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剛蒙蒙亮,這老頭就騎着家裏,唯一的一頭毛驢,跑到東州城去買了些,瓜果蔬菜和雞鴨魚肉。
這一趟來回,花費了他將近三個時辰。
顯貞城裏窮呀,有錢都買不到點好吃的東西。
於是,他只能去東州城那邊了。
別人家買點雞鴨魚肉,都是買現成煮好的,這老頭非要買活蹦亂跳的,等着回到他那破屋子裏,再自個煮上大半天。
誰要到他家蹭一頓飯,那估計得自帶點飯菜,提前八個時辰去他家裏等着。
但有時候,怪呢,就怪在這老頭從來,都沒有讓客人等過片刻,仿佛他前一天就知道了,會有人去他那小破屋裏湊熱鬧。
當軒轅伽敲壞了,他家大門的那一小會兒,他已經和這驢脾氣的老兄弟,快要走到家門口了。
臨近的街坊們,一看老頭滿載而歸,只當他又是忽悠了哪個有錢人,撈到了一筆橫財。
這會兒帶這麼多東西回來,準保是要在家裏擺壇設法,供奉他家列祖列宗了。
既然是要給死人吃的東西,他們這些活人也就不會嫌命長,尾隨老頭去蹭吃蹭喝了。
這種在別人的艷羨和嫉妒之中,緩緩而行的感覺,讓老頭整個人年輕了好幾十歲。
一個高興,老頭從左邊的這個籮筐里,撈出了幾顆果子,輕拋向了那些個,眼巴巴望着他的小孩子。
「……」
無辜挨了個砸,與老頭背道而行的馬杜,疑惑地望了老頭一眼。
只這一眼的張望,他還沒拿把靈器出來討個說法呢,就見老頭從驢背上滑了下去,差點遭了那頭老驢的一腳踹。
這,難道是傳說中的惡有惡報?
從這一刻開始,馬杜連帶着相信起了,做好事也會有好結果的宿命之說。
「嚇!你這老牲畜,連老夫也敢摔了……」
翻爬起身的張盼簽,在街坊們的戲謔聲里,漲紅了他那幾十年沒光彩過的老臉。
好歹他也曾是,這東州顯貞城裏的一位城守大人,今個兒卻受了個牲口的窩囊氣,簡直是丟臉丟到姥姥家了。
啐罵之間,張老頭還不忘掐指瞎算了一遍,意圖提前知曉點兒,他這老身板大戰臭驢的勝算如何。
人畜大戰還沒開始,張老頭反而多在意起了,人群中的那個小伙子。
「?!」
左瞧右望了一下,沒發現自己的身上,有黏到半點兒那種紅皮果,抖了一下眉梢的馬杜,下意識地認為自己應該溜遠一點。
那糟老頭用那種眼神在盯着他,擺明了就是要找他晦氣。
他這小半天都快倒霉透了,問路沒人給他指條明路,肚子餓了身上又沒帶錢。
天氣這麼冷,他身上就只有,這一套白灰灰的睡衣。
這會兒,還要去忍受一個陌生人的無禮注視。
不想多倒霉一次,馬杜握緊雙手往前跑了去。
「貴人……小伙子別跑呀……老夫張盼簽……上知天文下曉地理……可是上天安排在此,專門等候你的有緣人呀……」
厚着個老臉追了來,張老頭三步一吶喊,五步一狂呼地跟在了馬杜的身後。
就這張老頭追趕白衣小伙的事,又能供顯貞城內的男女老少,笑呵上好幾個月了。
「啊!」
穿過這些灼雲熱霧,從白鱗長須龍體內,躍了出來的曹佑,身上那套黑芒玉甲的光亮更甚了些。
此時的他,眼睛裏儘是些堅定的凝光。
他知道對方很強,也明白在這個熱鍋里,唯有戰勝眼前一切的對手,他才有更多的機會走出這裏。
吼,那頭受了重創的白鱗長須龍,在不少熱氣的補充下,又恢復了它那盛氣凌人的姿態。
幾個翻轉之下,不用老頭過多的指引,這廝就想把曹佑重新,吞回它的腹腔之中歇停歇停。
聽到大泥鰍的那些怪吼聲,曹佑握緊他手中這把,被染了黑的龍魂刀,玩起了這種屠龍的大逆之舉。
龍,那可是方士們畢生追尋的祥瑞之物,可敬而不可怒之。
但凡有龍圖鳳案的地方,哪一處不是野心的聚集所在。
屠龍?無異於是在宰割,那些野心家們的名利大業,即便龍也有祥龍和邪龍之分,世人只當其是霸業的最高佔有者,不會輕易去觸碰它的逆鱗。
不懂得這麼多世俗之見的曹佑,所想到的一件事情,就是不被那牲畜再一次吞進嘴裏。
他的心和他的刀,在那短暫的片刻里,得到了完美的契合,幻形出了一個,跟白鱗長須龍相似的腦袋。
只不過呢,那腦袋是由黑雲暗霧所聚成,不是這些看得見卻抓不牢的熱氣。
這樣兩個腦袋的相碰,脆弱一點的那個,照理是無法堅持到最後的。
然而,在黑龍腦袋成形的那一刻,遠在這一邊的老頭,故意減弱了白鱗長須龍不少的威力。
他自己沒想着走出這裏,卻想讓曹佑代替他走出這裏。
儘管黑龍並非祥瑞之物,也沒能阻擋住老頭那一顆年輕過的心,嚮往那些美好的未來。
他老了,不能夠總是去挑戰那些高手,去延續曹家人的無所畏懼。
曹家人,是需要點兒新鮮的血液,在新的時代里走出來一條新的路。
當自己手中的這把龍魂刀,撕碎那條白鱗長須龍之時,曹佑仿佛看到了一道五光芒亮的彩虹。
周圍那些欺人的熱氣,也都冷卻為了水霧,慢慢消散到了很遠很遠的地方。
一個高興勁襲過心頭,曹佑近乎本能地讓這些黑雲暗霧,縮回了靈泉深處。
此時的他,只是一個在彩虹橋下駐足的黑甲小兵,不是那個雙眼裏蒙上了黑液的小怪物。
這麼長的時間不眠不休,都不會覺得累?
站在曹佑身後不遠處的歐桓,看着前方的曹佑,那心裏滿滿的都是些疑惑。
從他倆進到這裏來,外面都過去好幾個夜晚了,而曹佑卻沒有休息過片刻,着實讓歐桓感到驚訝。
擔心曹佑是那種一知道個時辰,就會喊苦喊累的傢伙,歐桓久久沒有將這個小秘密說出來,只等大門外面的花燼骨能夠把門打開,他倆就可以離開這裏了。
這裏,有吃有喝的話,也不失為一個修行之所,安靜而又無晝夜明顯的變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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