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早。
村民們簡單吃過早飯,楊里正就催着大夥繼續趕路。
之前他們扔在山腳下的行李,就怕被敵軍發現一路追過來。現在都過了一天的時間,保不齊那伙敵軍已經到清源村。為免敵軍追來,楊里正不敢讓村民多做一刻停留。
蘇錦玉早上吃的是陳淑蘭做的薺菜包子,拳頭大的包子一次吃了倆,肚子倒是也飽了,就是有些索然無味。
這幾天每天蔬菜都是薺菜,只要他們沒挖到別的野菜,就只得天天吃一樣的,就是再愛吃薺菜的人,天天重複吃也得膩啊。
看來全家的伙食還得靠自己改善啊。
行進途中,鄭大力走到隊伍中央找到蘇錦玉他們。
「天河兄弟,你身上的兩個麻袋拿給我,我來幫你們扛,要是你們不放心,我就一直跟在你們身邊,保准不離開你們視線半步。」
鄭大力身後還跟着他兒子鄭虎,七歲的小男娃病還沒痊癒,小臉嘴唇還有些發白。
「錦玉姐姐,我幫你扛包袱,我力氣可大了!」
李天河毫不在意地擺擺手,又拍了把鄭大力肩膀:「大力兄弟,你們家自己東西還多,就先顧你家吧,我們父子三人還扛得動。」
蘇錦玉看向鄭虎。
小男娃眼神純真,眼神里全然是想報恩的期待。
「虎子,姐姐包袱不重不用你幫,你記得每天按時喝藥,可不能忘記了。」
「虎子記得住,謝謝錦玉姐姐關心我,以後虎子會學本事,保護姐姐,還要多賺錢孝敬姐姐你!」
小男娃信誓旦旦的承諾,卻滿是真情實意。
蘇錦玉撲哧一笑,內心浮現一股暖意。
「傻孩子,我又不是你家長輩說什麼孝敬,咱們倆可是平輩!」
這男娃和自家小弟差一歲,家裏爹做不得主又在後娘手底下討生活,想來日子也是過得慘兮兮。
鄭虎知道自己說錯話了,裂開小嘴只得尷尬傻笑,忽然他肚子發出一連串「咕咕咕」的叫聲。
他不好意思地捂着肚子,胃疼地小臉皺成了一團。
蘇錦玉從李哲背簍里的鐵鍋中,拿了兩個剩的薺菜包子,本來這是陳淑蘭備着給她的,可蘇錦玉早上吃飽了,也不想再吃薺菜了。
「虎子你拿着吃,跟你爹回去吧。」
鄭虎不敢收,卻被蘇錦玉塞進手裏。
「虎子,你看你的手上都是灰塵,我可不吃你弄髒的包子,趕緊拿着走。」
蘇錦玉故作一副嫌棄的表情。
鄭大力哪裏不曉得蘇錦玉的好意,心中酸澀得不是滋味,昨天他媳婦罵了他一晚上,早上都只給她和小兒子做了早飯,自己和虎子都是空着肚皮到現在。
他淚水再次模糊眼眶,千言萬語還沒張嘴,蘇錦玉先拿話堵住了他。
「大力叔,做人只要問心無愧,就無需卑躬屈膝,虎子未來還需要你撐起一片天,你可不能一直跪着。」
這話讓鄭大力目光霎時定住,他此刻懂了,蘇錦玉是在提醒自己不能太過軟弱。
父子倆回去路上,鄭虎把薺菜包子遞給鄭大力:「爹你也沒吃早飯,我吃半個,剩下的都給你。」
「你吃,爹不餓。」
「爹,你還是吃吧,你肚子叫的比我的還響。」
鄭大力被兒子戳穿,腦門一頭黑線:「咱們父子倆一人一個,吃完了再回去。」
他原來一直覺得自己家窮還帶着兒子,虧欠了柳瓊花,所以在她苛待虎子多年也沒追究,可他長年在外做工,虎子一個人在家日子過得實在悽慘。
柳瓊花牽着親生兒子鄭大龍,見他們父子回來,立馬咄咄逼問:「你們兩個上哪去了,這麼久不回來?」
在看見鄭虎嘴角沾着的薺菜沫,她心裏的火氣「騰」地一下就起來了。
「好啊,你們父子兩個一條心,現在學會背着我跟大龍在外面偷吃糧食了是吧?鄭大力你個喪良心的狗玩意,你到底還想不想跟我過了?當初你跟我娘家承諾,我嫁給你後會對我千好萬好,現在你就這麼對我好的?」
鄭大力神色不怒自威,直截了當道:「自從咱倆成婚後,家裏全由你當家做主,我每個月做工的銀錢也悉數上交給你,我不求你待虎子和大龍一般好,但至少讓虎子有口飯吃,結果你倒好,每天就給虎子半豌餵豬吃的餿飯,你看看他都餓得瘦成一把骨頭了,柳瓊花,你說究竟是誰沒有良心?」
不僅周圍村民看傻眼了,柳瓊花也忽然被丈夫身上的氣勢鎮住。
好半響才反應過來,掏出帕子遮住眼睛就開始嚎。
「老天爺啊,日子沒法過了啊!大家來給我評評理,鄭大力虐待我跟大龍,他不是個東西啊!嗚嗚嗚」
村民們都曉得柳瓊花的德行,所以在她假裝抹眼淚嚎的時候,周圍村民都投來不屑的目光。
「行了,柳瓊花你可別裝了,大力兄弟的人品,咱們村大傢伙誰人不知誰人不曉啊,要說全村最值得託付終身的男人,就是非他莫屬。你就是身在福中不知福!不想着和大力把日子過好,反而要千方百計地作妖,等哪天家真的散了,你才曉得後悔!」
「你和大龍吃的好東西還少嗎?就只許你們母子兩個獨吞好東西,人家大力帶着虎子吃一回,你個婆娘就急的跳腳了?你未免也太霸道了些!」
柳瓊花被幾個婦人懟的都裝不下去了,氣得將帕子往地上一扔。
「這是我家的事,關你們幾個女人屁事啊!誰要你們這些長舌婦嚼舌根!都給我滾遠些!」
「你們瞧,柳瓊花不佔理就惱羞成怒了,哈哈哈哈!」
柳瓊花氣得臉上青紫,腦子開始轉動回憶,剛才他們父子倆似乎是從蘇錦玉那邊過來的。
她一想到,本來昨天鄭虎那個小賤種就要燒死了,心裏就恨蘇錦玉恨得牙痒痒。
可以說這次鄭虎重病,還有連着高燒幾天都是她一手謀劃的,之前她故意逼着鄭虎天不亮去河裏洗衣裳,還有去後山挑水,才給凍感冒的。並且還拿走了鄭虎的厚衣裳,只讓他每天穿個短衫出門幹活。
本就身體羸弱的鄭虎,自然不出三天就病倒了。
都怪蘇錦玉那個死丫頭多管閒事,才讓小賤種又撿回了一條命!
而且自家男人一向笨嘴笨舌,以前三棍子也打不出個悶屁,方才竟也學會和她頂嘴了,還一句接一句地懟得她無話可說,現在想來,八成也都是蘇錦玉丫頭挑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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