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先生!
三個字,透過無數世界,直達姜國。
孔黑子仿佛做了噩夢,猛然驚醒,呼哧呼哧喘氣。
一直以來,他都是以入夢的形式,以仙家的身份,依附在弟馬身上。
從沒有人說破他的身份。
甚至都沒有人看出他的存在。
這還是第一次。
岳川無奈的睜開眼睛。
夢入仙機現在有三層。
第一層是入門的,雖然能入夢固定的人,但是大多數只能旁觀,無法主動入夢對象的行為和思想。
第二層就是融合天神「靈境」,更加主動,能夠短時間內奪舍,掌控入夢對象的行為。
夢入仙機達到第二層,就已經相當於「出馬仙」捆竅上身了。
第三層是孔黑子和弟馬小孟,意念合一之下,更上一層樓。
整個仙家中,孔黑子是第一個達到夢入仙機三層的,也是目前為止唯一一個。
現在,孔黑子被馬虎一句話打破了入夢。
這有點……
「孔先生,你的入夢為什麼中斷了?」
孔黑子也意識到不對。
「岳先生,她叫出某真名的瞬間,某與弟馬的聯繫驟然減弱,仿佛有一根繩子在背後扯着某,眨眼間就回來了。」
岳川點了點頭。
「看樣子,這並非孔先生心理素質不行,而是入夢的一個缺陷,或者弊端。」
這麼長時間以來,岳川還沒發現夢入仙機的弊端。
現在終於醒悟。
夢境就是夢境。
入夢者的一切在夢境中都是虛幻的。
一旦被人叫破身份,就會清醒過來。
就在岳川思考的時候,孔黑子說道:「岳先生,那馬教主究竟是什麼人,為何會知道某的真名?」
岳川簡短的說了一下。
「她是那個馬大師的投影,從小就被我灌輸馬大師的記憶,長大之後就把馬大師當成了自己的『前世』。」
「馬大師生前最崇拜的就是你,渴望成為你這樣的賢者,只可惜他壽元不足。」
「馬虎也一樣,從小就把你當成偶像,當成畢生的追求。」
「她這一生,都在繼續馬大師未完成的心愿。」
「現在,她做到了。」
「所以我才說——馬虎她不想活了,因為生命對她沒有意義了。」
「她畢生追求的一切,都已經實現了。」
「或者說,有一個比她更優秀的人,在繼續她未完成的事。」
「那個人,就是孔先生你。」
孔黑子瞬間明白了。
馬虎在自己身上,看到了希望,看到了未來,看到了她追求的一切。
一個同心、同德、同志、同道的人。
「可是岳先生,她也不至於看破某的身份,甚至道出某的真名吧?」
岳川點了點頭,「孔先生,這並不奇怪,人瀕死時會進入一種特殊的狀態,就像魚兒躍出水面,看到江河奔流的方向。」
「精通占卜的人,瀕死時的那幾卦是最精準的。」
「我傳授過她占卜之道,她應該是卜算了你的信息。」
孔黑子瞬間瞭然。
原來如此。
可是很快孔黑子就說道:「糟糕,馬教主壽終了,咱們快回去。」
說完,孔黑子再度入夢。
戰國世界,塗山!
五斗米教的教眾已經換上了縞素。
紙錢宛如雪片。
哭泣聲此起彼伏,仿佛流水,從山上淌到山下。
教徒以及各國國君、使者,按順序上前祭拜。
孔黑子一言不發的拎着斧頭劈棺。
很久很久沒幹過,手藝卻更加精湛。
五斗米教的教徒和各國國君看到這一幕,心中很是感激。
北方聖人親手為教主大人劈棺。
這是何等的榮幸。
五斗米教原本準備有壽木,這會兒卻不方便再拿出來了。
五斗米教原本還準備好了主持葬禮的人員。
現在也被孔黑子截胡了。
也就是這時候人們才發現,北方聖人真是無所不知,無所不曉。
他們不認為北方聖人是專門煉過的,而是為了自家教主大人臨時學的。
這更說明北方聖人對自家教主的敬重。
原本對蕭國,對儒家有些牴觸的人,此時也都放下了心中的情緒。
岳川抽空問孔黑子:「他們準備把馬虎葬在哪裏?」
孔黑子說道:「馬教主生前叮囑,將她的遺體火化。她說,她要前往夢中的故鄉。」
岳川點了點頭,「接下來的事,就交給我吧。」
出殯的這天,孔黑子高聲念着祭文。
這是他根據馬教主的生平,以及五斗米教的歷程親手寫的。
姜國那位馬大師怎麼也沒想到。
他自己生前沒享受過的待遇,他的投影死後全都享受到了。
祭文念誦完畢,孔黑子抬手將其丟入火盆。
下方的教徒也舉着火把向前走去。
一群人在前方阻攔,不讓點火。
就連白虎也衝到棺槨旁,怒吼連連。
場面一度混亂。
這時候,一道仿佛從蒼古時代飄來的「嗡」聲響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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聲音瞬間籠罩整個塗山。
所有人都停下來,抬頭向上看去。
「看!那是什麼?」
「嘶,這是怎麼回事?」
越來越多的人抬頭,只見空中雲霞蕩漾,虹光波動。
山神廟的位置,一道光柱直衝雲霄。
天空中隱隱扭轉出一個旋渦。
透過旋渦,就像井底之蛙第一次看到了藍天。
塗山所有人都看到了。
宏偉的建築,整齊的街道,繁華的市場,無數學子讀書、講道,琅琅之音從天而降,無窮的智慧瞬間萌生。
還有各種奇形怪狀的機關,繚繞着光芒的法器、陣法等等。
人們先是驚訝,隨即醒悟。
「是姜國!」
「對,這就是教主大人說過的姜國!」
「這是教主大人的家鄉啊。」
「教主大人這是要回家了嗎?」
這時候,有人跪倒下去。
「恭送教主大人!」
雖然死亡是一件悲傷的事情。
但教主大人終於得償所願,回到家鄉,這又是一件好事,喜事。
人們終於相信,教主大人是帶着任務降臨的。
現在任務完成了,教主大人回家了。
也有一些人憧憬、羨慕的看着天空,看着光芒旋渦背後的異象。
「我們,是不是也有機會前往姜國呢?」
「我們好好做人,好好做事,是不是也有機會前往上界?」
「教主大人,我們,還會再見面嗎?」
旋渦越轉越大,越轉越快。
終於,一道光芒從天而降,精準打在棺槨上。
看到這一幕,眾人更加確信,這一切異象都是為了教主大人而出現。
此時再也沒有人阻攔。
包括白虎在內,都匍匐在地。
光芒中,棺槨緩緩升起。
一道人形虛影從棺槨中坐起,站立。
光芒在她腳下化作階梯。
她就這樣拾級而上。
不知過了多久,那道身影轉身向下方凝望、凝望……
最終被旋渦包裹着消失不見。
所有的光芒和色彩轉瞬消逝。
天地都仿佛失去了靈韻。
壓抑許久的哭聲瞬間爆發出來。
孔黑子心中空蕩蕩的。
「岳先生,我記得你之前說過一個『不問蒼生問鬼神』的故事,是吧?」
「是的,怎麼了?」
這句話說的是漢宣帝和賢臣賈誼,嗯,就是《過秦論》那個作者。
宣室求賢訪逐臣,賈生才調更無倫。
可憐夜半虛前席,不問蒼生問鬼神。
孔黑子搖了搖頭,感慨道:「某此次拜見馬教主,是否也『不問蒼生問鬼神』呢?」
他來到塗山之後,句句不離天下,句句不離蒼生。
一門心思籌謀未來。
可是現在看來,這一切都太功利了。
也許馬虎想和他談的是「鬼神之說」,是虛無縹緲的夢中世界。
直到這一刻,孔黑子才發現,自己格局小了,境界低了。
「岳先生,是某着相了嗎?」
原本岳川還沒往這方面想。
但聽了孔黑子的話,岳川突然覺得,還真有那麼點感覺。
「孔先生,你心中有所遺憾,而且沒有彌補這種遺憾的方法,對吧?你覺得虧欠馬虎,是不是?」
孔黑子點頭。
一個人,從出生就將他當成偶像,當成榜樣。
長大後更是不斷鞭策自身。
孔黑子不知道這一切也就罷了,既然知道,又怎能無動於衷。
岳川哈哈一笑,「你不問問馬虎去哪裏了嗎?」
孔黑子無語,「岳先生,剛才那些障眼法,騙騙外人也就罷了,某……等等,岳先生,你不會真把她弄到姜國了吧?」
「當然!這又有何難?」
孔黑子瞬間激動起來。
此方世界與大周相隔何其遙遠。
除了思想和意念,根本沒有溝通的可能。
更別說這個世界的靈魂,轉移到大周世界。
然而孔黑子明白,岳川神通廣大,手段通天。
夢入仙機這種匪夷所思的法術都能創造出來,一條人命又有何難。
「岳先生,你該不會又是複製她的記憶,在姜國弄一個『投影』的假身吧?」
岳川擺了擺手,「當時我是剛剛領悟夢境之道,火候尚淺,而且沒有得到此方世界的認可,不敢直接帶着馬大師的靈魂過來。」
「所以才退而求其次。」
「現在,咱們今非昔比,自然不用像以前那樣了。」
孔黑子喜上眉梢,「岳先生,能否說下她投生在哪戶人家?某……某願收其為徒,再續前緣。」
戰國世界走上正軌後,時間過得飛快。
數十年後,北方聖人也壽終正寢。
塗山再次遍地縞素。
天空重新開啟,孟聖人也循着天路前往了「上界」。
第一次,那是特例。
第二次,那就是慣例了。
戰國世界的人隱約明白,只要達到某些條件,死後就能升天。
只是這個條件不明確,誰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但,模仿聖人肯定不會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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聖人說什麼,我們就做什麼。
岳川尋思着,是不是在戰國世界建立起「飛升」機制。
給那些優秀的人一個上升渠道。
只是就在岳川琢磨細節的時候,一陣心血來潮。
馬虎的轉世,降生了。
姜國,馬家。
一個戴着虎頭帽、穿着虎頭鞋的男孩在院子裏跌跌撞撞的走着。
一個微胖的婦人在身後彎着腰,亦步亦趨。
她兩隻手虛張着,仿佛娃娃機的大爪子,隨時可能抓下去。
男孩每一步都搖搖晃晃,可偏偏他總能在關鍵時刻修正自己的姿勢。
每次快要摔倒的時候,總能通過搖晃和小幅度旋轉來抵消力道。
只可惜,馬家畢竟小門小戶,院子不夠大。
男孩很快就撞在牆上。
「哎呀,乖寶不哭,乖寶不哭。」
小男孩原本不想哭的。
因為碰撞的剎那,他已經減緩了速度,避開了要害。
根本不疼。
只是聽到奶娘的話,感覺自己不哭兩嗓子不正常。
於是哇哇的嚎了起來。
奶娘連忙將其抱起來哄。
「咦?紅都沒紅,腫也不腫,乖寶真結實。」
小男孩無奈的嘆息一聲。
他這身子骨太小了,走路都困難。
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親自「走」進城隍廟。
就算走路穩當了,家裏人肯定也會緊緊地看着他。
小孩子根本出不了門,更別說獨自一人去城隍廟了。
可是這時候,奶娘說道:「乖寶啊,隔壁張家嫂子準備去城隍廟還願,老爺和夫人準備跟他們一起去,你去不去啊?」
原本奶娘就是隨便說說,用來分散小孩注意力的。
根本不指望一個不滿周歲的小孩能聽懂這些話。
可誰知,馬乖寶眼珠子瞪得溜圓,瞳孔中光芒綻放。
「還有這好事?」
只可惜,這話到了嘴邊就變成「咿咿呀呀」。
在控制不住尿的年紀,肯定也控制不住嘴。
奶娘見馬乖寶有反應,立刻笑了。
「想去啊?不帶你!」
馬乖寶懶得回應奶娘的自言自語,兩眼一閉,就像睡着了似的。
只是奶娘剛把馬乖寶放到床上,這小子就瞬間醒來,嗚嗚哇哇的哭着。
屁股跟裝了感應器似的。
奶娘好不容易哄睡,再次將其放到床上,又瞬間睜眼,嗚嗚哇哇的哭。
這下子,奶娘慌了。
她連忙抱着馬乖寶走出去。
「老爺,夫人,小的該死,小的該死……」
隨後奶娘就說出馬乖寶自己走路,摔跤,然後睡不安穩的經過。
兩人聽後,接過孩子,然後安慰起奶娘。
「無妨,乖寶一點都不乖,磕磕碰碰難免的。」
「許是受到了驚嚇,不過正好,咱們帶他一起去城隍廟拜拜。」
「嗯,張家得了個女娃,可喜可賀啊。」
「是啊,以後乖寶有伴了。」
正在哭鬧的馬乖寶心中暗道:成年人有成年人的方法,小孩子有小孩子的手段。
只是聽到有玩伴了,馬乖寶心中「嗤」了一聲。
誰要跟那種小孩子玩啊,幼稚!
喜歡繼承土地廟,從教黃皮子討封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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