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遼金夏——刀筆間的抗爭 第十章『成王!or敗寇!一』

    在海濱城市過了個年,乾符六年(公元879年)正月,這已經是黃巢起義的第四個年頭了,似乎前幾年的磕磕絆絆,就預示着這一年的黃巢一定也不會好過,因為這一年他迎來了一個真正意義上的厲害人物—高駢。

    高駢(公元821年—公元887年),字千里,晚唐名將。

    唐穆宗長慶元年(公元821年),高駢出生在了一個禁軍世家,史籍中沒有關於他父母的記載,只知道他有一個了不起的祖父,當時的南平郡王高崇文。

    由於從小就耳濡目染,高駢在軍事方面和他祖父高崇文一樣,一直展現着過人的一面,在禁軍中也一直擔任要職。

    唐懿宗初年,高駢開啟了他真正意義上的戎馬生涯,統兵抵禦西北的党項和吐蕃等部族。雖然水平很高,但在當時高駢還不算出名,直到懿宗咸通七年(公元866年),四十五歲的高駢迎來了他人生中最為輝煌的時刻,他率軍收復交趾(今越南河內),大破蠻兵二十萬。

    這樣的人物對黃巢來說可是不好惹!而且此時黃巢所處的位置也十分不利,他被完全包圍在了福建。

    湖南雖然也地處南方,但相對於沿海的浙江、福建,對中原的威脅肯定更大一些。而且在浙江、福建一帶休整了大半年,黃巢可能是吹不慣海風,自然也想出去走走,總不能一直憋在這裏。出於此等原因,剛剛過完新年的黃巢便想西進湖南。

    黃巢的這次選擇,是十分英明的,而且在這個時候他得到了一個非常重要的信息。

    王仙芝死後,王重隱並沒有像尚讓一樣選擇投靠黃巢,從這一點上來看,似乎黃巢與王重隱的關係不咋地,黃巢此去湖南,本來就大有搶王重隱地盤的架勢。恰好這時王重隱病死了,其部將徐唐莒佔據着洪州。

    黃巢聽說過王重隱,可沒聽過什麼徐唐莒。不過,徐唐莒同志大可不必擔心,因為黃巢的這個戰略意圖,對付像宋威那種白痴,估計還管點用,但他這次面對的可是一個老謀深算的主。

    剛剛由西川節度使調任的鎮海軍節度使、諸道兵馬都統高駢剛剛到任就給了黃巢一個下馬威,先下手為強的他,立即派遣部將張璘、梁纘襲擊黃巢。

    高駢所帶軍馬幾乎全都來自西北,西北軍長年與吐蕃、党項交戰,彪悍異常,驍勇善戰。黃巢不明情況,一味盲打,同時也一再失利。

    張璘、梁纘殺得興起,手也很黑,是徹頭徹尾的實用主義者,幾乎將黃巢逼臨絕境,手下幾員戰將都選擇了投降。

    在這些戰將中有像畢師鐸這樣日後叱咤一方的人物。當然,還一個不得不提的人物,這個人叫李罕之。一個名不見經傳,卻又實實在在影響了日後天下走向的臭流氓。

    登場人物:李罕之

    背景:無賴出身,據說這小子年輕的時候曾經剃髮出家過,但其無賴本性難改,怎麼看怎麼不像個出家人,所以所到之處沒有一個寺廟願意收留他。

    沒寺廟要,李罕之同志就只好跑去化緣,準備騙吃騙喝,不過,這個行業,也不是什麼人都能幹得好的,比如八戒同志,比如李罕之同志。

    李罕之同志開工化緣的第一天就讓他徹底的對這個行業失去了信心,因為從早晨到黃昏,居然沒有一個人願施捨給他一點飯食。

    八戒同志化不到緣完全是因為他長的醜陋,李罕之同志雖然長得不算帥,也比較抱歉吧,但起碼也不會丑到和八戒同志有一拼。

    其實,關於李罕之同志為什麼化不到緣這並不難理解,因為中國的僧人是不化緣的,全是自食其力,自己種地,只有小乘佛教的僧人才化緣,化緣在中國推廣不開的一個重要原因就是會被人們認為是要飯的乞丐。

    李罕之同志長的高大、彪悍,有腿有胳膊,怎麼看也不像要飯的。本來準備一本萬利,騙吃騙喝,結果第一天就啥玩意沒要到,李罕之同志一怒之下將缽盂摔在地上,然後撕爛僧衣,然後投奔了在中原大地上鬧騰了好幾年的黃巢老大,跟着大哥一起發大財。

    李罕之無賴出身,屬於牆頭草,理所當然的可以兩面倒,輕鬆選擇投降,也不失為一方刺史(光州,註:今河南省潢川縣)。

    黃巢投降的話可不會那麼簡單,一步錯,步步錯,稍有差池,可就萬劫不復。

    無奈之下,黃巢便致書浙東觀察使崔璆、嶺南節度使李迢,表示自己願意投降朝廷,希望兩人從中撮合一下上書朝廷為自己要一個天平節度使的官位。

    李迢身在廣州,離被唐軍包圍的黃巢還遠着呢,所以他壓根就沒搭理。黃巢的書信送去後,杳無音訊,說拿去擦屁股了都有可能。

    崔璆可不一樣,他就在黃巢的眼皮底下,萬一為此得罪了黃巢,惹得黃大王不高興,崔璆就得掉腦袋,所以崔璆立馬就答應了。

    「沒問題,黃大王的事,就是我的事,我的事…它還是我的事。不管怎麼樣,您就放心吧。」

    崔璆一刻也沒有耽誤,不單單是因為他怕黃巢怕的要死,更重要的是,如果自己能用「和平」的方式解決這場禍亂,那在朝廷內還不得吃香的、喝辣的,就這功勞,怎麼也得混個宰相吧,所以他極力申奏朝廷說:「這是平定匪患的最佳良機,黃巢只不過要一個節度使的官職,不要兵,不要糧,一個空頭銜給他就是了。」

    如果這是放在一年前,朝廷自然是一萬個樂意。就算是真的接受黃巢的投降,給他一個節度使,打發了,也是偷着樂的事。

    但現在情況不同了,黃巢不是在中原鬧事,而是在浙江、福建這樣的煙瘴之所,並且還屢戰屢敗,幾乎瀕臨絕境。在這種情況下,朝廷不許黃巢的請求自然便是理所應當的事了。

    現實不僅讓崔璆大迭眼鏡,就連黃巢都感到意外,於是,黃巢例外的又寫了一封奏摺,確切的說是降書,讓崔璆呈給朝廷,而且這次是他親自寫的。

    上次他讓李迢幫忙,李迢沒搭理他,所以黃巢在降書中請求為嶺南節度使,讓朝廷把李迢弄滾蛋。

    降書雖然寫的真真的,但不到萬不得已黃巢肯定是不會投降的,不過,給自己留條後路也是有這個必要的,而且還可以藉此拖延時間,了解了解朝廷的態度。

    按說黃巢的頭也低的夠多了,都是出來混事的,何必連條活路都不給。但朝廷幾經商議後,最後由田公公拍板表示同意接受黃巢的投降,也同意封官,但不是節度使,是什麼官呢?

    說起來都寒酸,率府率,守衛東宮的禁軍小頭目。也就是帶個十幾、二十人的小官,這和弼馬溫沒什麼區別。關鍵是孫大聖管的馬要比黃大王管的人要多的多。

    歷史反覆的告訴我們,談判只能在雙方實力相等的情況下才能進行,而此時的黃巢,沒有資格!

    所謂事不過三,被朝廷玩了兩把的黃巢徹底惱怒了,俗話說:狗急了跳牆,兔子急了還咬人。既然朝廷非要趕盡殺絕,那就再也不會有任何想法了。

    革命不是請客吃飯,在鐵與血的較量中,你不能將敵人消滅,對手就會將你毫不留情地除掉。

    成王!or 敗寇!

    拼了!

    這個世界之所以豐富多彩、美侖美奐,是因為它總能在人們絕望的時候帶來驚喜,這次黃巢中彩了,他成功了…

    這年九月,在浙、福地區已經待了整整一年的黃巢趁唐軍鬆懈,從福建突出重圍,南下佔領了嶺南重鎮—廣州。


    廣州是大唐王朝的海上絲綢之都,唐朝大部分的對外貿易都在此完成。黃巢發現這個東方威尼斯,什麼稀奇古怪的玩意都有,包括藍眼睛黃頭髮的外國人,當然,這裏更有他最喜歡的數不盡的金錢珠寶和進口洋物。

    據說為了得到這些東西,黃巢還在這裏搞了一次廣州大屠殺,一次殺死了十二萬人,這裏面有不少來中國經商的外國商人和傳教士。這是不容抵賴的,因為在後來的記錄里,不但有中國官方的資料認證,還有外國友人的描述。

    外國友人都這麼說了,黃巢的暴行基本已經板上釘釘。

    其實黃巢也不否認,他只是被否認過,因為後來有很多人出書為他辯解,指出廣州之屠純屬造謠,是詆毀起義軍領袖。

    其實,黃巢才不在乎呢。這會,他正躺在節度使府內,滿懷嘲笑的看着李迢,心說:「好小子,你也有今天。」黃巢並不想殺李迢,因為留下他還有很多用處。

    「只要你向朝廷上表,表奏我為廣州節度使,我可以饒你一命。」

    李迢很平靜回答:「我世代蒙受國家的恩典,親戚當官的佈滿朝廷,我寧願被斬斷手腕,也決不為你草寫表文。」

    「既然你冥頑不靈,那就送你上路吧。」

    黃巢實在是想不通為何李迢已是階下之囚了,卻依然那麼有底氣,他更是忘不了李迢臨死之前那嘲弄般的眼神。

    好好活着不好嗎?為什麼一定要死呢?

    黃巢不明白,一個人的氣節和尊嚴正是在最困難的時候體現出來的。那種無懼於生死的底氣,來源於兩個字:道義!

    可道義又是個什麼玩意?

    「孔曰成仁,孟曰取義,惟其義盡,所以仁至。讀聖賢書,所學何事?而今而後,庶幾無愧。」近四百年後,捨身取義的南宋丞相文天祥在遺書中給出了最佳答案!

    這是黃巢所不明白的,縱然他也曾苦讀過聖賢之書,可日後他還將會遇到更多堅持道義之人,黃巢相信自己能夠尋找到答案,他更堅信自己能夠擊敗這個所謂的道義!

    不過,在此之前,他又將面臨着一個重大抉擇。因為在佔領了廣州,殺掉了李迢,發了一筆橫財後,黃巢並沒有幾分喜悅之色。因為在此前他忽略了一個重要問題,他沒有在這裏混過。

    沒混過的意思就是,人頭不熟,地方不熟,什麼都不熟。

    在唐朝嶺南一道比較荒涼,廣州稍微可能好點,但其它地方就比較慘了,基本上沒人。而且濕度大,瘴氣比較嚴重,所以黃巢佔領廣州後,高駢壓根就沒有再進軍的意思,只要守住長江中下游一帶,讓黃巢自己餓死,或是得瘟疫死去吧。

    高駢的想法如此,事實也大致如此,由於黃巢此前屠殺了十數萬人,屍體沒能及時處理,這一年,疫病大為流行,不少起義軍將士染上了疫病,情況十分嚴重,短短一個月時間,死者甚至多達十之三四。更嚴重的是起義軍將士大多來自山東、河南等地,不適應南方氣候、思鄉等諸多原因,導致起義軍士氣極其低落。

    黃巢混得實在太慘,可以算得上窮途末路。這個時候,有一個人對黃巢說:「大哥,難道我們要老死嶺南嗎?」這個人是尚讓,一個自從王仙芝死後就一直跟隨他的大將。

    黃巢沒有說話,但黑瘦的臉上豎毅如初,深陷的眼窩精光外射,他知道尚讓要說什麼,他需要他說出來:「說吧,兄弟,把你的想法說出來,雖然我已知道你要說的一切。」

    告訴我,你也曾失去很多;告訴我,你也害怕寂寞;告訴我,你也思念家鄉。

    尚讓從來沒有懷疑過黃巢,無論是在江西,還是在淮南,或是從福州到廣州,他一直相信黃巢會領着他們走向一個又一個勝利,可問題是,他們離家鄉越來越遠了。尚讓用低沉的聲音說道:「您難道忘了我們在北方還有大事要幹嗎?」

    黃巢沒有忘記,他無時無刻不在注視着北方的一舉一動,那裏,是他的家鄉,那裏,是群雄的舞台,那裏,有他年輕時就要立志重返的長安城。他的夢想,他的壯志,屬於北方那硝煙瀰漫的天空。

    於是他決定殺回中原。

    這是一個非常大膽的決定!

    從廣州到中原有兩條路可供選擇。

    一條道路是由廣州沿着北江北達韶州,然後轉向東北,翻越梅嶺,入贛江接而轉入長江。

    另外一條道路則十分古老,從廣州取道西北,溯桂江而上,到達其源頭,亦是湘江的源頭。從此處沿着湘江,可進入湖南,最後到達譚州(今湖南長沙)。

    黃巢考慮再三,選擇了第二條路,關於這條路,我還要告訴大家一個往事。十多年前,黃巢的造反前輩龐勛在桂北駐防時,就是由此殺回中原的。

    走前輩走過的路,會少一些彎路。這絕對是一條最佳進攻路線,所以黃巢當即率軍離開廣州向西北進發,攻取了桂州(治今廣西桂林)。

    此時恰遇湘江水漲,義軍扎竹筏順流而下,進入湖南,經永州(治今湖南零陵)、衡州(治今湖南衡陽),兵臨潭州城下。

    出乎所有人的意料,黃巢又回來了,而且沒有船的他,走的還是一條誰也想不到的路。駐守潭州李系僅抵抗了一天,便落荒而逃。

    此時唐軍的主力大多集結於淮河和長江中下游一帶,黃巢派尚讓為先鋒乘勝進攻江陵,起義軍浩浩蕩蕩,號稱五十萬,一時間旌旗蔽日,塵土遮天。

    江陵守軍才一萬多人,兵力比例高達50:1。就算黃巢沒五十萬人,義軍有一半是家屬,也起碼得有二十萬吧。

    此時的朝廷在做什麼呢?

    吵!

    喧譁鼓譟、上爭下斗。

    王鐸已被排擠,前一年兼任荊南節度使,現就在江陵。而自從宋威的詔討使官位被僖宗罷免後,僖宗用的曾元裕也好,張自勉也罷都是鄭畋的人,在平亂中又屢立功勞,所以很受僖宗的器重。

    可鄭畋和盧攜因為靠山不同,時常水火不容,所以也處處受制,並多次遭到陷害。這樣也就導致了曾元裕和張自勉的詔討使位子坐不穩。

    但現在擺在朝廷面前的頭等問題畢竟還是如何平定黃巢作亂。曾元裕和張自勉不能重用,於是盧攜上奏請出了已經年近花甲之年的高駢。

    按常理來說,高駢戎馬了大半輩子,本來已經準備在連黃巢都不願意去西川安享安享晚年,順便幫朝廷監督監督當時的南蠻南詔國。沒想到臨老了還攤上了這麼一檔子事。

    其實高駢在任西川節度使時就已經顯出了老態,貪官污吏藉機屢屢做亂,導致盜賊四起,怨聲哀悼。

    高駢不想去,在西川多好,但人怕出名豬怕壯,有宰相盧攜支持,外加田公公支持,皇帝也支持,咬咬牙也就去了。但高將軍不知道,田公公之所以支持他,是因為盧攜,皇帝支持他是因為皇帝支持田公公。

    就這樣,不懂什麼是勾心鬥角,什麼是黨爭,什麼是閹患的高駢裝着一腦袋漿糊上任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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