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問題,大家確實沒想過。
同時,眾人都想到一個問題:帝君如此強大,他死後,部下和繼承者們迅速叛變,變成曾經最痛恨的人。
自己呢?
自己可沒有帝君那麼強大,也沒有帝君那麼長壽。
自己雖然壽元悠長,但肯定不是無限永恆。
自己作古後,會發生什麼事?
當自己這一批人老去之後,姜國會發生什麼,會變成什麼樣,又會給天下帶來什麼影響?
帝君為了讓萬物生靈長生,再也不受輪迴之苦,決意打碎輪迴。
出發點原本是好的,大公無私的。
然而
事與願違。
姜國也有很多利國利民利天下利萬物的仁政善舉,千百年之後,會不會變成害政惡行?
孔黑子說道:「給孩子穿戴衣帽,是仁愛之舉,可是不合身的衣服和帽子,就形同轡頭、枷鎖。孩子掙脫、反抗,也是情理之中。」
眾人點頭,確實是這樣。
王建笑了笑,「孔先生有沒有想過一個問題:假如有大人和小孩,並且有各自合身的衣物,分發衣物的人偏要把大人的衣物給小孩,小孩的衣物給大人,你說,是政策出了錯,還是百姓出了錯,又或者別的什麼人出了錯呢?」
龍陽撇嘴,「我不穿還不行嗎?」
「不行!」說話的是大黃,「君上,如果不穿就是衣不蔽體,不合禮法!」
龍陽想了想,轉向翁胖子,「你說,這種事通常該如何處理?」
翁胖子擦了擦汗,「回稟大王,小人不知。」
「嗯?果真不知?這都不知,要你何用!」
翁胖子臉頰上肥肉一哆嗦,「大王,小人想到了,小人剛剛想到一個主意——可以找裁縫,把大衣服改小,把小衣服改大。」
「當然,大衣服改小容易,小衣服改大難,所以無論改大還是改小,都得收點手工費,布料費和針線費。」
「如果兩個人都改衣服,那也不用改了,直接把大衣服給大人,小衣服給小孩。」
「活是一點沒幹,錢是半點沒少,雙贏啊!」
龍陽目瞪口呆。
自己每天費勁巴拉省錢,才省下來幾個錢。
這些官吏,什麼不干,坐着薅羊毛。
他奶奶的,照這個趨勢下去,什麼善政、仁政不變成害政啊。
其他人也都難以置信。
在座的要麼白丁身份,沒當過官,要麼就是出身貴族、身居高位,根本沒接觸過最底層的官員胥吏。
但是翁胖子說的那些事,他們略一思索就明白——確有其事。
無論自己制定了什麼仁政、善政,推行到地方,最終都會變味。
到最後,禦寒的衣帽鞋襪,都變成了轡頭、籠嘴。
王建說道:「我們在世時尚且如此,我們不在了,下面豈不是變本加厲?」
「所以,治國如治軍,擊鼓而進,雖刀鋒箭矢不避,鳴金而退,雖金山銀山不戀!」
「軍令如山,無論士官將校,違令者斬!」
「政令亦如山,近者可觀,遠者可見,即便有丈二之身、車輪之手,也不能遮掩!」
「唯有如此,才能令上下一體、萬眾一心!」
「唯有如此,才能令我們的團體——永不褪色!」
孔黑子皺眉。
他不認同王建的話。
如果以治軍的方法治國,國家豈不是成了一個巨大的軍營?
如果以軍法取代民法,動不動就要處罰甚至斬首,那得殺多少人?
如果……
然而,大黃點頭,深以為然。
「王先生所言極是,你的話讓我想到一件事,一個雖然小,卻不容忽視的事。」
眾人頓時來了精神,等待大黃的分享。
「我們黃家土木僱傭的工匠總數超過萬人,每個工地上少則百人,多則千人。」
「工匠們都是干體力活的,必須讓他們吃飽喝足才有力氣,除了每日的米糧,還有肉食和雞蛋的標準。」
「這些標準,我們黃家都是明確規定的,比如米是新米,不能是陳米,面也得是新面,不能是陳面。」
「但是肉就不好辦了,雞肉、豬肉、羊肉,肥肉、瘦肉、內臟,帶骨、帶筋,裏脊、後腿、肚皮……」
「這個標準不好制定,就算制定好了,也不能很好的執行,因為工地上都是整頭豬、整隻雞的買,分到每個人碗裏總會有這樣那樣的不同。」
「後來我們就統一用雞蛋,畢竟每個雞蛋都一樣,而且雞蛋帶皮,不會有做手腳的機會,雞蛋還夠小,每個人都能分至少一個。」
「結果,你們猜猜怎麼?」
眾人好奇。
「怎麼了?」
大黃氣笑了,「一百個人的標準是一百個雞蛋,但是他把這些雞蛋炒成菜,可以只用五十個。如果做成湯,只用二十個,甚至十個。」
「我們黃家無奈,只能強制規定,所有雞蛋都得煮,不能炒,也不能燉湯,每個人到手的都得是帶皮的雞蛋。然後問題又來了。」
「有的雞蛋大,有的雞蛋小,總有細微的差距。」
「原本農戶售出的雞蛋都是有大有小,不標準,可是到了工地上,清一色的小雞蛋,你說奇怪不奇怪?」
「最後我們做了標準,對每個雞蛋的大小都做了明確規定,最小不能小過某一個標準。結果還是不行。」
「到最後,我們黃家土木只能撤換了所有的後勤人員,換成黃家自己人,這件事才算告一段落。」
其他人不明白最後這句話是什麼意思,但南郭小院的多多少少都知道。
同時他們也明白了大黃表達的意思。
無論什麼事,哪怕全心全意為百姓着想的好事,只要經過人的手,那就好不了。
人就是這樣!
從出生開始就在不斷變老、不斷變壞。
因為壽命的限制,很多人壞到一定程度就老得走不動了,也幹不了什麼壞事了。
有那個心思,身體也不聽使喚。
可是隨着壽命的延長,甚至永生,人的壞也會幾何倍數增加。
惡毒的心思,再加上與之匹配的能力,必然爆發出無與倫比的破壞力。
這種時候,輪迴反而成了一種保護。
簡單粗暴解決了所有的問題,以及所有有問題的人。
王建總結道:「所以,我們能不能建立起一種像輪迴那樣,永不褪色、永不改變的規則呢?」
喜歡繼承土地廟,從教黃皮子討封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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