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懷看似依戀的目光直到顧妍書消失在轉角才收回,隨即忍不住嗤笑,暗嘆別越陷越深了才好。
這時有工作人員朝她走來,看樣子應該是顧妍書的助理,以前見過。
"蘇小姐,我帶您去休息室吧。小顧還有一會,您要是覺得無聊,我可以陪您聊天。"
顧妍書身邊幾乎所有固定的工作人員都知道蘇懷這號人物。
小顧每場演出,哪怕是事業最低谷,不少大粉跑路的時候,蘇懷也不曾缺席。
在她們心中,這早已超出了粉絲對偶像的愛。
所有愛都是有保留的,能做到這個程度那是少之又少。
所以沒有人懷疑過蘇懷對顧妍書的愛。
她們都認為,在蘇懷心中,她很愛顧妍書,只是恰好愛人的職業是愛豆而已。
這也使得這些工作人員對蘇懷的敵意並不強烈。
人家付出了那麼多,又是砸錢又是花時間,這一切都是她應得的。
蘇懷聞言低頭笑得牽強,她所表現出的愛意,不過是透過顧妍書在看另一個人罷了。
剛流過淚的女人顯得破碎又可憐,連見慣了娛樂圈鶯鶯燕燕的助理都忍不住為之傾心。
畢竟這張臉放在任何地方都是絕對出彩的存在。
"不了,你幫我轉告小顧,我還要回醫院,就先走了。"
今晚發生的事情讓蘇懷始料未及,她現在很累。
是該慶幸還是後悔?
慶幸自己來了,慶幸自己見到了那張朝思暮想的臉。
還是後悔自己來了,後悔見到了那張朝思暮想的臉和別人濃情蜜意。
可能都有吧,至少這麼多年的肝腸寸斷有了結果。
她承認答應顧妍書有賭氣的成分在裏面,本意是想看看那人會有什麼反應。
結果沒有令她失望,當然是一點反應都沒有。
蘇懷恨顧予的冷漠,恨她那副對萬事萬物都不感興趣的樣子。
她更恨自己,恨自己為什麼還要對傷害過自己的人念念不忘。
顧予當年任何消息都沒留下,頭天還說着山盟海誓,隔天就將她拋棄。
後來她才慢慢明白,她對冷清冷血的顧予來講,不過是一個隨用隨扔,可有可無的解悶玩具。
那場不為人知的戀愛,只有她當真了。
蘇懷掐住掌心,強迫自己把這些惱人的念頭從腦子裏清除,可往往越是不想什麼就越要想什麼。
就連離開的腳步都帶上了幾分慌亂,腦中仍是那抹揮之不去如夢魘般的身影。
快到仿佛後面有什麼吃人的洪水猛獸。
助理還沒搞清楚情況,人已經快走到連接體育館外部的安全出口了。
她趕忙追上去,跟在蘇懷身後弱弱道:"蘇小姐,那個...您就這麼走了?"
"不然呢?"
蘇懷覺得她這話問的實在莫名其妙,但腳步好歹是慢了下來。
"小顧她很重視您的。"
所以今天這麼重要的日子,您總得再多待一會吧?
助理沒敢把後面一句問出來,她總覺得蘇懷與旁人隔着一層看不見摸不着的屏障,連顧妍書也不例外。
顧妍書十有八九壓不住蘇懷,她默默想到。
"醫院有台手術很急,我必須馬上回去,她會理解我的。"
蘇懷穿着簡單的白T牛仔褲,和她右側背的沉穩黑色挎包實在不怎麼相配,但配上蘇懷這張臉卻又奇蹟般地覺得好看。
要是能親一親這樣的人,下輩子做鬼也風流啊。
助理被自己內心想法驚住,恨不得立刻抬手給自己兩耳光。
小顧的人,她怎麼敢肖想?
蘇懷見她不答,抬起白皙光滑的手臂從包里翻出車鑰匙。
黑色車鑰匙掛在她的指尖,手指修長纖細,骨節小巧精緻,常年握手術刀的手心長有一層薄薄的繭。
行走時搖擺的身子也帶着指尖處的車鑰匙擺動起來,車鑰匙與擺件相互碰撞發出不小的聲響。
這才喚醒看直了的助理。
她在抬眸時注意到,車鑰匙上掛着的擺件是...
愛馬仕的小馬?
還是最貴的馬薩拉茶色
單價將近一萬,不愧是圈子裏聞名遐邇的富婆,助理淚目。
"那蘇小姐需要我送您嗎?外面雨下這麼大,要是..."
蘇懷搖了搖頭,想都沒想就拒絕了助理的提議。
"辛苦你了,快回去吧。"
奈何助理盛情難卻,最後硬是給蘇懷塞了把雨傘才肯善罷甘休。
看着手中花花綠綠的傘身,不知為何,蘇懷牽起嘴角笑了笑。
她撐着傘從安全出口離開。
遠遠望去,此刻的外部廣場還擠滿了沒搶到票或是被黃牛騙票的粉絲。
大雨如注,這樣的天氣實在令人開心不起來。
車子停的有些遠,白色低幫板鞋上濺滿了泥濘的雨點。
這一方不同於正門入口的熱鬧非凡,只有偶爾經過一兩個行人的冷清。
蘇懷將傘打得很低,幾乎遮住了前方的路,只看得清腳下的青石磚。
突然,一雙黑色高跟鞋毫無徵兆地闖入她的眼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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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懷好看的睫毛顫了顫,抬頭的瞬間眼底卻是一片毫無波瀾的平靜。
消失七年的顧予就站在她的對面,兩人的距離不足一米。
蘇懷卻並沒有覺得開心,相反,她比預想的還要平靜。
不說內心毫無波動,但至少沒有丟盔棄甲的狼狽不堪。
或許早在先前,她第一眼看見這人時,就已經被那些亂七八糟的情緒折磨了一遍。
張了張嘴,蘇懷特別想問問顧予這是什麼意思,不是有新歡了麼?為什麼又要來找她?
嗓子不受控制,第一下竟沒有發出任何聲音。
蘇懷抑制住指尖的顫抖,嘴角牽起一抹淡淡的微笑。
語氣是她自己都沒意識到的客氣,像極了多年重逢的舊友,彼此明明熟悉得要死,這份熟悉卻在時間的洪流中,被一次又一次沖淡。
"好久不見。"
顧予同樣看着她,發出的聲音輕得如嘆息:"好久不見。"
七年一個月零一天,好久不見,我的蘇懷。
蘇懷喉嚨發緊,措不及防撞進那雙漆黑如墨的眸子,在兩人對視的下一秒她倉皇撇開目光,垂眉掩去眸底一閃而過的水光。
最後的千言萬語都化作一句疏離的:
"有事嗎?"
顧予偽裝得很好,蘇懷沒有捕捉到她眼中飽含的苦澀。
在蘇懷看來,她變了許多,以前愛笑綿軟的女孩現在卻成了神色淡淡的樣子。
這些年過的應該也很不容易吧。
"一定要有事才能找你嗎?"顧予音色如常,絲毫看不出破綻。
充滿柔情的嗓音惹的蘇懷一陣恍惚,以前她喜歡窩在顧予懷裏,每次顧予同她說話都是溫潤如水。
沒想到七年不見,顧予蛻變得更加成熟,美艷絕倫的眉眼透着薄情寡義。
呵...
不欲多說,蘇懷清楚,現在還不是時候。
所以她淡淡開口:"既然沒事,那我先走了..."
說着就要與近在咫尺的女人擦肩而過,卻在即將分開之時,被一雙冷冰冰的手扼住手腕。
耳邊響起那道刻進她心底的聲音。
"我有話想對你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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