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岳川而言,「窺視」異域神明的過程就像一場夢。
相同點,兩者都無法干預夢境中的人和事。
區別是,做夢的人不知道自己在做夢,而自己清楚地知道,自己不是在做夢。
至於夢境是否會對現實產生什麼影響……
岳川不知道。
至少現在不知道。
他開始思考起《道德經》下一句。
帛書版:
故恆無欲也,以觀其妙,恆有欲也,以觀其所徼(jiào)。兩者同出,異名同謂,玄之又玄,眾妙之門。
傳世版:
故常無欲,以觀其妙;常有欲,以觀其徼。此兩者同出而異名,同謂之玄,玄之又玄,眾妙之門。
前半句,依舊是「恆」和「常」的篡改,跟開篇一樣的手法。
沒有主觀上的欲望,所以才能觀察道的綻放的玄妙過程,帶着主觀上的欲望,就只能看到道綻放的結果。
後半句,「此兩者同出而異名,同謂之玄」——有欲和無欲同出一源,只是名稱和叫法不同,但它們都是指的同一個事物。
帛書版依舊和開篇一樣,是「不可用語言描述」的「道」,而在傳世版中,就變成了「同謂之玄」,將其定為「玄」。
關於妙和徼,前者無需解釋,徼本義為巡察,後引申為邊境、邊塞等義,還有小路、終極等含義。
在岳川看來,一個是無限的道,一個是有限的道。
它倆同出一源,都是「窺視」的結果,只是「窺視」時帶着主觀上的想法,所以得到了相同但又不同的結果。
這句話描述的場景,在岳川上輩子的世界裏也有,那就是着名的——雙縫干涉實驗。
這是物理學中最經典也最神秘的實驗之一,它揭示了光和物質的波粒二象性,也暴露了量子力學的奇異和詭異。
某種意義上,這個實驗證實了我們也許從未生活在一個「客觀真實」的世界裏。
想通此節,岳川瞬間醒悟。
老子的《道德經》所闡述的並不是虛幻的混沌、天道等,而是世界的起源、發展、變化。
是超越物質,超越世界,甚至超越認知的特殊理論。
而且,老子也是在摸索階段,對這個特殊理論也是剛接觸了一個皮毛,不知道該怎麼去描述。
他講不明白,世人理解不清楚。
所以,雙方就像雞同鴨講,五千字的《道德經》被無意或者有心的歪曲、篡改,成了後世之人見到的模樣。
無論傳世版《道德經》也好,帛書版《道德經》也罷,依舊能應用在生活、工作、處世、為人上。
但這並不是說人們悟透了老子的思想精髓。
相反,他們最多領悟了老子一個皮毛。
但這個皮毛也足夠他們受益終生。
岳川抬起頭,看向眼前眾人。
如果跟他們講微觀世界、量子力學、雙縫干涉、薛定諤的貓……
他們能理解嗎?
別說他們,就是岳川上輩子的時候,也理解不了。
遇事不決,量子力學——這是岳川接觸該名詞的唯一途徑。
至於量子力學是什麼,不知道、不明白、不感興趣。
其他也都一樣。
認知僅停留於名字。
別看薛定諤的貓說得滾瓜爛熟,但薛定諤是誰?保准一問一個不吱聲。
甚至還有姓薛的跑出來高喊「我老薛家終於出個人才了」。
所以,認知上的斷層,而且是斷了三五千層那種,雙方根本沒法溝通和交流。
也正因此,挑燈僧是孤獨的,是寂寞的。
沒有人能理解他。
哪怕他用最通俗的話,最直白的文字,依舊無法描述出心中所思、所想。
他要做的事,在這個世界上,根本做不成。
所以,他離開了華夏,離開了這個沒有共鳴的地方,騎牛西去。
只是老子怎麼也沒想到,西方還不如華夏。
岳川長吸一口氣站起身來,拱手說道:「先生,我理解您!我也願意支持您!傾盡我所有的一切!」
挑燈僧聽到這話,渾身一震。
他也站起身來,撫了撫身上並不存在的褶皺,鄭重向岳川行禮。
「岳先生不問對錯與否嗎?」
岳川笑着說道:「這件事沒有對錯!也不能用對錯去衡量!」
挑燈僧哈哈一笑,目光直視岳川,手指在周圍點了一圈。
「他們呢?如果他們反對呢?」
岳川說道:「他們心中的對錯,只是百年間的對錯、千年間的對錯,而我們要做的,是萬年的對錯、萬萬年的對錯!忍一時榮辱、背一世罵名,造福萬族子子孫孫!」
挑燈僧笑着點了點頭,「那,就多謝岳先生了。」
隨即,他轉向孔黑子。
「聽說小友在編修天下典籍,匯成紙書?」
孔黑子呆滯了一瞬,隨即點頭,「是是是,沒錯。多虧了岳先生提供的書籍,某隻是匯編整理。」
「算吾一個!」
「啊?」
孔黑子愣住了。
以前跟挑燈僧書信來往的時候,能感受出對方有點學識,但更多的是吹牛,口氣比天大。
現在才明白,對方是真的有才學,有本事。
而且是天大的本事。
不,比天還大的本事!
岳先生已經說了,挑燈僧跟自己不一樣,人家要做的是萬年,甚至萬萬年的大事。
看到這一幕,龍陽上前一步,說道:「編修書籍的事,我也出一份力!」
潛台詞:提供錢以外的一切支持。
眾人也跟着表態。
大家都知道孔黑子在編書,平常沒事了也都會插上一手,幫點小忙。
純粹是打雜,甚至連打雜都算不上。
而現在,眾人都明言表示參與。
前者,是沒有署名權的。
後者,是有署名權的。
雖然比不上孔黑子、挑燈僧、岳先生三位大賢,但是能在三人後面的「等等」里混上一席之地。
哪怕眾人不知道「等等」裏面有自己,但是自己知道啊。
這是何等的榮耀啊!
萬年!
甚至萬萬年的經典啊!
這何止是流芳百世?
直接名傳萬古,甚至永垂不朽。
說什麼也得擠進去,就算擠不進去,也得在外面蹭一蹭。
旁觀許久的老六也連忙衝上去,「我也想參一手!」
兩個師兄有自知之明,沒敢這麼直接。
「咳咳……我們能端茶倒水,擦桌子掃地。」
喜歡繼承土地廟,從教黃皮子討封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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