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吉啊,俗話說,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可你也不希望你的子孫後代,全都過着一成不變的生活吧?」
吉吉眨了眨眼,心中直覺感到不對。
就像當初土地公告訴自己,教自己的子民干農活,掌握種植技術一樣。
「師父,我們現在的生活不好嗎?如果能一直過這樣的幸福生活,我們還奢求什麼呢?」
岳川頓時沒詞了。
這猴子,怎麼不上套啊。
「吉吉啊,你知不知道,人族那邊將種植業定義成第一產業,將冶煉鑄造等定義成第二產業,總體來說,第二產業賺錢更多,是第一產業的十倍、百倍,甚至千倍萬倍。」
吉吉眨了眨眼,「師父,第二產業的辛苦和勞累,肯定也是第一產業的千倍萬倍吧?」
岳川心中暗道一聲「臥槽」。
他忍不住想掰開吉吉的腦袋,看看裏面是不是異變了。
「吉吉啊,第一產業也很辛苦,也很勞累啊。」
「不不不,師父,你說的不對!」
吉吉不再捶腿松肩,而是後退幾步拉開距離。
「師父,我研究過人族的種植業,呃,也就是你說的第一產業。」
「其實並不是種植業辛苦、勞累,而是人族把它變成了一個苦差事。」
「比如一片荒野,哪怕人族不去播種、耕種,依舊會長出很多野生的穀物,隨便採集一下就能吃飽。」
「但人族太貪心了,他們希望除掉其他所有草木,讓這片土地只生長穀物。」
「原本,各種雜草叢生,蟲子因為只能吃其中某一種草生存,所以很難找到足夠的食物,無法大量繁殖。」
「但是人族將一片土地上所有雜草都除掉,全部種植穀物,那麼吃穀物的蟲子就能大量且快速的繁衍。」
「師父你看,人族既要除草,又要捉蟲,他們能不辛苦,能不勞累嗎?」
「人族搞種植業不但要與天斗,還要與地斗。」
「他們有一種『畝產』的標準,就是固定大小的土地上,生長出的穀物越多越好。」
「這麼做,肯定要消耗地力,時間長了,肥沃的土地也會變得貧瘠,所以他們又要施肥,給土地補充肥料。」
「而且呢,原本各種雜草生長周期不一樣,對水分的需求也能錯開。」
「但是全都種穀物後,它們抽穗的時候,對水需求增大,而且所有的農田同時需要用水灌溉。」
「人族又要挑水灌溉農田,河裏的水有限,他們又會因為爭水而產生矛盾,甚至廝殺。」
「其實與天斗、與地斗都還不算什麼,最重要的,他們還與人斗,而且這個是最嚴重的。」
「呃……師父,我還是不說了吧。」
岳川徹底無語。
吉吉說的話,岳川壓根沒想過。
不但岳川,甚至所有人都沒想過這個問題。
但是仔細想想,又很有道理。
種植業好像從頭到尾都是人們自己給自己找難受。
也許有人會說:種植業的發展,讓人們能獲取更多糧食,養活更多人口。
那麼,為什麼養活更多人口的農民養不活自己呢?
為什麼整日食不果腹,甚至餓死?
所以,農民辛苦勞累這麼一大圈子,究竟是圖什麼呢?
地生萬物以養人。
天地給人的資源實在太多了。
人們根本無需奔波勞苦就能生存。
但是為什麼,人族生存還是如此勞累?
岳川忍不住思考農業背後的隱秘。
難道,種植業真的只是為了填飽肚子?
它有沒有其他的作用、價值和意義?
就像軍營中總是嚴苛要求,將被子疊成豆腐塊一樣。
這並非什麼面子工程,而是培養集體感、統一感、服從感的方法。
那麼,種植業是不是也一樣呢?
岳川只能從這個方向來尋找答案。
看到岳川沉默不語,吉吉有點急。
它撓了撓腮幫子,眼珠子咕嚕嚕直轉。
「師父,我前段時間收了一個手下,它是一隻麻雀精怪。」
「哦?它怎麼了?」
「它給徒兒講了一段悲慘的遭遇。」
岳川頓時來了興趣,「好,說說!」
「嘿嘿,師父,那麻雀精怪說,它們是家雀,跟家鼠、家貓、家犬一樣,都是依附人族生活的。」
「家雀跟人們關係極好,人們還專門創造了一個詞來說明對它們的喜愛,師父您知道是什麼嗎?」
岳川很無語,「這我哪知道?」
人們創造的詞太多了,誰知道哪個。
吉吉也不賣關子,直接說道:「小鳥依人!」
岳川心中一愣。
麻雀他知道,小鳥依人他也知道。
但小鳥依人是形容麻雀的,岳川不知道。
這個詞不是說像小鳥那樣依傍着人,形容女孩子嬌小可愛的樣子嗎?
仔細想想,麻雀的「雀」拆開,還真是「小隹」,也就是小鳥的意思。
岳川頓時來了興趣,「吉吉,你繼續說!」
「是!」吉吉點頭,「師父,那麻雀精怪說,它依附的那些人家,原本是輪耕的,也就是一塊地分成兩半,輪流耕作,讓另一半土地休息,恢復肥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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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來有人說,這樣做太浪費,乾脆不要輪耕了,也不用讓農田休息了,全都種上莊稼吧。」
「於是人們都這麼做了,村子外面全都是莊稼,再也沒有荒草地。」
「原本,那麻雀精怪和它的子民在農田吃蟲子,無論什麼蟲子,它們都能吃掉。」
「農民根本無需捉蟲,莊稼也不會有蟲害。」
「而且,農田旁邊的荒草地生長的草籽也是麻雀的食物,那些草地的草根本長不大,也很難留下種子。」
「麻雀吃蟲子和草籽就能果腹,也不會去吃莊稼穀物。」
「但是人們把所有農田都種上莊稼後,這一切都變了。」
「麻雀除了吃蟲子,還需要吃草籽。尤其是撫養幼鳥的時候,需要的穀物更多。」
「但是農田中的荒草地被種上莊稼後,麻雀就吃不到草籽了。」
「沒辦法,它們只能吃穀物。」
「人們發現這一點之後,頓時不樂意了,它們覺得麻雀在偷他們用血汗換來的糧食。」
「於是,人們不再覺得麻雀是小鳥依人,而是將它們當成小偷。」
「無論老人還是小孩,都開始捕捉麻雀,搗毀麻雀的巢穴。」
「那麻雀精怪沒辦法,只能帶領同族來山中投靠我。」
「也正是它跟我講述了這些遭遇,我才明白,種植業原本不用那麼苦、那麼累。」
「所以,我想了又想,最終決定,還是自然一點,原生態一點。」
「既不用那麼辛苦勞累,糧食也未必會減產、絕收,而且還能給其他生靈提供食物和棲息地。」
「師父,我記得您之前教過我『看山是山、看水是水』,我現在是不是到了『看山還是山、看水還是水』的境界?」
聽到這話,岳川猛然回過神來。
要不是這猴子沒進過文廟,岳川都有點懷疑,它是不是在邊上偷聽了什麼。
喜歡繼承土地廟,從教黃皮子討封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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