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殺的地方距離廣渠門大街一百六十步,就是這兄弟倆院子的閣樓,無法查準備時間,因為沒有挪動的痕跡,架子上全是灰塵。
陸天明讓眾人閉嘴,站在刺客屍體與流星弩前思考一會。
大海撈針,外城更難撈,一定有更快的查案方向。
董成虎帶着一伙人氣喘吁吁來到千戶所,邊喘氣邊匯報,「這架子很好查,天啟四年匠作所軍戶用私料打造,五個人分了百兩銀子,裏面還有他們的暗記,委託他們打造的是木匠唐氏兄弟,就是死了這兩個,還有一人是南城兵馬司千戶韓五。」
陸天明扭頭看向牛指揮使,他一臉驚悚,隨後大叫,「屬下馬上去追,一刻鐘,必定歸案。」
駱養性揮揮手,示意一隊緹騎去跟牛指揮使拿人,陸天明又不報希望了,因為他認識韓五,買自己藥方的那個千戶,韓幼衣的兄長。
扭頭看着駱養性,「不是殺絕了嗎?」
駱養性當然知道他在說什麼,深吸一口氣道,「賢弟,這得問你自己,那個女人是你的侍妾,我們沒有把她列為目標。」
「駱指揮使是說,我殺了她才招來刺殺?」
「也許是,也許不是。」
陸天明又看向李開先,「天啟四年發生了什麼?」
李開先也在回憶呢,聞言說道,「楊漣彈劾魏忠賢,東林與閹黨徹底撕破臉,駱思恭辭官,田爾耕接替錦衣衛指揮使,開始興大獄。」
「以李兄看,是何人指使刺殺?」
「撫寧侯殘餘。」
「是不是東林殘餘更準確一點?」
「不能這麼說,東林殘餘不會生事,他們躲還來不及。」
有道理,東林這兩個字現在誰都不想提。
天色快黑了,幾人說話間,搜查唐氏兄弟院子的校尉回來了,地磚里藏着一百兩銀子,除此之外,沒搜到任何有用的東西。
兵馬司衙門下面至少有三十個千戶,韓五很快被押了過來,被校尉押着跪到地下,一臉怒容,
「陸天明,一人做事一人當,是韓某給了他們一百兩殺你,上午看到你去了牛氏商號,猜到你必定會出來,殺人償命欠債還錢,你若不殺我家妹子,老子也不會殺你。」
陸天明笑了,「韓千戶,殺人就殺人,為何那麼遠殺呢?為何暴露自己送命呢?」
「老子要殺你,哪裏想那麼多。」
「哦,有點道理。我知道你夫人是另一位千戶的妹子,放心吧,我不會牽連他們,但我想知道,流星弩是哪來的。」
「侯爺給的,幾年前為了殺魏忠賢,可惜沒什麼機會。」
「原來如此,本官知道你是個認真的人,恰好本官也是,咱們一命換一命,扯平了。」
扯平了?
滿院人不懂是什麼意思。
陸天明已淡淡揮手,「放了吧,免職就行,私人恩怨。」
說完對駱養性拱拱手,「駱兄,時候不早了,小弟與李兄到崇南坊赴宴,您有興趣嗎?」
駱養性不知他赴宴的性質,猶豫問道,「愚兄是有呢、還是沒有?」
「腿在你自己身上,有沒有你自己不知道嗎?」
「哦,那愚兄沒什麼興趣。」
陸天明又吩咐千戶所和兵馬司下值,告別新建伯,返回馬車,與李開先繼續赴宴。
馬車搖搖晃晃前行,車內黑咕隆咚的,李開先突然開口,「天明,你太認真了。」
陸天明的口氣有點輕蔑,「這外城啊,窮人很多,但你說奇怪不奇怪,明明沒什麼吃食,但到處是耗子,內城富麗堂皇的府邸珍饈不斷,卻沒什麼耗子,這是為什麼呢?」
李開先被問懵了,不由得跟着他思考了一下,「咦!還真的是,為什麼呢?內城也沒有刻意殺耗子呀。」
「因為耗子害怕認真。」
「去你的!」李開先笑罵一聲,「你若想報復,不用拉駱養性下場,咱們兄弟可以搞定。」
「你這個蠢貨,窮人總是把不多的食物藏來藏去,結果搞得家裏到處是耗子,而富貴人家的吃食都在糧庫,只要糧庫和廚房壘的好,耗子偷不到吃食自然消失了,根本不需要到處防備。」
李開先安靜了,過一會深吸一口氣,「賢弟啊,咱這順序搞錯了,你做事有點急切,咱們應該在皇城見個人,現在做事得不到任何好處,讓別人白佔便宜。」
「隨便吧,殺個人能有多難,查個案子更不難,反正我快出差了,放輕鬆樂呵樂呵,他們想耍人,就得有被耍的覺悟。」
李開先徹底閉嘴了,周奎的府邸靠近廣寧門,處於外城東,地勢開闊,大院不少,內部寺廟道觀非常多。
這年頭的貴人喜歡置辦家廟,幾乎都在那一片,寺廟道觀都不對外,兩人還有一段距離呢。
錦衣衛千戶所,駱養性並沒有走,牛指揮使並沒有放韓五完好回家,甩了一頓鞭子,掰斷三根手指才放回去。
兵馬司緝拿作奸犯科的人後,他喜歡跺腳踩着審訊,經常踩斷四肢,久而久之,有了一個諢號,牛大錘。
外城太大了,人口與內城差不多,但內城有四個兵馬司,外城只有一個,治安壓力很大,牛大錘這樣的狠人才能鎮住。
如今他已被英國公『送給』陸天明,外城遇刺,他比任何人都惱火,但他卻不能動,讓兵馬司的人滾蛋後,扭頭進入千戶所公房。
駱養性懶洋洋的坐在主位,抱着一杯茶,看着他呵呵一笑,「老牛,咱們剛剛合作過,你家老爺生氣了,一會我把消息遞給你。」
牛大錘撇撇嘴坐到身邊,自顧自倒了杯茶,「您在外城有很多暗子,盯着韓五沒用,他只要不死,謀主一定會緊張露出馬腳,呵呵,陸老爺還真是聰明。」
「他一直很聰明,駱某說句不該說的話,他真的生氣了,難免做出格的事,駱某若是你,就給公爺遞個消息,以免事情不可收拾。」
「駱大人何意?陸老爺不是隨便之人。」
「隨便?哈哈哈~」駱養性聽到好笑的事,乾笑了幾聲,淡淡說道,「他從不隨便,但他太認真了,結果反而顯得很隨便,總讓人措不及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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