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圍暖烘烘的,身體像是被包裹在柔軟的棉花中,空氣中還瀰漫着噴香的烤肉味。
洛玉漸漸轉醒,熟悉的老廟環境映入眼帘,他發現自己躺在床榻上,身上蓋着那床破敗不堪的爛棉花被。
外面天色昏暗,呼嘯而過刮在門板上的寒風,像是一隻迷途野獸,正在猙獰的咆哮,轟轟聲,着實嚇人。
洛玉知道自己睡的時間很長,只是不想,會是一整天。
從昨晚到今晚。
他身上的寒症已經消失,模糊記得在自己暈過去前,好像看到了一條巨大的蛇影,朝他游來。
這種荒山野嶺,破敗老廟,又是大雪天。
別說蛇這種極怕冷要冬眠的冷血動物,就算是耐寒的北極狐,也不可能在這種環境下出現。
洛玉覺得自己一定是出了幻覺,以前發病時,也不見得有這種情況。
想來,應該是他的寒症加重了。
果寶說他其中一項任務,是治好原主這身從小自娘胎裏帶出來的病。
具體怎麼治,沒有特別說明,只提到要去苗疆找一個隱世多年,特別神秘的古老家族。
他身上的寒症,只有那個家族的秘術才能解。
洛玉待在這破廟裏,本打算等到目標人物出現,帶他一起前往苗疆。
那隱世多年的古老家族,既然能解他體內的寒症,自然世間其他疑難雜症,也不在話下。
只是不知道那目標人物,要多久才會出現。
洛玉自哀嘆息起來,發出的聲響不大,卻還是驚動到了背對他正坐在火堆旁烤肉的藤昭。
藤昭眉眼彎彎,轉過頭,沒戴黑幔紗的白皙面龐,在火光的映照下,更顯的乖巧清俊。
「哥哥,你醒了。」
聽到聲音,洛玉抬起頭。
火堆旁坐着的絕色少年,一手撥弄着手裏的樹枝,小心翼翼轉動,炙烤着樹枝插在上面的一塊大肉。
另一隻手時不時攪拌着放在火堆上面,不知何時架起來,懸掛在中間的一個小鐵鍋。
裏面發出咕嘟咕嘟像是湯煮沸的聲響,洛玉能看到鍋里冒出來的白色熱氣,也能嗅到湯里溢出來擴散在整個老廟裏好聞的肉香。
他很沒出息的咽了口唾沫。
自己到底有多久沒碰過葷腥呢。
左腿骨折,本來就需要補充有營養的食物,可他在這裏連弄幾個饃饃都十分困難,何況是肉。
洛玉盯着藤昭修長指尖還在撥弄轉動的烤肉,又禁不住咽下一口唾沫,肚子在這時很不適宜的叫了起來。
洛玉有些臉紅,急急低下頭,用力捂住還在鼓動發出抗議的肚子。
藤昭眯着眼,笑的很乖巧,喚了聲洛玉。
「哥哥,餓了吧,你身子骨太弱了,我給你弄了些肉吃,你需要好好補補。」
藤昭拿下火上的烤肉,放在嘴邊吹了吹,走到床邊,把那已經不燙的烤肉遞給洛玉。
「給哥哥,吃吧。」
洛玉覺得自己很丟人。
昨日他只能給藤昭不知道放了多少天的饃饃和清水,今日他卻烤了肉送給自己吃。
他看着明顯比藤昭大了不少,藤昭又是個還在長身體的小傻子。
自己竟然還在惦記着一個小傻子的吃食,真是可恥啊。
洛玉咬了咬唇,一直沒有接過藤昭手裏的烤肉,視線越過高出他半個腦袋的少年,看向火堆上還在熬着的熱湯。
舔了舔唇,「肉你留着吃吧,我喝點湯就行。」
藤昭心思細密,一眼就看穿洛玉在想什麼,擔心什麼。
笑着道:「哥哥是擔心肉不夠我們吃,才想把烤肉讓給我?」
洛玉確實有點那個意思,只是沒臉說出來。
藤昭又笑了笑。
強行把烤好的肉塞進洛玉手裏,轉身走向火堆旁。
從一個看着有半人大的黑色布袋裏,抓出一塊還滴着血,看着很新鮮的大肉,晃了晃。
「肉很多,哥哥可以不用擔心,沒了,我再去給你弄。」
洛玉看着那火光下晃動的紅肉,實在分辨不出那是從什麼動物身上剮下來的。
雞公山山下只有一個貧窮的村子,村民大多數樸實憨厚,開墾着自己為數不多的幾畝良田,兢兢業業,用糧食去別的鎮裏換點肉食。
好一點的家裏最多會養幾隻生蛋的老母雞,至於能吃到這種大塊的紅肉,幾乎少之又少,可要說根本就沒有。
山里貧瘠,飛禽野獸也少得可憐,何況這種大雪封山的天氣。
洛玉想不通,藤昭這麼一個少年,是去哪裏弄來這些肉,還整整一大袋子。
藤昭在洛玉思考的期間,已經擦乾淨手裏的血漬,從鍋里盛了一碗肉湯端到洛玉面前。
「哥哥,喝湯,裏面也加了不少肉。」
湯麵泛着漂亮的油光,光是聞到都能讓人食慾大增,有些受不了。
洛玉實在餓極了。
大口撕下樹枝上的一塊烤肉,又就着藤昭遞過來的熱湯,喝了兩口。
熱湯味道鮮美,順着唇舌滑入胃裏,身體頓時就感覺暖洋洋的。
他從來沒吃過這麼香的肉,沒喝過這麼鮮的湯。
竟有些感動的想哭。
眼淚在眶里汩汩涌動,卻始終沒落下。
洛玉覺得丟人,一點也不想在一個孩子面前哭泣,用力吸了吸鼻子,硬生生又把眼淚憋了回去。
看着藤昭也端着一碗熱湯,坐在床邊,陪着他一起喝,忍不住問道。
「藤昭,山上那麼大的雪,連只鳥都看不到,你從哪裏弄來的這些肉?」
藤昭正把碗送到嘴邊,聽到洛玉問話,手上動作忽然一頓。
背對着火光,少年隱匿在黑暗下的青色眸子,快速閃過一抹異常發冷的寒芒。
他詭異的牽動嘴角,像是想到什麼令人興奮的事,在洛玉看不見的地方,喪心病狂的笑了笑。
不過很快他又恢復了以往那種乖巧的模樣,天真的回覆道。
「我運氣好,出門想抓只兔子,卻碰到了一隻掉進陷阱凍死的熊,如果哥哥覺得不夠吃,我明天再去碰碰運氣,說不定還能抓到一隻凍死的熊。」
洛玉聽到藤昭的解釋,總感覺怪怪的,有點神乎。
這山有熊嗎?他在這裏生活了三個月,可一次沒碰到。
還有那陷阱。
雞公山草木貧瘠,大冬天葉子都掉光了,山地幾乎都是發硬的石塊,真要造出個陷阱,可想那村民是多有本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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