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野同樣不解。
他動手是真有敢去坐牢的打算。
打的人也不一般。
猜到老媽會幫他進行周旋,事實上老爸沒去世前都不見得可以奈何江天運,何況現在。
拿回手機,他看了眼方楠後邊陪着老媽聊着,邊隨警察往外走去。
到門口,無意的一瞥,讓他視線定在了一輛奔馳前站着的女人身上。
黑色的西褲,黑色時尚得體的襯衣,形貌出挑引人。
周野以為看錯了,認真的又去觀察。
是周成渝。
她除了氣質上有所不同,人跟七八年前沒有多少變化。
「崽崽。」
周成渝朝他走來的路上,先叫了一聲。
周野反應不過來。
他如果是在家裏見到她,可能都不會有多大的反應。
在這見到,聽到很久遠的名字,他視線迅速變得有些看不清楚。
崽崽是他乳名。
爺爺奶奶先這麼叫的,後來姑媽也這麼叫他。
周野平常想起周成渝這個人心情都沒多少波動。
可是這一個隨口稱呼,把他思緒拉回的很遠很遠。
長大的過程里。
他闖禍,她幫他解決。
他挨揍,她護着。
他被請家長,誰都不敢講,只敢跟周成渝說,讓她出面。
周野小時候極為受寵。
但也只有在周成渝跟前有求必應,因為父母會考慮會不會把他慣壞,爺爺奶奶外公外婆會擔心受他爸媽埋怨,好的都有那麼些克制。
他在爺爺奶奶家住,不想上課之時。周成渝都會這邊幫他瞞着長輩,那邊以家長身份對學校請假……出去玩一天,背着書包回家再被她把課程補回來,天衣無縫,從未露餡。
長大了,學業緊張了,見面次數也少了。
但她在他心裏就這麼特殊,特殊到以為很淡的情緒在見面後突兀的潮湧而來。
「姑媽,你什麼時候回來的?」
周成渝幫他擦了擦眼睛:「怎麼哭啦,是不是誰在裏面欺負你。」
「沒。」
周成渝克制着心情,抱了抱他笑道:「去配合警察同志檢查一下身體,姑媽等會接你回家吃飯。」
周野點頭,也對老媽跟方楠點了點頭,上了警車。
周成渝等車子開遠,才收回目光。
她這些年只想忘了周家,因為沒了牽掛的父母,因為跟哥哥的矛盾,跟嫂子的隔閡。
這一切跟孩子沒關係,她差點把他也給一塊忘了。
如果不是這趟心血來潮,格外的想回來看看,她不會知道走時繁花似錦的周家如今已全然物是人非。
連他最疼的侄子身上都被磨損的沒了意氣飛揚,率真無畏。
於蓁輕拍了下她胳膊:「回家吧,我回去做飯。」
周成渝轉過身來,無聲上車:「厲軍,先把方小姐送回住處。」
……
市醫院。
江天運在接過一個電話後,驟然將手機摔在了走廊中。
略有橫肉的臉在抽動,一雙三白眼兇悍的駭人。
數年修身養性,熱衷慈善名聲。在聽說毆打兒子的周野被人撈走就醫後,徹底破防。
ICU觀察室就在不遠處,裏面是頭部完全被包裹起來的兒子。
牙齒掉了十一顆,嘴唇撕裂,鼻骨粉碎,顱骨受損。
傷這麼重,連個重傷鑑定結果都遲遲開不出來。
江天運從兒子出事就在壓抑着自己。
壓抑到連下午省城秦書記的司機打電話過來說和,他都給不了面子。壓抑到跟蘇世安撂了狠話,讓他把人看好!
結果蘇世安剛剛在電話里說市領導下的死命令,讓周野去醫院看病,看完回家休養等待傳喚。
江天運快三十年沒吃過這種虧,氣到束手。
都是他用這種方式對待別人,何曾被人如此對待過。
偏偏,法律上不偏不倚,徐徐推進,完全不受干擾。
兒子是挨揍了。
主要癥結在於人家一個人揍了兩個,還是在兒子店裏。
更有個知名人物做證是兒子先動手,並辱罵。
這一番糾纏下去,連案情走向的方向都不清晰。
江天運臉色不明,極力忍下質問,拿出另一個手機撥號:「張書記啊,聽老蘇說是你讓放人……」
「對,有程序上不符合規定嗎?」
「我兒子傷這麼重,怎麼能現在放人!!」
「對方也受傷了,總得讓人看病,法律是公平的。這事老蘇經手的,詳細的你去問他。」
江天運五指用力,額角青筋凸顯。
「對方什麼來歷?」
張書記說話聲稍停:「你指的是誰?那個打人者的姑媽?她叫周成渝,是點金資本的董事長,好像也是本地人。我這跟人吃飯呢,有疑問你聯繫老蘇求證。」
話落,電話被單方面掛掉。
點金資本,周成渝。
江天運經商幾十年,再孤陋寡聞也聽說過這家公司。
是近些年內突然崛起,浮出水面的一家企業。
新能源,餐飲,商場,電商等等近些年發展起來的頭部行業都有其身影。
皆非最大股東,占股比例又必然在前三。
周成渝,周成江,是親兄妹?怎麼沒聽說過周成江還有個妹妹這麼厲害……
江天運心力交瘁,面容上難掩蒼老疲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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