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林,灌木叢。
武僧清明握火摺子的手滲出一層汗水。
武僧真不吃素,萬不得已也可開殺戒,殺山賊土匪罪有應得的惡人,並沒有多少心理負擔。
但陳景一計不成就要放火燒山,想用山火把附近縣衙的人引來,得殺掉多少生靈?得念多少年經才能贖罪?
此刻終於明白無戒方丈為何將念珠交給千葉,畢竟作為主謀將承擔主要罪業。
清明見把守要道的十幾名土匪,全跑去到斷崖攔截千葉一行人,長鬆了一口氣:「被調走了!不用放火燒山,必須快點趕到五平縣。」
清明趁機下山,一路潛行繞過客棧才回到官道,朝着最近的五平縣搬救兵。
剛進入縣城就大聲呼喊:「快去通知縣令,小關口有一夥土匪,截殺參加盂蘭法會的僧人。」
民弱匪多,山高路險,死幾個和尚其實沒什麼大不了,找不到兇手,也不好劃分責任範圍。
但一旦上報官面,那就是朝廷顏面問題,救遲了都要被治罪,縣官有着不可推脫的責任。
消息迅速傳到縣衙,縣令匆忙吩咐下屬:「快!馬上召集人手,不管什麼衙役,捕快,鄉勇,全都去小關口救人。」
五平縣城內城就三萬多居民,沒有官兵駐守,不過這幾年世道漸亂,組建起一個沒編制的鄉勇團,加上捕快,衙役,倉促之間聚集了百來人,在清明帶領下朝着小關口方向奔去。
「」
夜幕,新月如鈎。
武僧與黑風寨兩方隔着一塊巨石僵持。
武僧持棍把守關隘,三面懸崖,一面有一塊方形巨石阻擋,僅一側能並肩通過三兩人,無路可退,卻有險可守。
黑風寨一方並不着急動手,點燃一簇篝火,吃肉喝酒,讓人輪流盯着千葉一行人,反正對方沒水沒食物,只要堅持兩三天就能不戰而勝。
清覺、清慧也從客棧來到斷崖監工,望向斷崖無奈道:「死了七個土匪,卻連一個和尚都沒殺掉,還不如埋伏起來直接亂刀砍殺。」
對付修仙者。
就該用最簡單粗暴的辦法。
兩人想讓土匪直接動手,損失幾名土匪的性命,免得夜長夢多。
畢竟突破關隘的方法不是沒有,比如說運土堆坡爬上巨石發動突襲,或者伐竹打造長柄兵器等,可惜匪徒不是士兵,不願意干勞力,見識到無畏獅子印後,更加不願意冒險。
清覺沒能說通熊羆,從篝火返回樹林,告知清慧道:「需圍困兩日,希望期間不要出意外,落得個辦事不利的結果,錯失攀上貴人的機會。」
臨近半夜。
清明才帶着五平縣救兵返回小關口。
看到前方出現一家客棧,以及不遠處山上有火光,連忙道:「快到了!前方燃起篝火的地方,就是土匪圍困我寺僧人的地方。」
鄉勇都尉祝彌連忙讓眾人止步,吩咐道:「借着月色先潛伏到斷崖附近,眼神好的分出十個探路,其餘攙扶着眼神不好的兄弟。」
半夜,人最困頓的時候,吵耳的蟲鳴聲也掩蓋了上山的動靜。
祝彌帶着眾人成功潛到山上,窺見金山寺的和尚沒有危險,並沒有着急對這伙土匪動手。
土匪中有人守夜,想要成功突襲並不容易,鄉勇中又有一半人天黑後看不清東西,再加上從五平縣匆忙趕來,消耗了不少體力,亂戰起來並不佔優勢。
不妨先把陣形擺好恢復一些體力,等第二天天亮再動手也不遲。
「」
第二天,清晨。
都尉祝彌讓長槍兵在前,刀盾兵在側,指揮鄉勇組成戰陣不斷縮小包圍圈。
然而,還沒有鄉勇正式發動攻擊,一名眼尖的土匪大叫一聲示警,將打盹的熊羆搖醒,驚慌道:「大當家,官兵把咱們給包圍了!」
黑風寨駐紮的位置鄰近斷崖,一旦後路被切斷,就只有通往斷崖一條路,還是一群武僧給牢牢守住,得益於地理,才能用百餘人對幾十人實現包圍。
熊羆一覺醒來,見到後方樹林憑空冒出來上百名官兵,怒道:「誰?昨晚哪個王八守的夜?不知道咱們當土匪的講究要守好後門嗎?」
一步,一步,鄉勇維持着陣形不斷朝斷崖逼近,
熊羆以前在一個幾百人大山寨待過,而那個大山寨被滅,是因為一個將軍要用他們的人頭練兵。
因此只看了一眼,就知道這是一批被正經操練過的鄉勇。
這些平日裏收谷打麥的鄉勇,單個來論,絕對不如寨子裏見過血心狠手辣的兄弟。
但一旦結成陣,再配合一個沙場廝混過的指揮官,那就恐怖的殺戮機器。
不需要腦子,不需要搏擊技巧。
只要知道什麼時候該刺槍,什麼時候該舉盾,什麼時候該捅刀子,殺人就會變得宛如割草一般簡單。
甚至憑藉着訓練本能,下意識的動作就殺掉敵人,腦子都還沒有反應過來敵人就死了!
「殺我,還想用我腦袋練兵?」
熊羆聯想到不好的回憶,眼眸中閃過一抹凶光,不過瞬間又冷靜下來。
大聲吼道:「對面官家的朋友,遠日無冤,近日無讎,不如讓一條活路給我這些兄弟,免得拼殺起來造成不必要傷亡,對大家都沒有好處。」
若指揮的是精銳正規軍,對付這群烏合之眾。
長槍憑藉長度優勢先手襲殺,等匪徒逼近,兩側刀盾兵迅速掩殺,在有人數優勢的情況下,絕對能夠做到個位數的傷亡。
但現在指揮的是一群沒怎麼見過血的鄉勇,面對一群陷入絕境拼命的匪徒,勝負還真難預料。
若在平時估計就答應了!可惜!
祝彌走到長槍兵前面,搖了搖頭道:「在下也是真不想為難各位山裏的朋友,只是諸位膽大妄為,竟敢襲殺參加盂蘭法會的僧人。」
「治下出了這等醜事,縣令難逃一個治下不嚴的罪責,若拿不到幾顆人頭亡羊補牢,他老人家日子可不好過,他不好過我的日子就更難過,我這一群兄弟也免不了受到牽連。」
「不如寨主給我留十幾顆人頭交差,我保證讓出一條生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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