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世幻辰 第19章 命如草芥

    范加爾指着屍體說，「看這人的眼睛，眼窩比普通人大好多。」

    德隆、薩鷗等人立刻湊了過來，發現那被燒焦的頭顱上，眼球早已不見，只留下了一個拳頭般大小的空洞。

    「果然是狂甲戰士，普通人即便長得比旁人高大魁梧，眼睛絕不可能這麼大。」德隆查看後肯定的說道，這一點薩鷗也是親眼所見。

    「狂化後的狂甲戰士，防禦能力驚人，即便被火燒，一時半會兒恐怕也傷害不到他們，難道他們是先被殺死後，再放火燒的屍體？也不對啊，他們死後身體各處血脈也會跟着壞死，應該立刻恢復原貌才對，而這具屍體並沒有變回原來的樣子，應該是在狂化狀態下瞬間被燒焦，才能定格在狂化狀態下。」德隆一邊查看屍體，一邊自言自語。

    突然，一個可怕的念頭在德隆腦海中浮現，「難道是毀滅系紅龍的龍息？」德隆的表情越來越凝重，不僅是他，范加爾好像也想到了什麼，同樣臉色很難看。

    「副會長，這裏有個人還活着！」一個戰士的呼喊聲打斷了幾人的沉思。聽到還有活口，德隆等人迅速向聲音處跑去。

    來到近前，只見兩個戰士從廢墟中抬出一個渾身是血的人，這人一動不動，也不知道是死是活。

    「副會長，他還活着。」其中一個戰士看到德隆後說道。

    「慢一點，把他放在地上。」

    把人輕輕放好，德隆俯下身子緩緩的推了推他的身體，「兄弟，告訴我是誰做的？」

    那人身上有多處燒傷，五官被燒的都已看不清楚，好半天后才微微睜開眼，勉強將嘴角動了動。

    德隆立刻趴到他耳邊仔細聆聽，聽到一個很微弱的聲音只說了一個字，「龍。。。」隨後就閉上了眼睛。

    「兄弟，兄弟。。。。」德隆連續呼喊了幾聲依然沒反應，才站起身對剛才的兩位抬人的兄弟揮了揮手，示意他已經死了，將屍體處理一下。

    「德隆叔叔，他說了什麼？」薩鷗很急切的問道。

    德隆皺着眉頭，表情異常嚴肅，「他只說了一個字，龍！」

    「難道真的是龍騎士？」范加爾不禁說道。

    歷史上，巨龍大規模屠殺人類的事件鮮有發生，僅有的幾次也都是黑龍所為。

    從現場的情況看，只有紅龍的烈焰龍息才能將周圍的一切焚燒殆盡，可紅龍在記載中從沒發生過無故襲擊人類的事件，那就只有一個可能，龍騎士。

    范加爾的判斷應該不會錯，這個答案也剛好符合之前對狂甲戰士屍體的判斷。

    「整個大陸已知的龍騎士也不過幾十位，就算軍力最強大的奧斯坦帝國，軍隊編制中也僅有十八位龍騎士，我們國家的龍騎士現在只剩四位了，而且有兩位是掛名的，不到大戰時期基本找不到人。」肖恩冷冷的說道。

    「到底是誰？是誰有這麼大的本事，竟然可以動用龍騎士出來滅口！」德隆咆哮着。

    唯一的線索也斷了，難道以後真的死無對證了嗎？難道這麼多孩子就這樣白白死了嗎？

    「給我找，看看還有沒有活口，我一定要知道真相，到底是誰！」德隆繼續憤怒的吩咐其他人。

    「如果對方真的有龍騎士這種超級強者，你覺得你們公會能夠對付嗎？」肖恩的語氣依然冰冷。

    「我不管，我一定要查下去！」此時的德隆，已經顧不得肖恩的身份。

    肖恩也沒有跟德隆計較，繼續淡然的說，「現在雖然找不到幕後黑手，但起碼可以證明兩個孩子的話是真的，我們這一趟總算沒白來。」

    肖恩一如既往的冷靜，只是話里話外對事情的真相似乎並不在意。其實他應該是最希望找到幕後指使者的人，這樣才能將其恩特的責任降至最低。

    「哼！」德隆冷哼了一聲，表現出對他的話十分的不懈。對於肖恩的這種態度，德隆再也沒有辦法因為他的身份而對他表現出一絲的尊敬。

    「大人，您的意思，我們下一步該怎麼做？」范加爾不願意看到德隆與肖恩發生爭執，這樣吃虧的只能是德隆，於是故意轉移話題問道。

    「先看看還能不能找到其他倖存者，尤其是能不能找到蒙托利，如果實在沒有線索，也只能暫時查到這，這夥人能下這麼大血本，一定不會輕易罷手，想必以後還會有所行動，我們不如靜觀其變，至於死去的學生，我會給他們家人一個交代。」

    德隆猛地轉過身，怒視着肖恩，「你會給他們一個交代？你告訴我你怎麼交代？現在連真兇也找不到，他們的目的是什麼也不清楚，你要怎麼交代？難道你說是你乾的？」

    屢次對自己不敬，肖恩的容忍度已經到了極限，用冰冷的眼神看着德隆，就連聲音也低沉了許多，「你是在跟我說話嗎，德隆先生？」說話間，雙眸里竟泛起一絲殺意。

    范加爾見狀，趕忙上前勸解，「大人，德隆本來就是個粗人，見到事情沒有一點眉目，而且死去的學生中有一個是他兄弟的女兒，也是一時着急才出言不敬，你不要跟他計較。」說着，范加爾走到德隆近前，阻止了還要說話的德隆，並在他背後用力的掐了一下，使了個眼色，示意他不要再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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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德隆很清楚不管是自身實力還是身份地位，他都無法與肖恩對抗，如果真的跟肖恩撕破臉，估計倒霉的不只是自己，可能還會牽連整個公會，范加爾上前勸阻，也只好順勢找個台階，轉身去別處獨自尋找倖存者。

    按照肖恩的吩咐，眾人繼續在這些屍體中仔細尋找。

    由於大部分屍體都被燒的看不清樣貌，很難辨認身份，根本確定不了這些屍體中有沒有蒙托利，同樣也沒發現其他倖存者，無奈之下，德隆只能接受這次任務的失敗，無功而返。

    回到其恩特後，德隆帶着藍色天空其他人回歸總部，薩鷗和德一諾回學校上課，而肖恩則把范加爾叫到了自己的房間，因為他還是要給這件事一個交代，儘量將其恩特的損失降到最低。

    肖恩從抽屜里拿出了一疊金燦燦的卡片遞給范加爾。

    「這些通海金卡你拿着，每一張的面值是一百萬金幣，把這些卡送到那些學生家中，將事情的詳情告訴他們家人，就說雖然這件事與其恩特無關，但我們學校也應該負起責任，這筆錢就當作給家裏的賠償。你在學院裏與這些學生接觸的比較多，在學生心目中的地位很高，這件事就交給你去辦。一定要記住，千萬不能讓他們聲張出去，錢不是問題，不夠還可以再加。」

    通海金卡是海祭司帝國發行的金幣儲值卡，只能在海祭司帝國流通，其他國家並不認可，但可以在任何銀行換取同等價值的金幣，金幣的流通性是整個大陸統一的，這一百萬面值的通海金卡，也就相當於一百萬金幣。

    接過金卡，心中不免感慨。一百萬的確是一筆不小的數字，一般家庭即便失去了孩子，恐怕也抵擋不住這樣的誘惑，會選擇不了了之。人死不能復生，鬧到哪裏，最後的解決辦法無非也就是給錢，但一百萬真能買來一個孩子的生命嗎？

    范加爾心中有些無奈，其實他並不願意辦這件事，他不忍心看到失去孩子的父母們痛苦的樣子，更不想拿着這些沾滿銅臭的金卡去交換孩子們寶貴的生命，可又能怎樣呢，畢竟自己身在其位。

    「好吧，我盡力去辦！」范加爾扔下一句話，頭也不回的走了。

    這一次，他沒有向肖恩恭敬的行禮，因為在范加爾心裏，越來越瞧不起這個人。

    通過這次事件，他看到了一個至高權力者的冷漠，看到了輕視生命的卑劣。

    事發後，除了推託責任，保護學校的利益，肖恩甚至沒有表現出一絲惋惜和悲傷，難道這就是他們敬仰的海祭司嗎？是不是其他祭司們也跟他一樣，可以為了維護利益而冷漠到甚至有些殘忍的地步？

    這不僅僅是二十多個年輕的生命，還是帝國未來的棟樑，他竟然可以如此輕描淡寫的處理，若真的都是如此，帝國的未來還有什麼希望可言。

    范加爾心中已經有了決定，他要離開其恩特海軍學院，甚至離開這個國度，他無法勸說自己留下來與這幫人苟同。

    范加爾最初的夢想是成為一名頂級強者，除了受人敬仰，還可以保衛自己的國家和人民。後來因為年紀的關係，他放下了爭強好勝的心，反而希望可以利用自己的能力，培養出更多更優秀的年輕人，這樣帝國的未來才有希望。

    可經過這件事，讓范加爾的心徹底涼透，他開始明白，再強大的戰士，在一個權謀者的眼中，也無非是戰爭的工具，如果不能為自己而戰，一切的努力都是徒勞。

    離開之前，他還是要把最後一件事做完，也算是對這些孩子們有個交代了。

    利用三天的時間，范加爾拜訪了全部死去學生的父母，每到一家，他的心情都無比沉重，得到的反饋也無一例外的先是悲痛欲絕，全家人哭的死去活來，最後無奈之下也只能收下那價值一百萬的通海金卡，這其中只有一個例外，那便是埃麗斯的母親。

    得知女兒死去的消息，她表現的相比其他人平淡了些，因為她曾經是一名公會女戰士，可能早就看淡了生死，而且埃麗斯失蹤已經有一段時間了，在她心裏，其實早就有所準備。

    埃麗斯的母親看着金卡，抹去眼角的淚水，「這張卡我不要，它買不來我女兒的生命。」

    雖然這是第一次被拒絕，但范加爾依然沒有感到意外，他完全可以理解面前這位失去女兒的母親此時的心情。

    「夫人，我明白多少錢都買不來孩子的生命，但我們已經將這件事上報和評議會，帝國也正在派人查，不管你接受不接受這筆錢，結果都是一樣的。」

    她冷笑了一聲，聲音中充滿了鄙夷和無奈，「好，那你就替我把這張卡轉交給德隆，讓他拿這筆錢作為賞金，誰能幫我找出真兇，替我女兒報仇，這張卡就給誰吧。」說完，便轉身離開了，沒有再給范加爾說話的機會。

    范加爾見她態度堅決，也只能離開。

    按照埃麗斯母親的意思，范加爾找到了德隆。得知事情經過，德隆也不知如何是好，只是默默的看着手裏的金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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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張卡我就交給你了，你跟埃多亞是兄弟，該怎麼做，我想你可以替他做決定。」

    范加爾走後，德隆一直沉默，他覺得對不起自己的好兄弟。四人臨走前，除了海納還沒有子嗣，其他三人都將自己的孩子託付給了德隆，如今四人下落不明，埃麗斯又意外死去，德隆覺得有負兄弟重託，心中萬般自責。

    他默默決定，這筆錢日後還是要找機會交給埃多亞的妻子，至於幫埃麗斯報仇的事，也一定要辦到。

    在其恩特海軍學院，對外宣稱這些孩子已經成為靈獸騎士，並提前離開學校，加入帝國預備隊接受重點培養。

    一件如此重大的事故就這樣被草草掩蓋，對於其恩特來說，損失的無非就是幾千萬金幣而已，這些錢對於一個有國家作為後盾的學校來說，就如同廢紙一樣廉價。

    一切如往常，孩子們依舊如往常一樣學習，一樣玩耍，沒有人會在意一個近萬人的學校里，少了這麼二十幾個人，唯獨知道事情真相的薩鷗和德一諾，當然最痛苦的還是萊克多。

    原本以為埃麗斯跟薩鷗和德一諾在一起肯定不會有事，一心盼着他們回來，誰知道等來的竟然是這個噩耗。

    得知消息的當天，萊克多狠狠的給了薩鷗一拳，他責怪薩鷗為什麼不強行把埃麗斯送下船。

    薩鷗並沒有躲閃，因為他也是這樣怨恨自己的。

    從此以後，萊克多好像一夜之間變了個人，原本愛笑愛鬧的少年，變得鬱鬱寡歡，跟薩鷗的關係，也從無話不談的好朋友，變得非常陌生，就連德一諾也被他漸漸疏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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