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隊行至西直門外,禿羅哈見走的不是北面的德勝門,而是西直門,於是打馬上前問道:「這位大人,為何要走西直門,而不是德勝門?我韃靼也是大明藩屬之國。」
他的言外之意很明顯,即使我們是來求你們的,可你們也不能一而再再而三的羞辱我們吧,難道這就是你們的待客之道?
收了錢的禮部官員自然不好隱瞞,臉上帶着玩味的笑容道:「之所以走西直門,本官也是為你們好,實不相瞞,那邊人太多。」
「還請您直言!如果這就是大明的待客之道,我看這次議和不談也罷,我們立刻返回草原。」禿羅哈沒好氣的說道。
那官員捏了捏袖中的銀票,看着禿羅哈心中大罵起來,老子是你們好,你特娘得不乘老子的情也就罷了,還拿走來威脅我,既然你自找苦吃,那也別怪我沒提醒你,雖然拿了你的銀票,可我話已經點到了,是你非要自討沒趣,到時候也怪不到我頭上。
「尊使真要走德勝門?」
「我等是為兩國邦交而來,不容貴國小視,韃靼雖然戰敗了,可舉國徵召,仍有一戰之力!」
那禮部官員也不想再跟他囉嗦,對着儀仗喊到:「轉道德勝門!」
說完,也不再搭理禿羅哈,自己則是帶人徑直朝西直門走去。
「混蛋!」禿羅哈暗罵一句,轉身上了馬,隨着隊伍向德勝門而去。
卻說等在德勝門外的京城百姓被曬了一上午,早已等得不耐煩,有生意頭腦的小商販甚至就地擺起了茶攤。
「都特娘的午時了,這幫韃子怎麼還不來?再不來老子的菜葉子都能回家醃鹹菜了。」
「他們不會是嚇破了膽,半道滾回草原去了吧?」
「千萬別啊,他們回去了,我這特意花五文錢淘換來的臭雞蛋怎麼辦?」
「傻不傻,臭雞蛋還花錢買…」
「你特媽懂個屁,韃子就配吃咱們大明的臭雞蛋…」
人群笑罵不斷,就在這時,不知哪個眼尖的突然喊了一嗓子:「來了!」
眾人齊齊伸長脖子看去,禿羅哈走在最前面,手持符節,看到不遠處德勝門下道路兩旁熙熙攘攘的人群,禿羅哈滿意的點了點頭,心中對剛才那禮部官員腹誹一句,然後對身旁一個韃子說道:「都打起精神來,別讓明國人小瞧了我們!」
頗有些英武之氣的禿羅哈正準備招手向大明的百姓們招手示意呢,突然就見空中一個黑點極速朝自己飛來,啪嗒一聲,一股粘稠狀帶着騷臭味的雞蛋在他臉上開了花,瞬間還算安靜的人群頓時群情激奮起來。
什麼臭雞蛋、爛菜葉子滿天飛,儘管五城兵馬司的眾人扯着嗓子大喊,讓百姓們保持理智,可明眼人都看的出來他們是出工不出力,甚至有幾個士卒就因為嗓門大了些,身上臉上掛滿了爛菜葉子,屁股上也不知道被誰踹了好幾腳。
「頭,咋辦?攔不住啊。」一個百戶急赤白臉的看向趙安良道。
「誰讓你攔了?都特媽是鄉里鄉親的,意思意思得了。」趙安良此時正悠哉悠哉的翹着二郎腿,端着一杯涼茶,看着群情激憤的人群嘆息道。
「可…萬一出點事,府尹大人那邊不好交代啊。」
「笨,出了事老子擔着,有你啥事?」趙安良笑罵。
得,有這句話就成,只要不出人命,愛誰誰吧,反正挨揍的又不是自己。
禿羅哈怎麼也沒想到,堂堂大明京師,首善之地,這裏的百姓居然如此粗魯,敢這麼對待一國使團。
那些明國的士兵讓人生氣,他們不僅不管,甚至有幾個居然混在人群里也朝自己扔爛菜葉子,簡直欺人太甚。
好不容易擠出了人群,渾身掛滿爛菜葉臭雞蛋的韃靼使團眾人,狼狽不堪,滑稽至極,禿羅哈的帽子上甚至還在不斷的往下滴答着腥臭的雞蛋黃。
「明狗,明狗,我要殺了他們!」禿羅哈再也忍不住了,同時他心裏又有些後悔沒有聽那明國官員的提醒。
「嘿,那老小子居然罵咱們,老少爺們們,砸他狗日的。」不知誰又喊了一嗓子,剛停下來的人群此時又躁動了起來。
……
乾清宮的書房內,朱祁鎮和其他人笑的前仰後合,唯有內閣大臣兼禮部尚書的胡濙眉頭緊蹙。
「皇上,順天府如此行事,有失我天朝氣度啊,若是被其他藩屬國得知,恐怕……」
朱祁鎮擺擺手,止住笑道:「隨他們去。」
胡濙還想說什麼,就聽皇帝又開口道:「不過也別太過分了,傳旨給五城兵馬的那個指揮使,讓他加派人手護送韃靼使團到驛館。」
「臣遵旨!」胡濙躬身,退出了書房。
「陛下,」一旁的馬瑜起身,開口道:「此次韃靼使團進京議和,我方談判人員是否稍顯單薄?」
其實他是想說皇帝你看你選的都是些什麼人,不是官蟲,就是整天想着上下鑽營的人,還有那張輔的弟弟張軏,為非作歹,禍害百姓,讓這樣品行不佳,道德敗壞的人去和韃子議和,能談出什麼好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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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祁鎮自然知道馬瑜話里的意思,他點了點頭道:「你有何想法?」
馬瑜躬身道:「臣覺得此事事關重大,此次韃靼慘敗,兀良哈也已是苟延殘喘,滅了他只是彈指之間,況且我大明此時兵鋒正盛,輕易與這幫毫無信義之徒議和是否……」
「你是說示弱?」朱祁鎮端起茶盞輕輕啜了一口道。
「是。」
「愛卿說的也對。其實不是示弱,而就是我們底氣不足了。」說着,朱祁鎮手一揮,書房外的小太監抱着一份地圖進來攤開。
朱祁鎮起身,走到地圖前指着地圖上的幾個紅點道:「此次蘭州一戰,幾乎掏空了江南各地的存糧,這次為了重創這幫韃子,甘肅以西尤其是河西走廊各地幾乎都被韃子禍害遍了,戰後恢復所需要的錢糧又是一大筆支出,現在商稅改革剛剛開始,各地海港港口興建更是一大筆支出,處處都要錢啊,朕也想一戰徹底解決北地威脅,滅了韃靼和兀良哈,但是現在大明國力不允許啊。」
馬瑜、高谷、王佐等人一陣沉默,皇帝說的沒錯,現在新政剛剛鋪開,尤其是皇帝沒有說出口的土地改革,他們內閣這些天收到的各地彈劾陳循的奏疏一日比一日多,他們都明白,彈劾陳循只不過是個由頭,這些地方官真正反對的是皇帝,是皇帝推行的新政。
這些奏疏已經呈給皇帝多日了,可皇帝全部留中沒有批閱,更沒有任何旨意,這幾人都是人精,他們對皇帝的脾氣太了解了,既然皇帝全部壓下沒有任何旨意,那就說明皇帝又要開始挖坑陰人了。
「千里之堤毀於蟻穴,現在這種關鍵時刻,攘外必先安內。」說着,朱祁鎮走到御案前,點了點桌上厚厚的一摞奏疏道:「內閣現在要全力確保各地土地改革的順利進行,各省布政使、按察使、巡察御史要親臨各府巡視督促,務必在半年內將土地改革全部完成。」
「臣等遵旨!」眾人起身,肅然躬身。
「馬愉,你管着吏部,下面那些地方官誰若推行新政不力,全部革職拿問,若有虛與委蛇,欺上瞞下的,一律交錦衣衛查辦!」
馬愉面色鄭重,躬身行禮道:「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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