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輔不用說得太過具體,林川已能在腦海中勾勒出交趾今時今日的具體情況。舉目眺望眼前的宴席,超過8成都是本地的權力財富階級,被提拔上來的地方官員。對林川他們是點頭哈腰,畢恭畢敬,對待百姓估計都是竭澤而漁,重拳出擊。
「看見你面前這些人模狗樣的東西沒?有一個算一個,全他嗎不是好人,用你對人最壞的樣子去想他們,都不為過。和這群蟲豸一起,交趾怎麼可能會有安寧的一天?」張輔已經連喝五碗,有些醉眼迷離的舉起筷子,冷冷的掃視過眾賓客。
林川相信殺人不犯法的話,張輔現在已經手握戰刀,把他們一個個全給砍了。
「為何不把這裏的情況如實奏明京師?」林川不解道,要知道交趾已經成立八年,千尺冰封非一日之寒,哪怕朱棣眼瞎,但凡有一篇摺子如實上報,朱棣應該也會知道該認真對待了。
「你以為我們沒試過嗎?要知道今天交趾的天不是我與老沐,也不是布政使黃福,而是朱棣的親信,交趾監軍中官馬騏。此子之壞溢於言表,密令說老弟你要前往順化,正是那貨的大本營,等你去見識過,就知道這閹狗何等卑劣了。」張輔算是給林川打了一劑預防針。
「老張,你喝多了,別亂嚼舌根子,來人啊,快扶張將軍下去歇息歇息。」一旁剛剛帶着劉一手敬了一圈酒回來的沐晟,眼見張輔絮絮叨叨個沒完,趕緊上前招呼兩個下人,將張輔攙扶了下去。
其實張輔不算多醉,還能繼續喝,但明白沐晟的意思,也不再推脫,配合得起身離開。
至於劉一手,則是被4個美女舞者攙扶,笑呵呵地前往後面的臥房歇息了。
沐晟能喝,酒量估計遠超寧不敗,一圈百桌喝下來,臉頰紅成了猴屁股,但依然吐詞清晰,目光明亮,一副還能再打一圈的模樣。
「沐大哥,喝口茶,緩一緩吧。」林川拿過了一個茶杯,給沐晟倒上了一杯熱茶。
「謝方老弟見諒,沒多多陪你,只怪大哥我招來了這麼多人,需要維持一下場面上的東西。」沐晟端杯品茗,還滿懷歉意。
「無妨無妨,張大哥不一直陪着我呢。」林川也不是挑理之人。
「方老弟,你張大哥出了名的心直口快,喝酒嘴上更不把門,你可別往心裏去。有許多事情聽聽就好,切莫外傳。」沐晟湊到了林川耳邊,輕聲細語道。
「沐大哥的意思,是怕這群人里有馬騏的眼線?」林川多聰明的人啊,一個眼神就已明白沐晟的心思。
「要不說方老弟能成寵臣呢,真是!」沐晟拍着林川肩膀,都不知該如何誇獎了,「馬騏貴為交趾監軍,按理說就是我與張輔的頂頭上司。
他更兼任交趾採辦使,黃福那邊努力給民眾減免的苛捐雜稅,馬騏動動手指,就用官家採辦的名義給翻倍的收上去。朝廷的一兩金銀,能在交趾換來十兩的糧草,這麼能幹的宦官,怎能不叫皇上喜歡?
我勸過老張,莫管馬騏之事,撈不到好處。老張偏不信,還去參了馬騏一本,結果弄得與之當面對質,那宦官演技爐火純青,三言兩語,就把張輔說成了嫉賢妒能之輩,在皇上那是吃力不討好。」
「辛苦沐大哥了。」林川算是徹底了解了張輔與沐晟的關係,很顯然更為老成的沐晟極善政商交際,處事圓滑,可謂八面玲瓏。雖說這麼多年,他把張輔頂在前面擋了不少的天雷,但也在默默用自己的方式保護自己的兄弟,讓他免於被奸臣所害。
「在朝為官,談啥辛苦?不都是為國效力唄。方老弟聰慧過人,自會明白,交趾自有交趾國情在此,非我等一兩個官員可以改天換地。既然如此,那就知天命,盡人事吧。
眼前這些官吏,背地裏如何我不管,明面上還是要好生相處,沒他們幫忙,平叛之戰難有勝局。」沐晟看得極為透徹。
正所謂強龍不壓地頭蛇,眼前簡直就是一群蛇精了。若是得罪了他們,明面上他們能卑躬屈膝,背地裏就能給叛軍送錢送糧送情報,讓你的部隊猶如泥牛入海,空有一膀子力氣,就是怎麼打都打不贏。
一番了解下來,林川不由感嘆,漠北邊塞的仗打起來還算是輕鬆的,大家直來直去,雖機關算盡,但都是在戰場上見真章。哪想張輔與沐晟打得這平叛之戰,打得堪稱人情世故,靠喝酒拉關係穩住勝局。換林川來,估計最後結果,「你們他嗎都得給我死!」
「沐大哥,剛才聽張大哥說,馬騏就在順化府,可交趾近年叛亂不斷,他在那麼偏遠的都城,真罩得住嗎?」林川對這宦官也是來了興趣。
「這裏就有所不知了,當今交趾分為南北兩塊地界,以乂安為界,北面交州府等地由黃福黃大人坐鎮,深受百姓愛戴,地方官吏豪紳也十分收斂,算是給了黎民一條活路;
但過了乂安府後,就屬南交趾地界,都是馬騏掌管,他堪稱南交趾的無冕之皇,當地官員豪紳皆以他馬首是瞻。順化府被他打造成了牢不可破的堡壘,圈養了一支萬人的隸人禁衛軍。」說起這支隸人禁衛軍,沐晟都忍不住一口唾沫吐到了地上。
所謂的隸人,其實都是安南舊時監獄中關押起來的各種罪犯,偷雞摸狗者有之,殺人放火者有之,就沒有一個是好人。當初交趾剛剛建立,這些罪犯不知該如何處理時,馬騏跳了出來,為他們平反,將他們全說成了被胡朝迫害的有志之士,就這麼收編到了麾下,成為了一隻他個人的私立武裝。
那軍風軍紀可想而知,平日裏打家劫舍欺凌百姓是小,動不動屠人滿門殺人越貨稀鬆平常,不然馬騏又不是魔法師,怎能拿着一兩銀當十兩金來採買?
而這些隸人,對於馬騏可謂忠心耿耿,因為沒有他的存在,這些殺千刀的玩意落到任何一個長官手裏,定會被統統砍頭,一個不留。
借着這麼一支私人武裝,馬騏還硬生生在匪患眾多的南交趾站穩了腳跟,經過多年經營,叛軍多起於南交趾,但都是更多在攻擊北交趾地界,給黃福添堵。
有些時候,沐晟甚至懷疑,這些叛軍是不是馬騏給資助的,就是為了擠兌走布政使黃福,這樣他就能一手遮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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