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坡下,人們群情激奮;高坡上,氣氛冷如寒冰!
「淮王,陛下問你,朝廷賑災錢糧,你動了沒有?」
朱祁鈺本想說「貪」,可最終還是顧及親戚顏面,改成了「動」。
朱瞻墺心裏雖然忐忑,可自己畢竟是長輩,他又是個極要面子的人,就這樣被一個小輩如此喝來呼去,心中不免有些火氣。
「祁鈺,非要在這大庭廣眾之下問話?」朱瞻墺冷哼道。
「陛下的第二個問題,淮王,你還是不是朱家子孫?」
這個問題太誅心了,簡直比殺了朱瞻墺還要嚴重,這特媽京城的那位小崽子居然真的連一點親情都不顧了?
見朱瞻墺臉上的表情陰晴不定,朱祁鈺心中一陣冷笑,「七叔啊,你這是在挖咱們老朱家的牆角啊,你平時裝出來的那副孝子賢孫的模樣,你以為皇帝真的不知道你是個什麼貨色?」
「陛下第三問,也是皇祖母問你的,淮王,你要是覺得封地盛不下你,那就滾回京師,可好?」
第三個問題一出,朱瞻墺直接倒退了幾步,渾身顫抖,嘴唇青紫,臉色慘白,這是…這是要廢了我不成?就為了這些命如螻蟻的賤民?
「臣…臣…」朱瞻墺汗如雨下,不知該怎麼回答,這三問一個比一個狠,他要是承認貪了賑濟災民的錢糧,第二問和第三問他絕對相信都不用回答了。
京城的那位大侄子這些年的所作所為他是清楚的,可謂是手段狠辣,薄情寡義,六親不認。
「七叔,不急着回答,」朱祁鈺突然語氣一轉,笑道:「大皇兄說了,您畢竟是長輩,也不能太為難您不是。」
說到這,朱瞻墺心中一松,暗道總算有了轉圜的餘地,可不料下一秒,朱祁鈺突然走到一旁還跪在地上的宋姓衙役身邊,用腳尖踢了踢他道:「你,把圍裙解下來!」
宋衙役一臉懵逼,看了看腰間那塊髒的已經看不出底色的圍裙,哆嗦着開口道:「王爺,小人…」
「解下來,給他!」朱祁鈺指了指朱瞻墺,怒道。
「啊…」他就是個衙門裏最低等的衙役,哪敢在兩位王爺面前造次。
朱祁鈺見宋衙役不敢上前,直接上前一把扯下圍裙扔到了朱瞻墺面前,而後笑道:「七叔,這是陛下的意思,侄兒只能得罪了。」
「你…祁鈺,這是什麼意思?」朱瞻墺有些惱怒道。
「陛下說了,咱們朱家子孫受萬民供養,這麼多年已經忘了當年太祖皇帝創業的艱辛,既然忘了,那就請他們親自煮粥熬藥,體會一番升斗小民的不易!」朱祁鈺依舊笑容不減,對着朱瞻墺說道。
「我…本王是王爺,怎能做如此粗鄙不堪之事!」朱瞻墺怒道。
「粗鄙不堪?七叔,您這是要違抗聖旨?」
「我…」朱瞻墺氣結,太欺負人了,你們弟兄倆合起伙來欺負自己的叔叔,你們還要不要臉?
不知何時,朱祁鈺的腰間也多了一塊圍裙,他走到一口大鍋面前,看了看坡下眼巴巴的災民們,對侍衛們說道:「加水、熬粥!」
幾刻鐘後,粥棚里便散發出誘人的米香味。
「王爺,粥好了!」一旁幫忙的宋衙役小心翼翼的說道。
「傳令下去,侍衛分成兩隊,一隊維持秩序,一隊負責放粥!」
「欽差大人有令:大家排隊領粥!」侍衛們一邊扯着嗓子喊,一邊敲着手中的銅鑼。
食物的誘惑讓已經餓了好幾天的災民們忘記了所有,空洞的眼神里有了些許生機,在侍衛們的喝罵聲中,亂鬨鬨的人群終於慢慢排起了長隊。
加了鹽的米粥讓他們顧不得燙嘴,開始狼吞虎咽起來。但是人太多,還沒有領到熱粥的人不免焦躁起來,隊伍慢慢開始混亂起來。
「王爺,」學正吳六可這時看着不時有老弱婦孺被擠出來的混亂隊伍,皺着眉頭道:「這樣下去不行啊,恐怕會生亂子,下官建議不如將老人孩子單獨排成幾隊。」
朱祁鈺也發現了問題,於是點頭對侍衛道:「按照吳大人說的辦!」。
擁擠的人群越來越亂,不少瘦弱的老人孩子不斷被擠倒,哭聲罵聲響成一片。
朱祁鈺看到這一幕,眼皮直突突,他大聲喝道:「高勇、高猛!」
高家兄弟倆是朱祁鎮的貼身侍衛,當年朱祁鎮創立龍虎軍時,因倆兄弟生的高大威猛,一身內家拳無人能敵,被朱祁鎮一眼相中,隨即被選入禁衛,貼身保護皇帝。
這次朱祁鈺被派往江西,朱祁鎮特命二人貼身保護朱祁鈺。
高家兄弟二話不說,抽出馬鞭沖入人群,直接對着那些不開眼仗着身體強壯想搶粥的人,劈頭蓋臉就是一頓猛抽,直抽的他們滿地打滾,哀嚎連連!
「狗娘養的,欽差大人在此,你們這些狗日的還敢放肆!」
「你特娘的一個爺們幾天沒吃也沒餓死你,還特麼差再等一會!那些孩子都快餓死了,你狗日的,找抽!」
啪啪的抽打聲,被打人的哀嚎聲,讓整個混亂的場面迅速恢復了秩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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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祁鈺走下高坡,親手扶起一個瘦弱的小女孩,柔聲說道:「別怕,一會就有熱粥喝了。」
「你的爹娘呢?」朱祁鈺又問道。
「洪水來了,爹和娘為了救我,被大水沖走了。」小女孩流着淚,哽咽道。
朱祁鈺還想再說什麼,可嗓子眼好似被什麼堵住了似的,發不出聲來。
「你叫什麼名字?」吳六可走了過來,愛憐的摸了摸女孩子的頭,問道。
「我…我叫二丫。」二丫怯生生的回道。
「王爺,下官有個不情之請,還請您允准。」
「恩。」朱祁鈺點頭。
「這孩子既然成了孤兒,若是日後無人撫養,恐怕以後在這世上也難以存活,正好下官的夫人年輕時因一場大病無法生育,下官想將她收為義女,給她一個家,不知可否?」
「准!」朱祁鈺突然大聲說道,而後又轉身看了看那些排隊的老幼,紅着眼努力不讓眼中的淚水落下,良久,他嘆了口氣道:「給江西布政使劉永清去令,命他在江西十三道府州發出告示,凡因水災致使無家可歸之老人、婦孺兒童,由當地府衙出資贍養。」
「王爺,這…恐怕還需陛下同意才行。」吳六可皺眉道。
「事事都要奏於陛下決斷,那要你們這些當官的有什麼用?再說,我大明自立國後本就在各地設有恩濟院,養濟院、藥局等義局,你難道不知?」朱祁鈺突然怒道。
吳六可神色一變,暗道:「我的好殿下啊,您可真是天真,咱大明各地是有養濟院、藥局等扶危救寡的義局,可那也僅在洪武朝初年那幾年,您現在去看看那些所謂的養濟院和藥局,都破敗成什麼樣了!」
「是。」吳六可無奈的答應一聲,去準備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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