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寅時。
落雪漫天,飄揚的黑色大旗滾滾。
秦贏親自帶隊。
金戈鐵馬,壓迫力十足。
馬車壓過路面,留下兩道深深的車印。
今天,要帶五十萬兩黃金去放羊山交換人質,士兵們個個面色凝重,他們知道這次並非普通的交換,而是暗藏殺機。
他們清楚自家主子的性情。
談生意可以。
但是談威脅,免談!
胡人入關,見者必殺。
這是殺胡令的原則。
他們竟還敢綁架門閥少主,公然威脅,此事如若不能好好處理,必遭天下人恥笑。
空曠的官道上,透着無窮的寒意。
鐵甲踐踏積雪,戰馬低聲嘶鳴。
凌厲鐵血之氣,恐怖至極。
如王者之師,蔑視天下。
秦贏身着黑甲,背負木匣。
兩排鐵浮屠伴隨左右。
寧祿山帶青龍營在後跟隨,他那把雙面利刃的寒鐵畫戟,昨夜擦了一遍又一遍,磨了一回又一回。
已是饑渴難耐,恨不得痛飲胡人血。
突然。
「報!」
「已探聽到匈奴蹤跡,大批人馬正往放羊山集結!」
斥候回報。
秦贏唰的一下睜開雙眼,眸間厲芒迸射。
果然,不出我所料麼?
「匈奴人果然來了很多。」
「我的猜測是對的,他們要用大量的人馬,一次性把黃金全部運走。」
寧祿山策馬上前,看向回報的斥候,道:
「匈奴有多少人?」
斥候道:「很多,起碼不低於三千。」
寧祿山瞪眼:「什麼!」
斥候趕緊道:「屬下所言非虛!」
寧祿山擺手,讓他下去。
而後看向秦贏,「三千匈奴人,這……」
他有些擔憂。
他的青龍營只來了一千五百人。
城裏要駐防,得留守一部分。
而且青龍營是步兵營。
這對上匈奴騎兵,肯定得吃大虧。
——鐵浮屠除外。
可,鐵浮屠人數太少了。
全部鋪開的情況下,也不能使用火器。
否則會傷到自己人。
「比我想像的多一點。」
秦贏平靜道:「不用怕寧叔,人越多越好,我還怕他人不夠多呢。」
寧祿山道:「你是不是早就有策略了?」
秦贏點了點頭,道:「今天該是步兵營發威的時候了,寧叔,你的青龍營沒問題吧?」
寧祿山不知為何他這樣問,但仍是拍着胸脯保證,「青龍營雖然比不上你的鐵浮屠,但也是一等一的精兵,步上本事不弱。」
「但……匈奴人不可能下馬跟我們拼步戰。」
秦贏冷冷一笑,「他們不下也得下。」
寧祿山抱拳:「好!全聽你的!」
經歷過多次戰役。
寧祿山是絕對信任秦贏的,他說什麼就是什麼,也別管太多執行命令就對了。
秦贏招了招手。
老黃騎馬出現在他右側。
「殿下,鷹隼回信,田戰已到達指定作戰地點,開始組裝了。」
秦贏微微點頭:「回信,讓他聽槍聲行事。」
老黃退下。
很快,一隻帶着傳信的鷹隼飛離了隊伍,消失在茫茫大雪之中。
……
放羊山北面。
一隊騎兵正在行軍。
他們頭戴氈帽,肩披獸絨。
個個眼神凌厲,氣勢恐怖。
「首領,我們很多年沒見過這麼美的雪了,真想一輩子都能看到。」
一個中年匈奴人用他們部族的匈奴語說道。
他伸手接住落下雪花,感受着那冰涼之意在掌中融化,感慨萬千。
關外氣候灼熱,常年風沙,雨季都很少。
就不要說下雪了。
新出生的匈奴人,甚至連雪是什麼都不知道,這次入關,被那錦繡的山河迷了眼,好似來到人間天堂。
只有年紀超過四十歲的匈奴人,才知道關內的美景。
而他們這些老人,幾乎都經歷過殺胡令。
對當年被漢朝趕出關外,耿耿於懷,沒有一天不想着殺回來。
這支騎兵的首領是個鬍子拉碴的大漢,古銅色的皮膚上,滿是歲月的洗禮。
他的眼神如惡狼一般透着野性,用匈奴語說道:「會的!我們偉大的部族一定會捲土重來,就從腳下這塊土地開始。」
「首領,聽說漢朝訓練出一批騎兵,非常的厲害,叫鐵浮屠!赫連部落一支小隊已被屠滅。」
「鐵浮屠的統領是一個叫做秦贏的人,他是漢帝的第九子,聽說文武雙全,不好對付。」
「這次來交換人質的也是他,說不定會有埋伏,我們得謹慎行事。」
不少人竊竊私語。
顯然入關後,他們也聽到了不少傳聞。
匈奴人首領蔑視一笑:「皇子?皇子會打仗嗎?我看都是虛名!一定是他身邊有個大將軍,打了勝仗之後,把功勞都算在他頭上了。」
說完,他哈哈大笑。
他是當年經歷過殺胡令的人。
最清楚漢帝為什麼要頒佈殺胡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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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就是軍隊拿不下他們匈奴人麼?
不得已才頒佈殺胡令,動用全民皆兵的方式,以全國人口的優勢壓縮他們生存空間,直到匈奴人退到關外。
漢帝當初年輕都沒能用軍隊拿下匈奴。
現在他的兒子行?
這簡直是扯淡!
大多數匈奴人的想法都是這樣。
他們不服,之所以敗,是因為人數太少。
如若當年他們有二十萬人口。
殺胡令就是個屁!
「首領,他的身邊確實有一個大將。」
這時,一名匈奴騎兵上前來說道。
匈奴首領一聽,頓時眉飛色舞,「你們看,我說的不錯吧?皇子養尊處優,怎麼肯定會打仗!」
說完,他又問:「那個大將叫什麼名字?」
那匈奴騎兵回道:「他叫寧祿山,四品武侯,漢帝封他英勇侯。」
匈奴人首領摸了摸鬍子,道:「寧祿山,好,記住了!他可能是此行最大的障礙,一旦有什麼事,立刻射死他!」
眾人轟然應允。
很快地。
匈奴人就到了約定地點。
這裏是放羊山最空曠平坦之處。
春天時。
這裏會是一片大平原,綠草無數。
專門讓人放羊牧馬,因此叫做放羊山。
但到了冬季,這裏便只剩下覆蓋在黑土之上的白雪,四周空曠平坦,就連附近的樹林也一覽無餘。
一眼看去,無論是土地,石頭還是樹林,都是白雪,白茫茫的世界無比純粹。
「首領,他們來了。」
匈奴人小聲回報。
首領抬頭看去。
只見在他對面的山路上。
一支騎兵踏雪而來,寒風卷夾雪花,撞在他們的漆黑戰甲上,化成了粉碎。
這白茫茫的天地里,一支黑色騎兵的到來,顯得極為扎眼。
尤其是那杆迎風飄揚的黑色大旗,更有種說不出的壓迫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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