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午時三刻,整個太倉州感覺都寂靜了下來,街道上冷冷清清,所有的人都聚集到了船廠的周圍。伴隨着最後一艘天元號旗艦的下水完畢,出航的儀式也正式開始。
當地龍王廟的老神官,穿上了最華麗的祭祀服,手中揮舞香火與鋼叉為一條條寶船祈福。
在他的身後,眾多上身赤膊下身僅穿短褲,頭戴各種鬼怪面具的乩童,跳着晦澀難懂的舞蹈,似乎也是在給寶船加持,讓海里的邪祟瘟疫不敢襲擾船隻。
往常的話,都是由聖上跟隨神官完成一路的祈福,就連船隊指揮的鄭和還有洪保,都要站得遠遠的。因為他們身體殘缺,都不被視為完人,由他們參與祭祀不太吉利。
今天聖上太子都沒來,神官就讓十幾個乩童高抬龍王雕像隨行,每經過一條船,拆下一片龍王雕塑的鐵片龍鱗,用錘子將其完全釘入船身之中,寓意這是龍王爺的船隊,什麼颱風巨浪都必須通通遠離,保一個風調雨順。
整場儀式搞了足足一個時辰,站在一旁的林川腿肚子都不自在了。
終於,這些與遠洋無關之人離開後,鄭和一聲吆喝,「上船!」眾多的船夫紛紛登上了屬於他們的寶船,開始了揚帆的各種工作。
林川,夜隼還有劉一手,跟隨着洪保登上了那艘旗艦天元號。
在下面看時,只覺得這船如同木製的大型驅逐艦,等來到甲板後才發現,這寬度比兩艘並列的驅逐艦還要寬大。十桅十五帆是什麼概念?上百名船工繁忙地操持,拉得一脖子汗水,才能將那重達數百斤的主帆給支棱起來。
順風吹過,偌大的船體終於開始了移動,龐然大物順流而下,將從長江口進入東海,一路向西進發。
「這傢伙真穩啊。」林川不由感慨,如果不是看着兩岸歡呼的人們都在往後閃過,真感覺不到一點身處船舶上的晃蕩,如履平地。
「來來來,方兄弟,帶你看下何為我泱泱大國之實力。」鄭和會心一笑,抓着林川的手登上了船尾的高台,向後張望。
只見寬大的江面之上,密密麻麻大大小小跟隨着數百艘各色船隻,他們有官方的補給船,也有民間蹭風的船。
「這麼多船嗎?民間的船舶看上去並不大啊,這麼遠洋不怕沉了?」林川不明白,鄭和的寶船隊都是龐然大物,但民間哪怕最大的商船連其一半都趕不上。
「賢弟啊,這你就有所不知了,大明從洪武年間便封禁海運,那些船舶都是跑河運所改,自然不大。」鄭和不由感嘆,「其實這些年,除了一些官家運營的近海船隊,還是不允許民間船舶遠洋出海的。
但上有政策下有對策,這些民船打着為下西洋船隊服務的名號,跟隨我們去往西洋各國,可與當地的華僑做些買賣,討一口吃飯的富貴。」
「這就是鑽大明律的空子,大哥你認?」林川是替鄭和擔心,畢竟如果有心人以此為由參鄭和一本,下場可不好受。
「靖難之後,朝廷雖減免賦稅,但大興土木。看上去勃勃生機,多少黎民百姓卻在為一口溫飽奔波。別看隨行的都是商販,他們僱傭的船夫,修繕船舶的費用,吃穿用度,一條船就能多養活五十個家庭。」鄭和算的是天下的大賬,「如果朝廷怪罪,也是我鄭和一人之過。反正我閹人一個,也不可能加官晉爵,能奈我何?」
「鄭大哥仗義得我不知如何是好,如果朝廷里都是你這樣的官員,大明何愁不永世其昌?」林川由衷佩服。
稍後,洪保公公帶着林川三人前去自己的艙室,因為突然增加了不少的人,洪保竭盡所能也只收拾出了兩間船艙來。夜隼是女子,只能獨立一間。剩下一間,林川要和劉一手當室友了。
雖然林川有些膈應劉一手現在的工作還有愛好,但也明白,不能再為難洪保公公了。畢竟他一直在連連道歉,就差跪下來了,連他自己都是和三名大副擠到一間艙室。
「我睡下鋪。」林川只有這一個要求。
「為何?」劉一手白了林川一眼。
「我晚上愛起夜,方便。」林川沒說的是,反擊也更方便。
「你官大,讓你。」劉一手嘴上不太情願,動作卻挺麻利,抬手就將自己的包裹丟到了上鋪,似乎也沒那麼在乎。
安排好了睡覺的地方,林川的訓練工作就開始了。
他站在寬大的船後平台之上,吹響了一聲嘹亮的竹哨,並沒有等多久,就聽見地板傳來咚咚咚的聲響,那群漆黑的崑崙奴用百米衝刺的速度衝上了夾板,迅速跑到了林川的面前集合。
雖然他們個個都曾經是部落里,數一數二的土着戰士,但那站姿五花八門,毫無紀律性可言。
「姜戈,從現在起你就是我的隨船副官。你要負責將我的話傳達給每一個人,確保他們都聽得明白。」林川恢復了那張面無表情的臉。
「遵命長官!」姜戈吼得嘹亮,其他的人也是學着他的發聲如此喊着。
「很好,今天的第一課,學站。」林川公佈了課題。
「站?長官,站需要學嗎?」姜戈帶着刀疤的臉滿是疑惑,這不是出生後自然就會的技能嗎。
「我的站和你們理解的不同,站,如參天大樹,不搖不動,不言不語。」林川又想了新的折磨人的法子。
「請問長官,站多久?」姜戈本能地問道。
「站到我說結束為止。」林川說着,上前調整了一個崑崙奴的站姿,挺胸昂首,拇指收縮四指併攏緊貼大腿,站得筆直如松,「就按照這個姿勢,我允許你們站到暈倒,但不允許站着偷懶,告訴他們。」
姜戈雖不明白長官的目的,但還是用俚語將林川的要求告訴了所有人。不用幹活,也不用挨鞭打,只是站着就能完成工作,大家都覺得沒有什麼,就按照林川的意思站得格外筆直。
林川滿意地點了點頭,轉身離開,找鄭和喝茶聊天去了。
沒人會盯着他們,但鳥會。
沙雕撲嗤着翅膀落在了他們前面的桅杆上,用胸前的攝像頭拍攝着他們的一舉一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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