抿的淡淡紅唇,嬌艷欲滴。
「啊……這,這不是我嗎?」凌曦若害羞的捂住了自己的臉。
就這麼突兀的看到自己出現在畫中,小姑娘頓時慌了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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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也沒有想到,秦贏居然把她畫了進去。
秦贏用力拍了拍手,將眾人的思緒拉攏回來,笑着道: 「這是畫中畫,第一幅為雨巷,色墨接觸烈酒而引起反應,顯出真容,但接觸清水後便會重新隱去。」
「而第二幅畫用的是另一種墨水,接觸清水後才會顯出,對烈酒並無反應,因此大家才能看到,雖然是同一張紙,可是卻能畫出兩幅截然不同的畫。」
聽到秦贏的解釋,全場爆發出一陣驚天譁然。
「畫中有畫,這種畫法從未見過,簡直聞所未聞!真是大開眼界。」
這次大加讚譽的,赫然是漢帝秦穆。
有力的聲音,已完全代表了此刻的心情。
「世上竟還有這種畫法?老夫活了大半輩子,真是坐井觀天了。」
「難以置信,若非親眼所見,老夫絕不能相信,世上有這樣一幅畫。」
「一張紙,兩幅畫……而且還能用這種極其神奇的方式呈現,天人!非天人不可作啊!」
「老夫才是那蠢人……唉,早知九皇子有這等神技,還比什麼呢?自取其辱。」
那些毫不吝嗇的讚美,竟然有一半來自魏國使團。
之前嘲諷秦贏最凶的魏國老臣,此刻自慚形穢,老臉羞紅,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
魏芷嫣心情複雜無比,美眸深深盯着秦贏,不知不覺間,手掌竟因太過用力,指甲刺破皮肉,流出了鮮血。
喜歡開局一首詩,震驚滿朝文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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