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川沒想到,只是一趟車的功夫,俱酒對墨家的了解如此深刻,甚至得到墨家認可,成為墨者。
不過,俱酒說的很對。
墨家最大的力量就是,每個人都有自保的能力。
以往,權貴可以通過軍隊等暴力手段鎮壓平民。
秦始皇時代收繳天下兵器,悉數融毀。
元朝時,蒙古人為了鎮壓漢人,將百姓手中所有金屬器搜刮一空。
連菜刀都是幾家人共用一把。
即便其他管制寬鬆的王朝,最多也就是不禁刀劍,但弓弩、甲冑,都是大罪、重罪、死罪。
墨家的機關人,遠超刀劍、弓弩。
它完全就是身體的延伸,意志的具現。
哪怕最低級的機關人,懷揣利刃,也能置人於死地。
誰能終年甲冑不離身?
即便自己能,自己的妻兒老小呢?
這一刻,大公子、二公子、四公子都閉上了嘴巴。
再也不敢嚷嚷着將老八抓起來。
很顯然,老八已經投靠墨家,成為墨家一份子。
墨家,就是老八背後的力量。
自己拿捏老八,鬼知道墨家會如何拿捏自己。
再看那個做工粗爛的機關人,眾人更加駭然。
老八手藝如此粗劣,機關人的劍法還有模有樣,那些做工精緻的,又該如何強大?
一時間,現場的氣氛又凝滯起來。
人們目光不約而同轉向岳川,等待岳川給大家拿出個方案。
岳川卻呵呵一笑,「今天這個會議是六卿發起,我們都是與會的賓客,不好太喧賓奪主,還是讓六卿來說吧。」
這一路上,岳川都很好奇六卿究竟在賣什麼藥。
所以,他只是推波助瀾一下,關鍵的抉擇上,直接打起太極。
六卿沒想到岳川會退縮。
不過這樣也好。
智氏當即說道:「四位公子,都是人中俊傑,每一個都有自己獨特的優勢和機緣,還有一些隱藏在深處的,十分難得的品質。」
「短時間內,我們也不知道該如何抉擇,更不知道哪個抉擇是正確的,明智的。」
「作為當代人,我們只有做選擇的權力,但評判對錯的權力,永遠在後世人手中。」
「所以,我們打算將做選擇的權力交給後世。」
魏氏接着說道:「並非我們不負責任,也不是我們和稀泥,而是我們想到了一個兩全其美……哦不,四全其美的方法。」
「既然大王重傷未愈,生死未卜,我們便以大王康復為期限,四位公子分別治理一塊疆域。」
韓氏直接掏出早就準備好的地圖。
「大致範圍如下,四位公子將分別得到一塊區域的治理權,也算是監國理政。」
「待君上康復歸來,再將四位公子的政績功勞同時上報,由君上做出最後的抉擇。」
趙氏總結道:「我等並非篡權自立,也並非竊國盜土,而是忠於國家,忠於百姓,忠於天下!」
嗯,唯獨沒有忠於君上。
說完,趙氏向四個公子拱手。
「不知諸位公子意下如何?你們中但凡有一人反對,我們便……」
然而不等趙氏說完,四人同時開口。
「我同意!」
「我也同意!」
「多謝六卿!」
「我沒意見。」
大公子和四公子這倆先後被淘汰出局的,率先回應。
本以為自己半點希望都沒了。
卻沒想到絕處逢生。
雖然不是整個晉國的「監國」權力,但四分之一也不錯啊。
自己還有機會。
只要自己好好干,還是能做出一些事業,讓父親高看一眼。
二公子嘴上嚷嚷着要削六卿的權,收六卿的兵。
可他也沒有反對。
因為在他心中,根本沒想過六卿會幫助自己。
他都做好了完全放棄六卿這邊,全靠國外勢力,由外而內的準備。
卻沒想到,六卿給自己留了四分之一的監國權力,而且是緊鄰秦國的西部。
這種好事,腦袋瓜子被驢踢了才不答應。
至於俱酒,他根本沒把任何對手放在眼中。
哪怕一寸土地都沒有,墨家的力量也能佔領整個晉國。
現在有了四分之一,簡直是天胡開局。
這麼龐大的疆域上,少說也有幾百萬人口。
這就意味着幾百萬墨者,幾百萬機關人、機關獸。
而整個晉國才多少兵馬?
撐死了萬乘。
哦不,現在只剩下七千五百乘。
與會的眾人眉頭暗皺。
監國,他們見過。
但是同時四個公子監國的,頭一回。
眾人隱隱約約都覺得這事不靠譜,卻又說不上哪裏不對。
只有岳川明白。
六卿這是既當又立。
實質上將晉國一分為四,但是又不失道義。
監國的依舊是四位公子,六卿並非謀反。
至於將來國君挑選哪個公子,那是老姬家的事,關六卿什麼事?
可如果……
以後國君挑不出來,或者國君一直不出現……
國君在的時候,六卿尚能將其架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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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晉國一分為四,智氏、趙氏、魏氏、韓氏各得一個公子。
沒了其他人掣肘,六卿世家對公子的掌控能力更強。
天子尚且政令不出京畿,更何況這些公子?
即便國君「死而復生」,六卿世家有把握將其重新按回棺材板。
就在六卿眉來眼去,沾沾自喜的時候。
一道聲音從外面傳來。
「孤的葬禮,為何不通知孤?!」
帳篷掀開,一個熟悉的身影出現。
雖然背着光,他的面龐一片漆黑。
可那熟悉的輪廓,熟悉的聲音,以及熟悉的站姿,依舊令很多人躬身、俯首。
尤其四個公子,小腿肚子都在打顫,膝蓋都在發軟。
司馬老頭緊跟着走進來。
就像走狗一樣,繞着國君左右轉悠兩圈,確定周圍沒有異常,這才伸手一引。
「君上,請!」
國君哼了一聲,大跨步向前。
「孤不過修養幾日,你們幾個就想翻天了?」
「你要賣祖宗基業?」
「你要廢晉國根基?」
「還有你個小畜生,敢說孤倒行逆施,罪有應得?」
「混賬!都是混賬!」
與會眾人看到這滑稽的一幕,全都肩膀聳動。
誰能想到,晉國國君非但沒有受傷,反而活蹦亂跳。
還恰好遇到這場別開生面的「謀權篡位」。
有樂子了。
喜歡繼承土地廟,從教黃皮子討封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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