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族崇信大山和大地,巫族祭祀的主要對象也是這兩樣事物。
沒有人比巫族更懂怎麼封禪。
最重要的是,當楚國封禪隊伍將祭壇搭建起來,並且一點一點佈置的時候,黃山周圍的山精野怪、魑魅魍魎都感到一種似曾相識。
沉寂了三千年的記憶竟然復活了。
那個消失了三千年的強大存在,又回來了。
領導夾菜我轉桌,老闆接麥我切歌。
這種事不僅發生在人身上,其他生靈也一樣。
宅在深山老林數千年的山精野怪、魑魅魍魎們,根本不把世俗中的人族當回事。
你能奈我何?
但巫族風格的祭壇剛剛搭起來,該死的恐懼感油然而生。
無論好奇也好,害怕也罷。
總之,一個個特殊的生靈,或者其他形式的存在離開老巢,向祭壇匯聚。
樹蔭下,史官和畫師跟班抱着膀子哆哆嗦嗦。
「怎麼回事?怎麼突然間就冷起來了?」
「是啊,也沒颳風啊!」
小畫師縮着脖子左左右右看了一圈。
好像天更黑了,遠處的山林更模糊了。
其他的也就沒什麼變化了。
史官嗦了一口毛筆,然後吧唧幾下嘴。
「說得好聽,什麼祭壇搭起來,鬼神匯聚,妖靈朝拜,這眼看着天都黑了,一個雞毛都沒看見。」
畫師隨口說道:「師父,會不會有一種可能——那些東西天黑了才會出現?」
史官正想說話,可是突然間就成了鬥雞眼。
因為,一根雞毛出現在他面前。
一左一右的飄搖着向地面墜去。
史官猛地「哆嗦」一下,雙手合十向周圍說道:「勿怪!勿怪!」
「還愣着幹什麼,走走走!」
抓起小跟班,頭也不回的離開這個陰涼地。
原處,一群朦朧的影子緩緩浮現。
它們目送史官和畫師遠去,卻不敢邁出樹蔭一步。
類似的畫面在祭壇周圍紛紛上演。
山精野怪不敢與人族打交道,但水裏撐船的精怪沒關係。
「前輩,各位前輩,你們這是上岸了?」
「前輩們,我也想上岸,不知道該怎麼做啊?」
「前輩能不能幫我們兄弟介紹介紹?」
「我願拜前輩為義父!」
撐船的精怪們能有什麼好教的?
自己當初也是河裏的大王,被一群山村愚婦哄騙成「河神」。
舒舒服服過了幾十年上百年的好日子,結果某一天被河神大人座下的使者打上門。
然後就有了編。
真的編!
被草繩編的繩子五花大綁,押送到河神殿。
本以為死定了,沒想到從此過上了包吃包住的生活。
「唉,上岸簡單啊!首先是能力強,其次是覺悟高,但最重要的還得是忠誠,一定要忠誠!」
「編制有什麼好的?每年都有那麼幾個月得幹活,每個月都有那麼幾天歇不成。」
「就是!幹活有飯吃,不幹活也有飯吃,整天把我撐得,唉,撐啊!」
「還有香火,太多了,我從來沒想過這麼多香火該怎麼處理。」
「聽我一句勸,回家宅着吧,別沒事自找煩惱!」
這時候,封禪開始了。
祭壇上燃起篝火,敲起戰鼓。
晚風吹來,一面面繪製着特殊符號的血色大幡獵獵作響。
皎月如水,星河若波。
黃山周圍的天地靈氣都變得遲緩、凝滯起來。
子申所在的祭壇成了天地中心,周遭一切事物都圍着這個中心點緩緩轉動。
一邊轉動,一邊拖拽出長長的殘影。
「斗轉星移」、「天旋地轉」不再是一個短暫的剎那,而是一個似乎能持續到天荒地老的無限循環。
所有事物旋轉一周,又一周,祭壇周圍已經看不到任何人、物、景、色。
就像是把幾百種水彩顏料混合到一起,再用拖把蘸着胡亂塗抹。
子申能看到的,能感到的,就只有一片混沌。
在這混沌之中,一個聲音響起。
「還愣着幹什麼,念啊!」
岳川的聲音令子申精神一震,隨即深吸一口氣,開始了自己的表演。
「伊上古之初肇,自女媧兮生民,歷撰之列辟,以迄兮於商。」
「彼有周蠻兮,作亂叛上,向天稱子兮,萬民辜殃!」
……
「朕受命東皇兮!仙福永享!承業九黎兮!既壽永昌!」
「朕與太一約法三章兮!禮天地自然、禮鬼神眾生、禮黎民百姓!」
……
「帝高陽之苗裔兮,朕皇考曰棄疾!」
「奮十六世餘烈兮,振人族之重威!」
……
「對酒當歌兮,人生幾何!譬如朝露兮,去日苦多。」
「青青子衿兮,悠悠我心。但為君故兮,沉吟至今。」
「呦呦鹿鳴兮,食野之苹。我有嘉賓兮,鼓瑟吹笙。」
……
「山不厭高兮,海不厭深。人皇君臨兮,天下歸心。」
子申誦讀完畢,可是他的聲音像滾滾波濤,從祭壇傾瀉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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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色長幡獵獵作響,將這些聲音傳遞到更遠的地方。
參與封禪的其他官員也都跟着唱誦起來。
「山不厭高,海不厭深,大楚振興,天下歸心。」
周圍的山精野怪、魑魅魍魎,以及其他說不清、道不明的存在全都愣住了。
它們沒見過巫族的祭祀。
但是它們從長輩口中聽到過。
巫族祭祀,殘暴且血腥。
說是祭祀,實則與屠宰無異。
每一次都是血光沖天,血氣瀰漫。
但是,祭壇周邊的各種生靈,或者其他存在,還都得瞪大眼睛看着。
誰敢眨眨眼,立刻就被巫族捉了,當場宰殺。
這一次,竟然沒有大殺特殺。
甚至連祭品都沒有。
而且祭祀唱誦的內容也不一樣。
不是巫族那種「老子要打十個」、「在座的全是垃圾」。
而是「求賢」。
山精野怪、魑魅魍魎能感受到祭文中的拳拳之意。
好像是邀請自己。
而且是很禮貌的邀請自己。
「這是求我們出山?」
「我還以為有多厲害呢,原來是求我們幫忙的。」
「不去不去!打擾老子清淨。」
「一點好處都沒有,也想叫咱們跑腿?」
可是這時候,祭壇上鼓聲暴烈。
伴隨的還有號角聲、骨笛聲,以及其他聲調怪異的樂器聲。
三千年時間才稀釋下去的恐懼感瞬間瀰漫開來。
血脈中流淌的全都是零度以下的嚴寒。
子申面容一肅,身形一轉。
手中撫摸着一柄雙面戰斧。
「當然,你們不懂禮節的話,我也會一些拳腳!」
金光升騰、黑氣瀰漫。
食鐵蠱的力量在子申體內涌動翻滾。
體型暴漲一圈,渾身肌肉高高賁起,爆炸性的力量在筋骨之中澎湃涌動。
夜色深邃!
子申的肌膚比黑夜更加冰冷。
月色明亮!
子申的眸子比月色更加刺眼。
封禪黃山
我也懂些拳腳
喜歡繼承土地廟,從教黃皮子討封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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