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黃接着說道:「我們通常的認知中,君王至高無上,理所應當的擁有一切,是一切的共主。但現實是,君王有很多無能為力的地方!」
「認知上,他不可能知道每一個臣子和百姓的名字;能力上,他不可能滿足每一個國人的需求;日常管理中,國君也需要其他人的輔佐、幫助,共同管理國家。」
「那麼,鬼神之流、妖魔之屬為什麼就不能成為國家的百姓,接受國君的統治,為什麼就不能成為國家的臣子,向國君效忠?」
「鬼神不是必須高居宗廟,享受香火祭祀,也可以像土地公一樣紮根民間,護佑一方水土;妖魔也不是全都十惡不赦,它們一樣可以成為國家的牲畜、牛馬,為國家效力。」
「我們人族的君王只是嘴上『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實際上根本沒有做到,甚至都沒有這麼做的心思和想法。」
「面對鬼神作惡、妖魔作祟,國君唯一想到的就是討好、求和,用香火、祭祀、氣運作為交換,獲得虛假的體面。」
「如果只有一個兩個鬼神、妖魔倒還罷了,可是日積月累下,它們的數量越來越多,國家的負擔必定越來越重,遲早有一天會壓垮國家。」
「要麼出現一個強硬的人君,大肆伐壇破廟,清掃這些牛鬼蛇神;要麼這些牛鬼蛇神禍亂天下,搞得山河破碎,民不聊生。」
「還有一種可能就是這些牛鬼蛇神拉幫結派,互相征伐,自我淘汰,新三百年、舊三百年,縫縫補補再三百年!」
「而無論哪一種,人族都要承受興亡之苦,廢立之難,一次又一次元氣大傷、根基大損,最終一朝不如一朝,一代不如一代。」
「眼下楚王焚書坑儒,將所有鬼神妖魔一網打盡,宗廟之中只有東皇太一,其下諸神也各居其位、各司其職。」
「楚王與東皇太一約法三章,共享天下,共治萬民,將原本十家八家,千家百家的鬼神妖魔變成一個;原本各種鬼神妖魔的喜好、禁忌,也都變成了東皇太一一個。」
「這可以說是化繁為簡,也可以說是……宗教上的大一統,今後所有鬼神、妖魔上的事情,都由東皇太一來解決,想進入楚國宗廟,先過了東皇太一這一關再說。」
「有真本事,楚國不介意付出一些香火、祭祀,楚國得到的好處千倍萬倍於此。而沒有真本事,一概以淫祀論,但凡有作奸犯科、危害百姓社稷,直接伐滅!」
說到這兒,大黃轉向龍陽。
「君上是希望擁有口頭上的『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呢,還是實際上的『王與馬共天下呢』?」
「王與馬共天下?」
龍陽好奇反問,其他人也都滿眼疑惑。
前面的內容都聽懂了,怎麼這句就聽不懂呢?
就連岳川也愣了一下。
「王與馬共天下」出自魏晉南北朝。
「王是琅琊王氏,那個門閥輩出的山東琅琊。
「馬」是篡奪曹魏的司馬家族。
北方五胡作亂,華夏人衣冠南渡後在當地發展艱難。
司馬家在這邊更是要人沒人、要錢沒錢,除了一個爛得不能再爛的「天子」頭銜,幾乎一無所有。
正是王氏鼎力相助,司馬家族才能在南方站穩腳跟、坐穩天下。
岳川仔細琢磨。
子申的情況跟司馬家族差不多啊。
要不是自己鼎力相助,他根本不可能登上楚國王位。
但是,自己姓岳,子申姓熊啊。
這時候,大黃解釋道:
「東皇太一化身萬千,遊歷人間,甚至可以依附在任何一個生靈身上,正所謂『舉頭三尺有神明』,東皇太一有可能在任何一個生靈身上,注視着滾滾紅塵的發展。」
「每一個生靈都有可能是東皇太一遊歷人間的馬兒,行走坐臥、耕讀漁樵等日常活動,也都是為東皇太一出馬。無論我們遇到什麼問題,東皇太一都不會直接現身,而是以出馬的形式幫助我們。」
「所以我說——王與馬共天下!」
眾人恍然大悟。
就連岳川也心中暗呼:臥槽,還能這樣解釋?
不過仔細想想,也不是不可以。
反正當下的人們也不知道什麼是「王與馬共天下」。
然而,大黃的發言還沒結束。
「王與馬共天下,不同於傳統的君臣治世體系,還有鬼神等其他生靈的介入,相較傳統君臣官吏的治理體系,鬼神妖魔壽命更長、能力更強,而且更畏懼因果報應。」
「人活於世,必然受到利益誘惑,當利益誘惑達到一定程度,足以讓他做出任何事情,踐踏任何律法和規則。因為,大不了一死,以自身為獻祭,幸福一家一族,很值!」
「而鬼神妖魔,它們的利益與活人不同,無論金銀財寶還是山珍海味,又或者豪宅良田,對他們而言都無足掛齒,它們不容易被利益誘惑,或者說,收買、侵蝕它們的難度很大很大。」
「最重要的是,鬼神妖魔壽命悠長,可以更專注、更熟練的做一件事。比如土地公,專管土地、農村、五穀等,城隍神專管城鎮、治安、訴訟等,它們肯定比普通人更專業。」
「而且,鬼神妖魔幾乎沒有來生的可能,一旦被伐壇破廟就徹底灰飛煙滅!因此,它們更畏懼因果,更害怕被追責,它們會更加盡心竭力的做事,而不是『我死後哪管它洪水滔天』!」
「所以,我覺得『官不出城、權不下鄉』可以升級,在國家、朝堂層面實行『王與馬共天下』,而非之前的『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
「一個國家可以有兩種制度,人治與神治共存、互補,既是良性互動,又是互相制衡、監督。」
岳川連忙咳嗽幾聲。
再讓大黃總結下去,一國兩制都要出來了。
眾人卻聽得津津有味。
尤其孔黑子,眼裏光芒灼灼,手下筆走如飛。
「黃相不要停啊!黃相繼續,繼續,不要停!」
只可惜,大黃張口欲言、欲言又止、止言又欲,最後忘了想說什麼。
他轉身看向岳川。
「岳先生,我是不是說了什麼不該說的話?」
喜歡繼承土地廟,從教黃皮子討封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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